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巡檢不怒反笑,拍手道:“倒還有幾分味道。”
四周才子大少見到薛破夜竟然這般囂張,都有些佩服。
老宋躲在門后看著外面的情景,見薛破夜并不退讓,很有些擔心,身上已經直冒冷汗,回到后院,見到月竹等人也是焦急萬分。
月竹輕輕拍著胸口,急問道:“二掌柜,破……掌柜的怎樣了?”
薛破夜讓宋淺當了二掌柜,眾人平日也都這樣稱呼。
老宋擦了擦額頭的汗,聲音發虛:“一大群,都是官兵,也不知道掌柜的惹上什么麻煩了!”見十幾雙眼睛看著自己,顯然是期待能多得到一些信息,又道:“那巡檢大人似乎說咱們酒樓窩藏了青蓮照的逆寇,要搜查!”
話一出口,月竹和胡三立即變色,小靈仙“哎呀”叫了一聲,但馬上捂住了嘴。
老宋皺起眉頭,月竹已經鎮定道:“真是胡說,咱們酒樓每一個人都是清清白白的,憑什么說我們窩藏逆寇?”
蕭品石也鐵青著臉,就要沖出去:“官府真是不講理了,咱們好好做生意,沒招誰沒惹誰,憑什么往我們身上倒臟水。”幸虧月竹拉住,否則真要沖出去。
“聽!”老宋拉長耳朵:“什么聲音?……好像是馬蹄聲,哪里來的馬蹄聲?”
……
……
薛破夜也聽到了馬蹄聲,牟巡檢自然不例外,聽到馬蹄聲,薛破夜疑惑,牟巡檢本就陰沉的臉更是鐵青。
急促的腳步聲過來,有人報道:“大人,有人來了!”
“什么人?”
“屬下不清楚,是……騎兵!”
牟巡檢一怔。
大楚國重視文治,雖說文治讓大楚國的風氣極佳,但是由于過于輕視了文風,致使武人比文人要矮了一階。
大楚開國武侯雖是以武取天下,卻極為重視文治,當時顯赫一時的丞相墨子風曾經寫過一篇短論,中心就是盛世用文,亂世用武,若盛世重武,武風興盛,保不準要出亂子。有一句名言深刻反映皇帝重文的根本原因,“百名文官逆言,不如一名武將造反!”
在某些人眼中,文人溫文儒雅,聰慧智謀,比渾身傷疤粗魯野蠻的武人要更適合治理國家,重文輕武也是理所當然。
正是因為這種極端思想,造成大楚雖然國力強盛,四邦朝賀,但是武風不振,屢遭北胡侵襲,損兵折將,邊關受虐。
大楚雖針對北胡的兇蠻而振興軍隊,但始終只是訓練步兵而已,至于騎兵,依大將軍痛心疾首的話說:“北胡十兵二十騎,楚軍千士而一騎!”中間差距,可想而知。
雖說要擴建騎兵,只是大楚馬源匱乏,雖有其心,卻無其力。
杭州行營是大楚國三十六行營之一,常備軍有兩萬,但騎兵不足五百。
牟巡檢咬牙道:“多少人?”
“有……五六十騎!”來人回報。
牟巡檢有些吃驚,騎兵金貴,可不是說調就調,百騎以下,除了各府巡檢的手令外,當地巡撫也要批令,兩者缺一不可。百騎以上的調動可就是朝廷下令了,除了樞密院的正式公函,還要見大將軍虎符方可,否則誰也調不動百騎精兵。
聽到有騎兵來,牟巡檢又是吃驚又是詫異,杭州行營的五百名騎兵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自己沒有簽下手令,即使王世貞想調動也不可能,詫異這些騎兵從何而來。
心里忽然一亮,莫非…….!
如果是那樣,那就說明對方早就做好了準備,料到自己有這么一出。
薛破夜也有些莫名其妙,今天是邪門了,先是來了一大群步兵,如今又來了好幾十騎騎兵,莫非都要到攬月軒來練軍?
那些才子大少都是嚇得渾身打哆嗦,子啊,早知道這邊出現這等有辱斯文之事,即使有十個蕭才女請宴,我等也不過來淌這灘渾水。
馬蹄聲響,漸馳漸近,也越來越響,幾十騎發出的馬蹄聲已經轟隆如雷,薛破夜心中很是震驚,若是千軍萬馬沖鋒,那發出的地動山搖之聲,只怕能將心臟不好的人嚇死。
在遮風帆的缺口處,一匹白馬勒住,一位白袍小將持槍出現,威風凜凜,氣宇軒昂。
白甲白盔中,薛破夜還道看見了趙子龍,只是這小將年紀甚輕,不過十八九歲樣子,意氣風發,神氣得很。
馬蹄聲減息,薛破夜透過遮風帆,隱隱發現外面已經滿是騎兵,駿馬打著噴嚏,聲音頗為嘈雜。
“奉都察院左都御史令,蘇州行營葉天翔率兵維護攬月軒宴會之秩序,無關人等,一律驅逐!”白袍小將朗聲道。
薛破夜松了口氣,這既然是老譚派來的人,自然是幫自己的。
忽地覺得奇怪,老譚放著杭州行營的軍士不用,卻到蘇州行營調兵,這是為何?瞥見牟巡檢,立刻明白,老譚雖然官階甚高,不過杭州行營畢竟是牟巡檢管轄,調了人來,似乎也不敢對牟巡檢怎么樣,還不如去蘇州調人過來,這樣就不必擔心軍士不聽命令。
這些蘇州騎兵顯然是快馬兼程趕來,白袍小將葉天翔雖然威風凜凜,也掩蓋不了風塵仆仆之態。
“用蘇州的兵到杭州的地盤來壓制杭州的兵,這老家伙也真會想!”薛破夜心頭暗笑。
他自然不知道,都察院是朝廷的重要機構,也是皇帝的親信機構,都察院雖無擅自調動大規模軍隊的權力,但是如果情勢需要,可以調動少量軍兵,當地行營若有不便,可向鄰近行營借兵。
譚老先生身為都察院左都御史,從蘇州調兵至杭州,也是權力范圍內允可之事。
老譚畢竟是京中要員,白袍小將命令傳達下來,牟巡檢也不好直接頂撞,抱拳道:“在下杭州巡檢牟直瞻,敢問小將官拜何職?”
那小將提著長槍,很是囂張:“我是蘇州副巡檢葉天翔!”
各省行營設一巡檢統轄,下設兩名副手協助治軍練兵。
牟直瞻見這小將的官位比自己還要低些,脾性上來,怒道:“你區區一個副巡檢,見了本官還不下馬!”
那小將一愣,有些疑惑:“下馬?”
牟直瞻身后一人立刻叫道:“這是杭州行營巡檢牟大人,還不下馬!”
那邊立刻有一名騎兵催馬靠近葉天翔,耳語一番,那葉天翔露出驚奇之色,爾后滿是憤怒,看著牟直瞻,半晌才懶洋洋地下了馬,隨手拱了拱,算是行禮。
大楚制,官位低者,見官高者,無地區之分,都需行禮參見。
薛破夜瞧在眼里,立刻知道這葉天翔對這些細節似乎并不十分清楚,還需屬下提醒,暗想:“老譚怎么派了個稚兒過來?玩過家家?”
牟直瞻冷哼一聲,道:“本官正在執行公務,經查,攬月軒私藏賊寇,意圖不軌,本官為了民生社稷,自要好好查處,一時半會走不了!”
薛破夜聽他又在污蔑攬月軒,雖然不經意間說中,攬月軒確實窩藏著小靈仙,但聽在耳中,還是很不舒服,冷聲道:“牟大人,沒有查清楚之前,你可別污蔑好人。你三番四次說我攬月軒窩藏逆寇,你總要拿出證據吧?你這樣毫無根據地胡亂瞎判斷,影響我攬月軒的生意,小民實在不服!”
葉天翔凝視著牟直瞻,冷笑道:“牟大人,這是御史大人的命令,你等速速撤離。本將不管什么逆寇不逆寇,只知奉命行事!”
牟直瞻竟然閉上眼睛,不予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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