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時靜了下去,雖然所有人心里都是憤怒無比,但是每個人又都十分清楚,若今天真的出頭幫助了王夫人,即使在眾人的護持中得了平安,但是日后何通判真要登上了知府的位置,那么前途也可說是盡毀,若真與一府之長有仇隙,就考取功名這一項就會讓你毫無門路。
見眾讀書人一時沒了聲音,那黃老四和幾名衙役都笑了起來。
盧管家也笑了兩聲,忽然向那王夫人淫笑道:“夫人,王大人這一去,你們母子如何度日啊?莫非王大人沒有將藏銀子的地方告訴你?”
王夫人斜過臉,并不說話,只是冷哼一聲,顯得很是不屑。
盧管家將王夫人不搭理,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伸出手去,搭在王夫人的肩上,嘿嘿笑道:“夫人,他們不幫你,我來幫你如何?”
王夫人將他將手搭在自己肩上,吃了一驚,一把推開,喝道:“你要做什么?青天白日,你還敢欺辱我們母子嗎?”
盧管家淫褻地將手放在鼻下聞了聞,連聲道:“真香啊,真香啊。王大人真是好福氣啊,有這樣美貌的夫人,死也無憾啊!”
王夫人柳眉緊皺,正色道:“我家老爺一身清白,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沒有半分愧對天地之舉。我們母子就是要在這里等他回來,一直等他,皇上英明,自然會給我家老爺一個公道,誰若是欺辱我們母子,我家老爺必定不會放過。”
她義正嚴詞,凜然不可冒犯。
薛破夜按捺心中的怒火,在人群中冷冷地看著盧管家,雖說盧府仗著盧家的勢力,在杭州耀武揚威,但是薛破夜還真不信他有膽子趕來冒犯王夫人,他這樣肆無忌憚,那只有一個可能,后面有人指使。
盧管家先倒是被王夫人那股氣勢嚇退兩步,等王夫人不說話,他又嘿嘿笑道:“夫人,王大人是回不來了,你這是何苦。你看,少爺和小姐年紀還小,總不能就這樣受苦,不如這樣,你和我走,我給你尋一處房子,先住下再說,后面的事情再從長計議,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王夫人冷笑一聲,神情說不出的厭惡和不屑。
盧管家急了,道:“夫人,我這是為你好,再這樣下去,你們就要乞討為生,沿街要飯了,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王夫人輕輕拉過小姑娘,抱在懷里,柔聲道:“草兒,咱們等爹爹回來,爹爹一定會回來的,會給你們帶好多好多東西回來。”
小姑娘乖巧地點了點頭,露出天真的笑容。
盧管家一時有些手足無措,看向黃老四,薛破夜看得清楚,那黃老四努了努嘴,那盧管家點了點頭,一咬牙,直接過去拉住王夫人手臂,狠狠道:“還和老子假正經,老子給你一條活命的路,你還不謝謝老子,走,快和我走!”就要生拖硬拽。
王夫人臉色蒼白,氣得全身發抖掙扎這不讓他拖起來。
那小男孩冷冷看著盧管家,猛地沖上前去,抓住盧管家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那盧管家頓時松了手,鬼哭狼嚎起來,一把將小男孩推到在地,怒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想活了,老子弄死你!”走了過去,抬腳便要踩下去。
王夫人驚呼聲中,盧管家身后一個聲音悠然道:“咦,盧管家,怎么和孩子一般見識啊,這有失你大管家的身份吧!”說話中,盧管家竟然被硬生生地拖了過去,這一腳頓時便踩空。
薛破夜抓著盧管家的肩頭,一把把他拉了過來,那盧管家罵道:“哪個不要命的敢管我的事!”轉過頭來,瞧見薛破夜的臉龐,一時大驚失色,顫聲道:“是……是你!”
“是我是我!”薛破夜皮笑肉不笑,手已經搭在盧管家的肩頭:“原來盧大管家還記得我,在下真是榮幸之至啊!”
黃老四是見過薛破夜的,知道他和譚子清關系不淺,先是皺起眉頭,但立刻陪笑道:“咦,原來是薛掌柜,您老也來了!”
王夫人已經抱起小男孩,眼圈頓時發紅,里面淚水閃爍,卻沒有掉下來。
薛破夜知道自己進出府衙兩次,有人認識也不奇怪,淡淡笑道:“幾位在這里與女人和孩子為難,還真是有些不妥當啊,莫非幾位有這樣的嗜好,還是瞞著譚御史和何大人在外面做這些欺負人的勾當?”
黃老四臉上肌肉抽搐,那笑容說不出的難看,湊過來,壓低聲音道:“薛掌柜,這事你還是別摻合,這……嘿嘿,我也不瞞你,這是何大人的意思,當初王世貞在時,總是和何大人過不去,何大人一口氣憋在肚子里幾年,也到了該出氣的時候了,你若是摻合進來,那就是和何大人為難了!”
薛破夜瞇著眼道:“果真是何大人的意思?”
黃老四以為抬出何通判,薛破夜便會罷手,點頭道:“不錯,確是何大人的意思,何大人如今也是譚御史的門下,咱們可是自己人啊,嘿嘿,薛掌柜先去忙,回頭咱們找個機會喝幾杯,我做東。”
老譚對薛破夜極為器重,關系親密,衙門里的人都是知道的,雖然對薛破夜突然出頭有些惱火,但是畢竟不敢真的撕破臉,黃老四壓著火氣,陪著笑臉拉近關系。
薛破夜自然不會吃這一套,既然王世貞有托付,如今又見這幾個壞的流膿的家伙欺負孱弱母子,于情于理,都不能放任不管。
盧管家見黃老四對薛破夜客客氣氣,有些吃驚,他是個溜須拍馬之輩,察言觀色,立馬知道事情不妙,陪笑道:“薛掌柜,有幾日沒見了,我家二奶奶還托我問你,那事考慮的如何了?”
薛破夜知道他是指方夫人邀請自己為盧家做事的事情,看來方夫人還真是囑咐他問了,否則也不會知道這件事,如果不是在這里碰到,想必是要去店里詢問的,淡淡一笑,悠然道:“咱們今天不談這個,我倒想問問你,你冒犯了夫人和小少爺,這事該怎么解決?王大人是一府之父,夫人便是一府之母,你冒犯了你的母親,就是不孝,該當何罪?”
四周眾人一聽,立時都笑了起來,薛破夜這仗義出頭,眾人都極為欽佩,紛紛聲援,叫喊起來:“對,這是不孝!”一時聲音嘈雜,氣勢十足。
盧管家變了顏色,愕然道:“薛……薛掌柜,這玩笑……這玩笑還是不開的好!”
薛破夜摸著鼻子嬉笑道:“開玩笑?盧管家,你看薛某的樣子像開玩笑嗎?皇帝陛下仁慈孝義,咱們子民自然更要遵循其道,如今你冒犯了一府之母,罪大惡極,這事豈能以開玩笑來看待。”
眾人又是一陣附和。
這盧福狗仗人勢,壞的從頭到腳流膿,如今又淫褻王夫人,若是不借此機會教訓一番,薛破夜感覺對不起自己的一腔熱血。
黃老四見事情不對,薛破夜雖然滿臉帶笑,但是笑容禮卻滿是鄙夷和不屑,急忙道:“薛掌柜,這事……嘿嘿……盧管家也算是自己人,別傷了和氣。”
薛破夜悠然道:“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一個狗一樣的小人,怎么可能和我是自己人。”
盧福臉色發青,臉肉抽搐,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出話來。
黃老四臉色也很不好看,若不是因為薛破夜和老譚的關系,早就發作,淡然道:“薛掌柜想如何?”
薛破夜冷笑道:“得罪了母親,不孝大罪,自然是叩頭求罪,請的母親諒解!”一揮手,高聲道:“諸位朋友,在下說得對不對?”
薛破夜仗義出頭,解了王夫人的危難,眾人都是欽佩萬分,此時真是一呼百應,擁護聲一片。
王夫人神色依舊平靜,但是那雙眸子里,終是掠過了一絲感激。
這個時候,還有人敢出頭幫助她,已經是稀有的很。
薛破夜斜視一臉苦相的盧福,淡然道:“怎么樣,盧大管家,就勞你給夫人叩幾個頭,求的原諒啊,夫人宅心仁厚,叩上千兒八百個響頭,自然不會再和你計較。”
盧福鐵青著臉,今日本是想落井下石,好好奚落王夫人一番,若是有可能,更要帶走王夫人,做些卑鄙行徑,實在料不到薛破夜如閻王一樣也來到了這里,心里早已叫苦,此時薛破夜更是劍鋒所指,將矛頭對著自己,一顆心已是冰涼,雖說自己只是盧府的一條狗,但是在杭州地段還真是有些面子,若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叩頭請罪,那日后也就沒有臉再耀武揚威了,瞅了空隙,轉身便走,想躲開這要命的事情,剛邁出一步,就見薛破夜右腿狠力一掃,正掃在盧福的腿上,頓時便滾倒在地。
薛破夜已經奔上前去,一腳踩在他脖子上,嬉笑道:“盧管家,這是你的脖子與我的腳底第二次親密接觸了,感覺是不是很熟悉啊?哈哈……,今天有我在,你這個頭可是叩定了!”當日盧福去攬月軒尋事,被薛破夜踩在了腳底,不想今日又重演了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