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的郊外,靠近道路的一邊筆直站著一拍松林組成的圍墻,一人半高的松林墻,遠遠地看上去就如同一排綠色的守衛,守護著這片靜謐的墓園。
墓園很安靜,除了風輕輕地吹過透過樹枝,發出‘呼呼’的聲響以外,緩步走進這里如同進^入了寂靜的世界,和墓園外的喧囂完全不同。
沒有金錢、權利的誘^惑;沒有美色、酒杯的貪欲,在這里沉睡的他們很安靜,靜靜地享受著今后的時光。
這里有風兒的陪伴,有鳥兒的高歌,唯獨沒有的是人生在世時的喧囂和吵鬧,對于那些他們已經放下了很長時間。
汽車穩穩的停靠在墓園邊,鄭赫宰推門下車,從后備箱拿出來祭品和鮮花,拉著妹妹的手,緊緊地攥在手心。
“爸媽,我來看您了!”
鮮花放在墓碑上,鄭赫宰在心中悄悄地說道。
鄭敏初靜靜地站在哥哥的身后,并沒有走上前去,目光盯著墓碑在出神。
鄭赫宰轉身看了她一眼,發現妹妹這次似乎并沒有哭,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不知不覺當年那個愛哭的小丫頭,漸漸的也長大了。
“敏初啊,你不是說有好多話要跟爸爸媽媽說嗎?去吧,哥哥肯定不會偷聽的!”說著,鄭赫宰站到了墓園的水泥道上,隔著遠遠地沖她說道。
隔著遠遠地,鄭赫宰只看到妹妹嘴吧一張一合,沒有哭,甚至還時不時地笑了出來。
鄭敏初跪坐在幕前,伸手輕輕mo著冰涼的墓碑,“爸,媽!敏初真的好想你們!”
“從以前那個愛哭愛鬧的‘小公主’,在你們離開后,我會做飯了,也會幫著哥哥做家務了!雖然做出來的飯依然很難吃,但是哥哥一邊訓著我,一邊津津有味地吃下去了。”
說到了這里,鄭敏初眼睛不禁瞇成了一雙彎月,“哥哥最近一直很忙,我也知道,所以我最近都有幫著哥哥洗碗做家務!”
“家里的那些親戚已經好久沒有聯系了,哥哥警告我如果他們找上門來,直接關門,他們要是還不走就直接報警。出事以后,哥哥提前退伍了,當時在醫院最孤苦無助的時候,哥哥剃著一頭板寸走了過來,眼前雖然還是那個哥哥,但我知道哥哥他已經不一樣了!”
“果然,哥哥來了的第一件事就是趕跑了那群見錢眼開的親戚,當時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哥哥好帥啊!”一邊說著,鄭敏初一邊拍手笑著道。
“對了,爸媽!哥哥當導演了,終于圓上了他一直以來的夢想,而且啊,哥哥還寫了本小說,小說也被改編成電視劇了!”
“雖然最近哥哥一直沒跟我說過他的工作,但是我知道哥哥最近很忙,忙著要開公司,要做準備,爸媽,你們放心吧!我以后會照顧好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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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話說完了?”看到妹妹向自己走來,鄭赫宰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是不是跟爸爸媽媽說我的壞話了?”
鄭敏初噘著嘴反駁道,“沒有!”
“真的沒有?”
“真沒有!”
鄭赫宰笑了笑,伸射手將妹妹揉亂的頭發重新捋順,“就知道我們家敏初最棒了!”
“切......”鄭敏初小聲切了一句,不過嘴角的笑容卻暴露了她歡喜的心情。
“哥,一會兒你別說我壞話!”
“當然不會說,因為我們家敏初渾身上下全是優點!”鄭赫宰沖著妹妹豎起了大拇指。
鄭敏初的月牙眼更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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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我來看您了!好久沒回來了,都有些不好意思來您們面前。”
鄭赫宰伸手將墓碑上的虛土抹去,露出了黑色大理石原本光潔的模樣,嘴里繼續說道:“爸,一直沒來看您,知道您愛喝酒,也不知道您的酒癮這么長時間戒了沒有,估計老媽又再您耳邊說了不少嘮叨的話吧?”
“媽,之前您一直說一個男人下什么廚房,從來都是我在廚房外邊看您在忙碌一家四口的晚餐,也不知道伸手幫忙,現在我已經會做好多您最拿手的飯菜了,而且就連味道都一模一樣!”
不知道什么時候,眼淚悄悄的在眼眶里聚集,鄭赫宰伸手輕輕抹去,嘴角強笑道:“現在我就算出去找不到工作,光靠著我跟您學到的手藝,在一家飯店做廚師長肯定沒問題,說不定以后我也會開飯店,開連鎖店!”
“爸,媽!我知道其實你們一直擔心敏初,不用擔心,我從來都是養她白胖胖的,您可別看她瘦,但每天吃的飯可不少。”
“咱們家敏初也是大姑娘了,還記得去年來的時候她還老是哭哭啼啼的,今年卻是笑著和您們說完了悄悄話,反倒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有點兒失態了。”說著,鄭赫宰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水花兒,不爭氣地笑了,“雖然從咱們老家轉學到了首爾,可是她的成績一點兒也沒有下滑,看來不久之后咱們家真的要出一個首爾大學的高材生了!”
“至于我這個才畢業于延世大學的哥哥,家里的地位就更加沒有了!”......................
鄭赫宰說了很多,跪在墓碑前直到雙^腿感覺到了麻木,這才抬眼看了眼已經漸漸暗下來的天空,口中這才說道:“爸媽,明天就是春節了,給您說一聲春節快樂!明年我和敏初再來看您們!”
“說完了嗎?是不是說我壞話了?”看到哥哥走來,鄭敏初跑過去連聲追問起來。
“對啊,說你壞話了,我告訴爸媽你在家里是個惹事兒精,一點兒也不聽我的話!”鄭赫宰說話逗著妹妹,卻不曾想妹妹的小粉拳這就打了上來。
“哥,你怎么能這樣,說好不說這些的!再說了,最近我可一直很聽話!”
“逗你玩兒呢,你以為哥哥是你想的那種惡人?”
天色漸漸晚了下來,鄭敏初也沒發現哥哥臉頰上掛著的淚痕。或許眼尖的她已經發現了,只是沒有說而已。
鄭赫宰拉著妹妹的手,揉搓了幾下,“怎么樣?覺得手冷嗎?”
鄭敏初搖了搖頭,“不冷。”
“那走吧,咱們上車。”鄭赫宰拉著她的手走在前面,突然鄭敏初停下來腳步,扭頭看著自己身后,“敏初,怎么不走了?”
“我在跟爸爸媽媽道別,明年再來看您們!”說著,鄭敏初擺了擺自己的手,口中這樣回答道。
寂靜靜謐的墓園哪里有回應,只有風吹過松樹樹梢的呼嘯聲,天快要黑了,風似乎也越來越大了,站成一排的松樹守衛們稍稍點了點頭,似乎在和他們行禮。
生命總是在自己的啼哭中開始,于別人的淚水里抵達終點。
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法則,天地萬物都必須遵守,人類也不例外。
靜謐的墓園下面,已經逝去的他們悄悄地沉睡著,生命早已經在某個時間段被終結。死亡并不是旅程的終點,它只是人生命中的的又一個休息站,只是這個站臺休息的時間有點兒久,就像是一個睡去永遠也不會醒來的夢。
從此不再有牽掛,不再有煩惱,也不再奔波勞累。
當身邊的生命一個個離我們而去的時候,我們便老了,人生就是這樣一個不斷失去摯愛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收獲了,也失去了,得到了,也逝去了。
悲傷地久了,有段時間鄭赫宰甚至都忘記怎么去哭,后來他才明白,那些逝去的生命需要的并不是自己的淚水,而是自己幸福充實的生活。從那以后,鄭赫宰便重新學會了笑,笑對生活,笑對人生,笑著跪在幕前講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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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漸地深了。
從全州的郊外來到了市區內,繁華和喧鬧重新充斥了生活,街邊的店鋪和臨街的攤位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今天大年三十了,以往的這個時候總會舉辦一些跨年的活動,從煙火晚會到街頭表演,將全州這座人口僅55萬人的城市裝點的熱鬧非凡。
“敏初啊,你想吃點兒什么?”
路過小吃攤,鄭赫宰搖下了窗戶詢問道。
“魚粉!魚粉!”早早地,鄭敏初便已經發現了小吃攤上的魚粉,在這樣干冷的二月夜晚,熱乎乎酸辣魚粉總會給人帶來無盡的食欲和溫暖。
“老板,來兩份魚粉!”
不多會兒,攤位的老板將打包好的魚粉送了過來,鄭赫宰遞過去錢,小心翼翼地將車停靠在了路邊。
“走吧,我記得這邊好像有一個煙花晚會來著,咱們今天就在這里看會兒吧?”
鄭敏初接過哥哥遞來的魚粉,點了點頭。
兩個人順著人流來到了一個廣場,煙火晚會的地點就在這里,雖然還沒到十二點,但是璀璨的煙花已經在這里悄然綻放,漆黑的天空也因為這場煙火變得格外美麗。
鄭赫宰伸手捂住了妹妹裸露在外通紅的耳朵,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著,眼瞧著這場絢爛的煙火,絢麗短暫的一生。
(PS:寫這章的時候想了很多,也有很多的話說不出來,看著**上那兩張流傳的消防員的對話,瞬間覺得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
滿滿一腔的話語,只希望塘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