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破夜皺起眉頭,沉默片刻,又問:“那些客人都在西院?”
園惠也不確定道:“應該是的,也不知道來了些什么客人,還要酒喝呢,罪過罪過!”
在寺廟喝酒,很有想法的客人啊。
“對了,園惠啊,你可看見今天有位小姑娘到寺里來啊,長得很可愛,穿著淡黃色的衣服,你可瞧見?”薛破夜抱著僥幸的心理問道。
果然,園惠搖了搖頭:“師傅說過,非禮勿視,不可盯著女施主看,女施主都是老虎,我沒有看見師叔說的女施主。”
薛破夜汗顏,看來園惠的師傅也是來“女人是老虎”那一套,可惜可惜,女人是好東西,這些和尚卻不知道。
“恩,不錯不錯,我是看看你的修為如何,很不錯,女人是老虎,呵呵,師侄,你師傅說的對!”薛破夜摸著鼻子微笑道。
園惠見薛破夜夸獎,也不歡喜,只是合十念經,不知道又在念什么經文。
薛破夜沉默片刻,知道在園惠身上也問不出更多東西,他只是一個圓字輩的小僧而已,知道的東西不會太多,能從他身上得知靜心禪院已是萬幸,問道:“師叔腦子有些糊涂了,正有一篇佛經不明白,要去請教方丈!”
園惠眨了眨眼睛,問道:“師叔有什么經文不懂,我幫你看看?”但立刻醒悟,自己是小字輩僧人,這面前的可是圓字輩高僧,是自己的師叔,鉆研佛法的時日可是比自己長多了,連他都不知道,自己豈能知道,忙道:“阿彌陀佛,師叔,弟子失言,請師叔責罰!”
薛破夜背上冒出冷汗,松了口氣,自己對佛經一無所知,園惠真要追問下去,自己還真說不出來,見他自求責罰,故意咳嗽兩聲,道:“你勤奮好學,積極上進,師叔怎會責罰你。快告訴我靜心禪院怎么走,我好請教方丈,這學習佛法可是耽擱不得,越快越好!”
“師叔,你沿著這條路一直前行,見到藥師殿便右拐,有一條石道,前行一陣,就有一片松林,松林里還長著芭蕉,松林旁邊那座小院子便是靜心禪院了!”園惠指點著說道。
薛破夜含笑點頭,伸手摸了摸園惠光滑的腦袋,柔聲道:“園惠,你一定會修成佛的!”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影,迅速沿著園惠指明的道路前奔。
園惠一愣,見薛破夜一閃便離去,呆了片刻,直到薛破夜蹤影消失,才合十道:“多謝師叔夸贊,弟子一定好好修行,不辜負師叔對弟子的期望!”
……
……
薛破夜按照園惠所說,到了藥師殿便右拐,藥師殿雖無大雄寶殿氣派宏大,卻也巍峨聳立,兩邊森森古木,殿前立著兩柱小型佛塔,塔身雕刻精美,栩栩如生。
拐到那條石道,一路前行,偶爾碰見個別僧人,見他頭戴布巾,也頗有些奇怪。
這條石道很長,走了良久,一股清香撲來,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松林,松林間稀稀落落生長著芭蕉,松林后,是一大片蔥翠的勁竹,在松林與竹林之間,是一座規格很小卻精致無比的小禪院,想來便是“靜心禪院”了。
禪院中,種了幾顆金絲菩提樹,青松,勁竹,菩提樹微微搖晃,一片寂靜,寂靜的如同那極樂世界的永恒寂籟之處。
大楚特色的黑色斗角屋檐在青黑色的天幕下,依然清晰可辨,一種極其厚重的文化特質,從這只有區區幾間精致樓閣的禪院悠然升起。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果然是佛家子弟修行的好處所,恬靜而優雅。
薛破夜輕手輕腳走在松林中,見到禪院中亮起幾點星火,禪院外面,竟然有數名武僧持棍守護。
日啊!
薛破夜貼在松樹后面,不由想到以前閱讀的小說中,不少俠客夜闖少林什么的,還真是有些刺激。
雖然離得不算近,卻見禪院內靠西的小閣里人影晃動,燈火將人影映在了窗戶上,少說也有三四人。
不消說,里面應該是達緣方丈和他的客人了。
薛破夜心內有些失望,自己是不是想錯了,雖說靈隱寺內詭異得很,卻也無法證明小靈仙便在這里,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靈隱寺,大佛三驚,紅蓮學法!”薛破夜心內低吟,那名冊既然這樣說,至少證明這靈隱寺內定然是有青蓮照的人了。
正在愁悶如何靠近樓閣,也好看看里面狀況,探聽一下是否能得到小靈仙的消息,卻見那條石道忽然跑出一條黑影。
那條黑影又快又急,全身上下黑衣黑褲,竟然是個夜行人。
薛破夜嘴角泛起微笑,日啊,這可是越來越熱鬧了,也不知道這靈隱寺內究竟有什么好戲要上演。
那幾名武僧警覺性極高,同時圍向那黑影,行動迅捷。
那黑影見幾名武僧過來,并不停步,直直前奔。
薛破夜見那幾名武僧將注意力全部轉向黑影,院內頓時無人,抓住這千鈞一發之機,如同一頭獵豹般,閃電地竄進了禪院里。
雖然不知道那黑影究竟是何方神圣,不過也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忙。
禪院里兩棵金絲菩提樹輕輕搖擺,散發著淡淡的香味,薛破夜快步走過去,輕輕推開古木小門,這小門還真沒關上,一推便開,薛破夜進門后,將小門反關起來。
屋內極為昏暗,只見一尊小型的佛像擺在前面,下面設了香案,后面卻有一道樓梯。
黃幔擺動,那樓梯也是時隱時現。
“不行……我……不同意……!“樓上隱隱傳來爭論聲,聲音雖然不高,但語氣卻很是惱怒。
薛破夜躡手躡腳走近,沿著樓梯慢慢上去,那爭論聲也越來越清晰。
“葵花童,你既然不同意,那你說出個法子來,讓大家想一想!”一個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薛破夜摸到二樓,卻見二樓正廳空空,旁邊有一小廳,廳門開了一條縫,偷眼望去,里面坐了不少人。
這正廳卻是嚇人的緊,竟然設了靈堂,白布白幡,還掛有挽聯。
案上點著蠟燭,卻有一塊靈牌。
薛破夜視力也不差,那靈牌上的字很是粗大,看得清楚,寫著“七師妹之靈位”。
薛破夜心中一震,當日在西湖之畔,俊男美女刺殺譚子清,俊男不就喊美女為“七師妹”嗎?莫非這靈堂是為了祭奠那美人?
“菊花童,你也別激我,我寧可一個人去,也不會同意這次行動!”先前的聲音斬釘截鐵地道。
嘶啞聲音菊花童冷笑道:“這次行動可不是由你做主!”
葵花童也狠狠地道:“不錯,我做不了主,你能做得了主?”
薛破夜疑惑萬分,不知道他們口中的行動究竟是什么意思,更為奇怪的是這幾個人的稱呼,葵花童,菊花童,匪夷所思,忽地想到“蓮花說法”,莫非還有蓮花童?
“和尚,你說,這事怎么辦?”菊花童沉聲道:“你是贊同不贊同!”
一聲長嘆,薛破夜清晰地聽到達緣方丈的聲音緩緩傳出來:“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我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
“和尚,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念經,快說快說,這事兒怎么辦,總不能就這么懸著,那小子在你手里,總不能一直這么關下去,總要用來做些事情!”菊花童似乎很不耐煩。
一陣沉默,半晌才聽達緣方丈緩緩道:“七師妹當日要刺殺譚子清,我就多次勸阻,無奈她終是動手了,不但沒有成功,反而被譚子清所害,這便亂了我杭州分舵的事務,七師妹一去,舵主之位空懸,無首之軍,一盤散沙而已!”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想不到那美人竟然是青蓮照杭州分舵的舵主,那還真看不出來。
猛聽一聲幽幽長嘆,一個嬌柔的聲音道:“譚子清在宋州大動干戈,宋州分舵折損大半,五師兄也被害,七師妹與五師兄青梅竹馬,聽聞五師兄被譚子清所害,自然是滿腔怒火,這次譚子清來杭州,七師妹執意出手,那也是不過是為了情意而已,哎……!”幽幽一聲長嘆,惆悵無比。
薛破夜皺起眉頭,這樣看來,老譚手上倒有不少血債啊,此時更無懷疑,這里面幾人自然都是青蓮照的人了。
那女人的聲音很是動聽,但似乎是擠著嗓子說話,咬字并不是十分清楚。
“我說荷花童,為何每次你都戴著一個面具,說話捏著嗓子怪里怪氣的,莫非是長的太難看,害怕我們看見,哈哈……!”葵花童聲音笑著說道。
那女子荷花童笑道:“就是長得太難看,所以不讓你們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