現任日本內閣是山本權兵衛內閣,山本權兵衛是利用旨在破除派閥政治的“護憲運動”逼迫第三次桂太郎內閣倒臺,然后上臺組閣的。
山本權兵衛一方面積極和以西園寺公望為首的政友會合作,一方面對抗和打壓山縣有朋領導的山縣派閥。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對于如何應對漢治萍事件,穩健派內閣政府和向來激進的軍部爆發了極其激烈的爭吵。
“既然支那人不自量力地想要戰爭,那就給他們戰爭!只需要派遣一個陸軍師團,就足以掃平所有支那川軍和湖北軍,我大日本帝國的太陽旗也正好可以趁機插到揚子江上游!”陸軍大將寺內正毅激昂地揮舞著拳頭,他是個狂熱的派,認為只有將中國徹底壓制、瓜分乃至吞并,日本才真正有機會崛起,并奪取亞洲霸權。
“派遣陸軍師團?這不可能!”西園寺公望當即表示了反對,說道,“日露戰爭(日俄戰爭)之后,我國國力大損,至少十年之內,根本無力發起或者承受一場戰爭。即便我們對支那擁有巨大的海上優勢,可你們也要明白,戰列艦是沒有辦法開上岸的。而且,我們的盟友是不可能同意我們派遣陸軍師團前往湖北的。哪怕英吉利人此次支持我們給那個支那軍閥一次狠狠的教訓!”
沒錯,在場的人都明白,英吉利人雖說樂于看到大日本帝國教訓那個囂張狂妄的支那軍閥。但絕不會允許帝國派遣陸軍師團進入揚子江上游的,因為揚子江流域向來被英吉利人視為禁臠。
然而,一向互相看不順眼的陸軍部和海軍部此次出乎意料的立場一致,海軍大將三須宗太郎雖然沒有寺內正毅那么激進,但也是十分強硬地表態道:“帝國海軍今年正在建造兩艘新的戰列艦,鋼材的缺額十分巨大。所以,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失去漢治萍,不能失去大治鐵礦每年至少10萬噸的鐵礦石!”
毫無疑問。海軍部的意見和陸軍部一樣,就是必須強硬回擊王默的挑釁,確保帝國的利益。
此時,山縣有朋朝三須宗太郎問道:“三須宗君。如果海軍只動用第三艦隊的那五艘內河炮艦,是否能突破支那人的江防炮臺封鎖?”
聽到山縣有朋這個問題,三須宗太郎臉有難色,答道:“這個恐怕很難,想必你們也都知道,那個支那軍閥不知道從哪里弄到了10門加農炮。這對內河炮艦薄弱的裝甲來說,威脅實在是太大了。只要支那炮兵的素質不是太差,一、兩炮擊沉我們一艘炮艦是完全辦得到的。”
該死的!
幾乎是所有在場的人都在心里大罵把那10門加農炮賣給支那人的軍火商,如果沒有這些加農炮。那個支那軍閥也不至于這么囂張狂妄。
“帝國絕不能輕易動用武力解決爭端,且不說現在沒有辦法突破支那人在揚子江航道上的封鎖,而且現在帝國的財政也無法支持一場戰爭。此事。我認為應該聯系我們的盟友以及支那中央政府向那個支那軍閥施壓,未必不能平息事態,保住帝國的利益!”山本權兵衛再次重申內閣的穩健主張。
沒有人比身為首相的山本權兵衛更清楚此時看似強盛實則無比艱難的大日本帝國現狀了。大日本帝國的確打贏了日露戰爭,可也葬送了十萬帝國青年,背上了二十億貸款,而且沒有收到預想中的豐厚戰爭紅利。帝國經濟已然瀕臨崩潰。
山縣有朋冷冷一笑,說道:“首相閣下
。那個支那軍閥囂張狂妄得連我們的盟友都膽敢挑釁攻擊,你以為僅僅讓那絲毫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支那中央政府和我們的盟友向他施壓就能平息事態嗎?這是不可能的,對付這樣的強權軍閥,只有向他展示大日本帝國強大的實力,他才有可能會屈服!”
盡管內閣方面的人很不愿意承認,可從王默一貫強硬的言論和做派來看,僅僅依靠外交施壓是不可能讓他屈服的。
“陸軍不能到揚子江上游去,海軍炮艦也無法突破支那人的江防炮臺封鎖,帝國就算是想動用武力打擊那個支那軍閥,也根本沒有辦法的吧。”西園寺公望皺著眉說道,他依然不同意冒險動用武力平息事態。
“那個支那軍閥的依仗不就是那10門加農炮嗎?想要解決這些加農炮,未必就需要炮艦正面開戰。派遣小分隊潛進炮臺,一樣有機會炸毀那些加農炮!只要沒了這些加農炮,我倒要看看那個支那軍閥還如何囂張狂妄得起來!”寺內正毅不屑地冷笑道,他根本沒有將王默那個區區支那地方軍閥放在眼里。
三須宗太郎眼睛一亮,說道:“沒錯,沒必要正面強攻,完全可以用潛入偷襲的方法摧毀支那人的加農炮。即便地面的潛入小分隊失敗了,只要內河炮艦分艦隊迅速突襲支那人的江防炮臺,是完全有機會在支那人反應過來之前,摧毀加農炮的!”
這種冒險突襲的方法對西洋列強或許無效,可對沒有生產和短時間內補充加農炮能力的中國來說是完全有可能成功的。
“好,只要突破支那人的江防炮臺封鎖,帝國炮艦直抵武漢,用艦炮告訴那個囂張狂妄的支那軍閥,強權只存在艦炮的射程范圍之內!”山縣有朋興奮地叫囂道。
自明治維新以來。日本人極為熱衷于“國運賭博”,就像一個紅了眼的賭徒,一次又一次將全部老本壓下去搏一把。
甲午年。日本勒緊褲腰帶,砸鍋賣鐵,甚至背上巨額戰爭貸款,將整個國家的未來和命運都押上和當時的亞洲第一海軍北洋水師賭了一把。
甲午年賭贏,并因此獲得巨大的紅利之后,日本人更加樂此不疲。所以,1904年。日本人再一次毫不猶豫地將國家和民族的未來押上豪賭。
在另一個時空里,無論是一戰的對德宣戰。或者是制造“九一八事變”,還是偷襲珍珠港,都可以很明顯看出日本人就是徹頭徹尾的紅眼賭徒。
相較于“國運賭博”,冒險突襲九江和漢陽的江防炮臺在這些日本高層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于是,隨后的會議幾乎是一面倒的形勢,絕大多數人,包括不少內閣的人都同意動用武力維護帝國利益。
只是動用幾支派遣小分隊和內河炮艦分艦隊,倒也不需要花費多少,以山本權兵衛的穩健派內閣勢力不得不向軍部的激進派妥協,同意了山縣有朋等人的出兵計劃。
隨著日本高層命令的下達,日本第三艦隊的內河分艦隊迅速進入戰爭狀態,分批次秘密進入長江上游。
與此同時。駐上海的海軍陸戰隊在日本黑龍會的諜報人員配合下,分別潛入九江和漢陽,將目標鎖定了兩個江防炮臺上的那10門加農炮。
漢陽。龜山炮臺。
夜幕降臨,淡淡星光潑灑在龜山炮臺上,炮臺外面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形成一幅別樣的畫面
從龜山炮臺往漢陽市區方向眺望過去,一眼就可以看到一片片點亮的燈光,比之夜空中的星星還要璀璨明亮幾分。
龜山炮臺上的川軍士兵眼神迷醉地欣賞著眼前這副動人美景。從四川鄉下走出來的他們還沒有見過這樣繁華的大城市。
聽說大上海號稱不夜城,估計也不過如此吧?
“都留點神。注意警戒!”李旭東嚴厲的呵斥聲又一次在川軍炮兵耳邊響起。
這已經是李旭東今天晚上第三次出來視察龜山炮臺的防務了,不少川軍炮兵都覺得他們團長實在是太緊張了。不就是東洋小蘿卜頭嘛,上次英吉利洋人他們在少帥的帶領下不一樣揍跑了。
不能怪李旭東太過小心,一是少帥嚴令將防炮臺一定要注意警戒,以防日軍炮艦偷襲;二是他也隱隱有種感覺,東洋人肯定會針對江防炮臺有所行動。
突然,一個碎石滾動的細微聲音響起!
“誰?”外圍崗哨執勤的川軍士兵大聲喝問道。
此時一片寒光迎面而來,川軍士兵就感覺到腹部被冰涼的利刃切入,嘴巴也被一只手用力捂住,讓他完全沒有辦法出聲。
感覺意識漸漸模糊,川軍士兵聚齊最后的力氣,用左腳一勾早就設置在崗哨附近的引爆線。
轟——
爆炸聲響起,徹底打破了夜晚的寂靜。
“八嘎!”一個氣急敗壞的怒罵聲響起,這個爆炸雖然沒有造成什么殺傷,可卻徹底將他們暴露了。
此次行動小組的組長野村良三明白偷襲已經不可能了,當機立斷下令道:“進攻,馬上全力進攻,沖進去炸毀加農炮!”
龜山炮臺本來就戒備森嚴,而日本人的行動小組人數又太少,一旦暴露了基本上就是以卵擊石。
“不好,他們的目標是加農炮,快,堵住他們!”李旭東看到來襲的敵人不顧一切往加農炮所在的位置沖,急得大喊了起來。
有幾個日本人身上隱隱看到一個個炸藥包,他們明顯就是想拼死沖過去炸掉加農炮。
川軍士兵反應也不慢,很快集中到加農炮這邊,形成密集火力,利用排槍將日本人打成了篩子。
轟——
日本人在最后時刻還是拉響了炸藥包,幸運的是離加農炮所在的炮位較遠,并沒有對加農炮造成什么損傷。
龜山炮臺這邊因為李旭東的小心謹慎,避免了加農炮被日本人偷襲炸毀。可九江那邊的炮臺就沒那么幸運了,5門加農炮全部被日本人潛入的行動小組炸毀。
沒了加農炮的威脅,隨后日本海軍第三艦隊內河分艦隊的5艘內河炮艦很快突破了九江的江防炮臺封鎖,迅速朝武漢逼近。
日軍炮艦的炮口已經指向武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