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室之中,暗然生香,一個一塵不染的圣潔女子,秀美緊蹙,在木盆中沐浴。
微微的霧氣,蒸開,讓此女的肌膚難以看清。
而此女,心頭一事,始終難以放下。
在這一刻,門扉卻響了,門外傳來寧凡笑聲。
“思思,你哪里不舒服,可需要主人為你看看?哦,有水聲,你在洗澡么?我進來了啊...”
“等等!”
思無邪立刻一抿唇,一躍出了木盆,法力一蒸,水漬已干,素手一招,一件件衣物被其招入手中,匆匆換上。
似乎因為心思紛亂,衣扣都扣錯了一個,不過也來不及重穿,因為寧凡,已推開了房門,并臉含笑容,和上門,一步步逼近思無邪。
“好香,洗的很干凈,不錯...聽紙鶴說,你不舒服,喊我來幫你治病,但看起來,莫非你是想誘惑主人么?是心病么?”
“不要碰我!”
面對逼近的寧凡,思無邪面色微微緊張,一抖衣袖,一柄劍影浮現掌中,直指寧凡胸口,而寧凡則收住腳步,臉上不再調笑,暗暗嘆了口氣。
果然,此女恢復記憶了...不再是那個與紙鶴一起犯傻、做夢都渴望自己與她行周公之事的無知小丫頭了。
“思無邪,你果然恢復記憶了...說吧,你想如何?”
“我要化嬰丹,若你不給...我便殺了你!”思無邪眼中,有一絲寒芒。
所有的記憶,都已恢復,她記起,是眼前的青年,一手覆滅天離宗,并將其羞辱、囚禁,抹消記憶,制成靈愧。
而自己失去記憶后,竟如同婢女一般,恭敬服侍此男子...這讓思無邪,備感羞辱。
她每每恢復一絲記憶,對寧凡的殺心,便更重一些,甚至此刻,被寧凡調笑輕薄,她恨不得一劍將寧凡穿胸刺死,不過她的手,在顫抖...
這顫抖,沒有逃過寧凡的眼睛。此劍,不過中品法寶,寧凡煉體境界,已然銀骨,此劍,根本傷不到寧凡一分一毫...最讓寧凡在意的,是思無邪的態度。而他之所以進門調笑,不過是掩飾其內心一絲緊張...
從本心而言,寧凡不愿意看著思思重新變成仇人思無邪...但看起來,這愿望已是奢望。
“你要化嬰丹?這是你當日在寧城,助我一臂之力的原因么?”寧凡嘆道。
“是!不然你以為呢!”
“可以,化嬰丹我正好多了一粒...紫陰老魔死了,他的丹,歸你...”
寧凡微微閉上眼,一拍儲物袋,取出一個精致的玉盒,拋給思無邪。
“化嬰丹你已得到,接下來,你準備如何?”
“哼,看在化嬰丹的份上,我便饒你一命,從今日起,我們兩不相欠...”思無邪似有些氣弱。
“你要走?你不想殺我?是不敢,還是,不忍...”寧凡忽而睜開眼,盯著思無邪雙眼,仿佛要從中,找出思思的痕跡。
“哼,我只是懶得殺你而已,你莫要再糾纏于我!否則...我便殺了你!”
“你,殺不了我...”寧凡屈指一彈,彈在思無邪手中長劍之上,那長劍一顫,旋即頓時碎成一片片...彈指碎劍,唯有煉體境界突破銀骨,才可能做到...一指碎了思無邪法寶,寧凡順勢一攬,將思無邪半攬懷中,狠狠一摟,而思無邪震驚的發現,在寧凡懷中,她堂堂金丹巔峰高手,竟然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你怎會如此厲害!一年之前,你連我的舞袖攻擊都擋不住的...還有,松開我!否則...”
“放心,思無邪,這個擁抱,不是抱你,而是抱思思的...你走吧,我不留你,也不再抹消你記憶...不過,若你敢對寧城不利,對紙鶴不利,日后我飛升四天仙界,會讓所有人知道,瑤池圣女,曾在我懷中,掙扎!”
寧凡威脅的話語,沒有絲毫殺意,但聽在思無邪耳中,卻立刻俏臉色變。
“你敢!你若敢毀我本尊清名,我就...我就...”
思無邪,淪落在寧凡的懷中,根本無法掙脫,而對寧凡的威脅,更是悲哀的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威脅寧凡一二。
瑤池圣女,必定是圣潔女子,容不得一絲褻瀆,莫說自己曾被寧凡看個精光,莫說是此刻的擁抱,便是被男子碰到一個手指,都是大罪...
不甘...但即便恢復記憶,思無邪竟仍不是寧凡對手,甚至逃不開他的懷抱。
但便在這時,寧凡卻松了手,隨意坐在一旁桌案上,傾倒玉壺,喝起酒來。
“你走吧,在我改變心意之前...”
他背對思無邪,破綻全開,但思無邪卻感到,即便是背對自己的寧凡,一旦自己再出手攻擊,寧凡殺自己,輕而易舉。
而她既下不了手殺寧凡,也并未想過對寧城不利...她仍是思思,一個獲得了思無邪記憶的思思,她不會傷害紙鶴...
她沒想到,自己從寧凡手中索要一顆化嬰丹,如此輕易,原本的數個威脅,似乎都用不上了。
而她亦未想到,寧凡實力遠超自己,竟會放自己離去...憑寧凡的實力,抹消自己記憶,重新制成靈愧,應該不會很難的...
她猶有不信,帶著濕漉漉的發絲,出了門,果然,寧凡并未阻攔。
“他為何不攔我,不殺我...”思無邪足尖一點,騰空而去,而寧城所有魔修,無一人追擊他。
任此女,乘月而去。
...
思無邪去后,南宮自門外陰影處,走了進來,望著飲酒的寧凡,不解道。
“少主,就這么放走此人,合適么?此人可是天離宗主,與我寧城,與七梅,有著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那倒不至于,她對我的仇恨,僅僅是覆滅天離、毀了她的計劃,我不知她分身下界,有何謀劃,亦不想知道,但可以確定,一個四天之上的大人物,區區下界天離宗門,不過是一個小事...有她的清名為要挾,她不會做出過激之舉,甚至,按她的個性,會逃得越遠越好,生怕我反悔,將其捉回...”寧凡仍在飲酒。
“少主,這些話,并非你的心里話...”南宮皺眉道。
“哈哈,什么都瞞不過你!我舍不得殺她,不...不是舍不得殺思無邪,而是舍不得殺思思...若我再次抹消她記憶,或許...會將思思一并抹消...罷了,如此就好,此女翻不起大浪,我的仇人,遠比這思無邪可怕...南宮,這十日,我暫時離去,十日后,我會回來...”
這一刻,寧凡放下酒杯,出了門,消失在夜色中。
思無邪的恩怨,如此了結便好,接下來,還有一些瑣事,需要處理。
很繁瑣,讓人難以割舍的事情。
而屋內,南宮深深一嘆。
“少主不夠冷血...但,或許這才是主公收其為徒的原因么?”
...
七梅城的風雪中,一個青年,獨自踏雪而來。
他內襯白衣,外披黑氅,黑氅之上一根根黑羽好似披風,讓這瘦弱、蒼白的青年,無形中多了一股豪氣。
在其踏足七梅城的一刻,城門之處,立刻有數十個魔修,如臨大敵。
這青年的氣息,他們竟一絲一毫都感知不出,即便是青年走到城門近處,他們也只能肉眼看到青年,根本無法感知一絲氣息。
此人是誰?!難道是,金丹老怪?!
這些守城魔修,乃是三神軍離去后,七梅四族重新招收的魔衛,氣勢不如三神軍,膽魄見識更是不如,甚至其中有人,一生都未見過金丹老怪。
這些人就更不可能認識,當日老魔帶回七梅的那小小少年了。
“來者何人!”幾名辟脈魔修,壯著膽子問道。
“七梅少主寧凡...”寧凡微微一笑,袖袍一揮,微風輕輕吹開了一個個魔修的攔路兵刃,徑自入了城。
而風雪中,一個個魔修在聽聞寧凡之名后,立刻呆滯、好似冰雕!
“是鬼雀寧尊...不,是少主回來了!這便是我七梅少主,好凌厲的氣勢!”
“哎呀,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來人又是那些乘‘劍’而來的正道修士...哼,那一個個人,不過融靈而已,竟敢對城主大呼小叫,真是太沒規矩了...”
這些魔修的無心之言,聲音不大,但豈能瞞過寧凡的耳朵。
一霎,寧凡猛然收住腳步,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你剛才說,有人來我七梅城,惹事么...”
“回少主,確實如此,聽說那些人來頭巨大,好像和城主之前,有什么恩怨...”
魔修話未說完,卻見眼前的青年身上,升起一股驚心動魄的殺意。
殺意中,更有一絲擔憂。
其神念一掃,覆蓋千里之地,七梅城中,思凡宮內,數十道蠻橫的氣息,立刻被其察覺。
甚至,其中有幾人,更是斗膽刨墳——小獨孤的墳!
“什么人,好大的膽子!”
一聲冷哼,自寧凡口中傳出,帶著難以言語的威壓,一霎,思凡宮中,數名正在刨墳的大漢,齊齊面色一白,吐血倒退,面色驚恐之極。
“這是...元嬰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