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十四字,好似驚鴻一現,徐徐又消失于白紙之上,再次留下滿紙空白。
寧凡陷入了思索,口中則默念那首五言詩。
“人死如燈滅…一滅,一燃,這其中有輪回的至理,但我弄不明白。”
這首詩,或許包涵了紫斗一生的輪回之悟。
但以寧凡的境界、閱歷,遠遠不足以明白的。
就好似明明站在海岸,眺望海景,依稀看到了天邊的海霧仙島。但那景致太過飄渺、虛幻,根本無法看得真切。
收起無字天書,也收起所有心情。望著再次空蕩蕩的云宮大殿,寧凡輕輕呼出口氣,好似完成了一件重要任務。
“陸夫子,我允諾你的事情,辦到了!”
他明明是在自言自語,但第二界、羅云部中,一個立在羅云郡府,仰望蒼空的老者,默然垂淚。
“云將,你為何流淚!”一旁的侍從皆是不知所措了。
“你們退下吧…老夫想一個人…靜一靜…”
就在剛剛,陸道塵左目中最后一絲封賜之力…消失了!
那封賜力量,是陸帥所贈,雖說陸道塵在星宮力抗血狼、自毀封賜之星,但服下寧凡所贈六轉丹藥后,終究保留下一絲殘損力量。
但這力量,卻在剛剛,無端消失…
失去這股力量,陸道塵非但不可惜,反而大喜。因為他已猜到,這力量之所以突然消失,是因為陸吾重歸輪回、主動收回了封賜之力!
他流淚,是大喜,亦是大悲。
他知道,就在剛剛,寧凡完成了與他的約定,破去了陸吾所中孽印!
“陸北,多謝你。救了陸帥!”
晚風起,陸吾老眼含淚,望天二拜!
一拜陸吾當年提攜之恩!
二拜寧凡出手相助之情!
云宮之中,寧凡佇立良久,最終走出宮殿。
在其走出宮殿的一刻,那宮殿好似發出一道嗚咽之聲,轟然崩碎。
殿外諸女。皆有些擔心,不知云宮發生了何事,竟讓寧凡百日都沒有出來。
只是看到寧凡一切安好,那擔心也就淡了。
甚至在感受到寧凡更為浩瀚的氣息之后,兮然第一個驚呼不已。
“陸北哥哥,你的氣息好強。是境界又提升了么?難道突破了化神后期!”
兮然也不過是化神后期而已。而此刻的寧凡,單論法力雄渾,完全不弱于兮然,這讓兮然無法不驚訝。
“沒有突破后期,還是化神中期,不過實力確實提升了不少…”
寧凡言罷,一時沉默。
而仿佛察覺到什么。兮然收了笑意,舞嫣垂下臻首,元瑤輕輕咬唇,氣氛竟開始沉默起來。
“我要離開星宮了…”寧凡語氣平靜,但這淡淡一句別離,卻讓三女心頭皆是有些酸澀。
終究是要分別了,每個人都有自己背負的責任,寧凡的責任是變強、守護親人。元瑤需返回北天,舞嫣、兮然各有偌大家族,終究要返回靈王宮。
星宮一行,危險重重,但正是一次次生死相隨,才更加讓諸女難以忘懷。
舞嫣努力想要平靜,但香肩卻在輕輕顫動。她無法忘懷,那一日被老熊追殺,若非寧凡感到,她已死。
她無法忘懷。寧凡為了幫她避免萬年囚禁的責罰,捉走了紫妃一行十名妖妃,根本不在乎靈王宮的追責…
舞嫣不舍…
兮然鼻頭一酸,淚珠啪啪落下,她答應過寧凡要堅強,要做獨當一面的煉丹宗師,再也不哭泣。
但兮然從不知道,原來與寧凡分離,是如此傷感的事。她忍不住眼淚,就好似忘不掉寧凡懷抱的余溫。
那一日,寧凡抱著她,血洗了星海。
那一日,她被敵將以邪寒蠱偷襲,絕望之時,唯有寧凡挺胸擋在她身前。
兮然不舍…
元瑤鳳目微微閉起,她修為高深,她太上忘情,她的表情可以沉靜。但她的心,終究忘不掉這一段荒唐卻溫暖的往事。
她的修為,從不需要人保護的,但在她傷勢最終、最弱小的關頭,是寧凡為她遮風擋雨。
這或許會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躲在一個男子身后。
但現實的無奈,讓元瑤連真正姓名都不敢告訴寧凡。
元瑤亦不舍…
啪!啪!啪!
三聲脆生生的巴掌聲,忽然響起。
立刻,兮然呀的驚呼,舞嫣目光慌亂,元瑤則鳳目羞怒。
三女同一時間,捂住了翹臀,氣怒回頭,正見寧凡擺動手掌,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三聲響聲,自然是寧凡的魔爪,拍在了三女的翹臀之上。
手感似乎不錯…
“陸北哥哥,你,你不要臉!”兮然氣呼呼地舞動粉拳。
“你這個臭小賊!”舞嫣臉都羞紅了,她大概是在場唯一一個沒與寧凡雙修的女人,這一巴掌,自是分外刺激。
“你、你真是…”元瑤真是不知怎么說寧凡好。
只是被寧凡這么一鬧,離別的傷感氣氛,立刻變成了旖旎的氛圍。
“小黃瓜,有一手!”月凌空稱贊不已的望向寧凡。
淫賊做到寧凡這地步,光明正大、大義凜然的,實在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女尸腦袋一片,目光不解,口中喃喃道,“啪…啪…啪?”
她是想問,寧凡為什么要打三女的屁股。
三女又沒有不聽話呀。
寧凡笑著搖搖頭,氣氛已緩和,差不多…該走了!
“瑤兒…”寧凡語帶調笑。
“…”元瑤無語了,心中腹誹不已。
暗道這陸北還真是我行我素,以為荒唐過兩次,就可以蹬鼻子上臉了…
瑤兒…瑤兒是他叫的!
之前情形危機,讓他亂叫幾句也就算了。現在我實力恢復,他還這么亂叫…
罷了,馬上就要分別了,多半再也不見了,讓他占占口頭便宜吧。
“我答應分你一絲黑星之力。現在就可以給你。”
寧凡收了笑容,五指一抓,絲絲黑色星光無端透掌而出,凝成一塊巴掌大的漆黑水晶,散發著淡淡星芒。
“這些,夠不夠?”
“這么多!你、你成功領悟天帝的黑星之術了!”
元瑤鳳目震驚。
這巴掌大的漆黑水晶,起碼含了一千道黑色星力。
這么多的星力。信手拈來,自是說明寧凡已成功凝聚本命星辰、初步明悟黑星之術!
那秘術,可是以元瑤境界都會心動的好東西,卻被寧凡機緣巧合領悟了。
“你不要?那算了。”寧凡故意問道。
“我要…”
元瑤伸出手,將漆黑水晶奪過,絲毫不知這一句‘我要’。實際被寧凡多占了一次口頭便宜。
且搶過水晶之時,又被寧凡好似故意的摸了一下手腕。
元瑤更為無語地瞥了寧凡一眼,她隱隱感覺,若自己再多和寧凡待呆半個月,自己真的會被這小子推倒第三次、徹底淪陷。
只是一想到得到水晶、能為北小蠻斬掉赤龍,作為娘親,她又十分歡喜。
“謝謝你…若你日后飛升北天。我會暗中給你些報答。”元瑤認真道。
“怎么報答?”寧凡目光一閃。
“…到時候再說吧。”元瑤避開了這個話題,似想起什么,猶豫了下,仍是問道,
“你真的不愿放棄陰陽魔脈么?我可以給你更好的神魔功法…”
“你問過很多次了。”寧凡搖搖頭。
“是么…你是雨界之人,想要飛升上界,只有兩種途徑。其一,修煉到碎虛巔峰。破碎虛空,飛升北天。其二,修煉到化神修為,持著上界‘四大勢力’賜予的九界飛升名額,可在化神之時,便選擇飛升。當然,不是飛升越早就越好。但有了名額,飛升便不再有兇險…”
“你要給我飛升名額?”寧凡眼皮一挑。
“不,不是我…我的女,不。妹妹,她叫北小蠻,在雨界某座遺世宮分殿,似乎是一處叫無盡海的地方。此次我返回北天,會設法叮囑她一二,日后你想飛升之時,前去告訴她,你是陸北,她會幫你準備界門通路、讓你飛升上界。”
“這樣啊,此事我會考慮的。”
寧凡哭笑不得,心中暗道,以自己與北小蠻的恩怨,那小丫頭極有可能在飛升時動動手腳,崩潰界門界路什么的,讓自己葬身于傳送中…
這個名額,元瑤舍得給,寧凡不敢拿。
且寧凡根本不準備在化神之時飛升,至少,在滅掉魔界涅皇之前,他不會考慮這種事情。
“嗯,雖然我們不會再見了,但我還是衷心祝你…前程似錦…”
元瑤輕輕捏碎額頭封印,霎時間,其氣勢回歸到舍空之境。
她,終究是要離去的。她與寧凡,只是有緣無份而已。只是‘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無奈。
“北瑤姐姐,你要走了?”
“北瑤!”
諸女皆望著元瑤,這目光,讓元瑤忽而掃去煩悶心情,破涕一笑。
很有趣的回憶呢…
自己舍空境修為,會與一群化神小輩當姐妹,且這姐妹,還有異族存在。
“若有緣,也許會再見…”元瑤心頭一嘆,明明已然忘情,卻偏偏動情。
指訣一變,浩瀚的法力激蕩,天地間憑空出現一座巨大界門,元瑤一咬牙,一步踏入,離去。
這一路的動情,很意外的,讓元瑤的瓶頸松動了。
太上忘情,不是無情…她一路無情,卻在星宮動情,實力或許會增漲不少的。
這是后話。
舞嫣、月凌空都有些感嘆,兮然則鼻頭又酸了。
“北瑤姐姐走了…”
“傻丫頭!有聚就有散,怨只怨人在風中,聚散都不由我…”舞嫣不知該說兮然什么好。
她輕輕抬頭,望著寧凡,一時無言。
良久,才鼓起勇氣,淡淡道,
“陸北。我們要先返回第二界,交待陸道塵一些事情,再返回靈王宮。之后的話,大概靈王會下令,將整座第二界界面以秘法搬移到上界的妖靈之地…畢竟第二界中,本就是沉睡之地的上古妖族,重新飛升。并無什么不對…”
“是么?那日后婉兒和羅云,就勞你關照一二了。”
“你不跟我們回第二界么?婉兒姐姐或許也會想見你呢。”兮然真是什么人都可以叫姐姐,她天生就喜歡給人當妹妹。
“不了,就算回去,也會馬上離去,只不過讓婉兒再一次感到別離的難過而已。或許有一日。我的身前再無修真血海,我的身后在我仇寇追殺,我便可放下一切,去尋你們,卻過一場平淡、卻溫馨的凡人生活。婉兒期待見到的,一定是那個時候、放下一切背負的我。她在等,我也在等。會有那么一天…”
寧凡眼神露出一絲神往,凡人一生平淡,往往渴望有一段熱血傳奇般的生活。
修士一生爭斗,與天爭,與人爭,與命爭,修到最后,往往是疲憊的。是渴望平淡的。
但心可以疲憊,腳步卻不可以停歇。若停下,則會被其他修士當作鋪路的尸骨、踩下去!
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
“嫣兒,然兒,我沒什么好東西送你們,這兩塊劍晶,你們持著。激發此煉虛一擊,縱然是化神巔峰,也必死!而半步煉虛,也需望風而逃…”
寧凡取出兩塊劍晶。這些自然是從紫川手中奪來。
“這是否太貴重了…”以舞嫣的妖妃身份,都無法弄到這么一塊劍晶的。她天賦不差,但在家族之內,并不受到重視。
“這是禮物么…”兮然眸子忽閃忽閃,笑容綻放,她是家族的小公主,自不缺防身之物的,但她仍將這一塊劍晶當作珍貴寶貝,因為這是寧凡送的。
“這個禮物,差不多可抵消五千萬仙玉…陸北哥哥,你還欠我九億仙玉,下次見到你,我肯定找你討要…對了!”
她仍念念不忘被寧凡搶走十億仙玉的往事。
只是旋即想起什么,一貫有話就說的兮然,竟有些局促起來。
“舞嫣姐姐,我偷偷給陸北哥哥一個東西,你就當沒看見好不好,不要告訴別人?”兮然跟舞嫣懇求道。
“好呀。不過你要送陸北禮物么,什么東西這么神神秘秘的?”兮然局促的表情,讓寧凡有些好笑。
“是一個玉簡、玉簡啦…”
兮然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精致包裝的玉簡,遞給寧凡,小臉立刻滾燙。
“這是?”
寧凡極為粗線條的撕開包裝,一點玉簡,立刻,玉簡之中,一道嬌軟的聲音,立刻響起,
“陸北哥哥,兮然好喜歡你,特別喜歡你!你是兮然的大英雄!這個是兮然偷偷烙印的玉簡,記載的是我們玄藥族的煉丹秘術——《三清殘卷》,你可要好好學習哦,將來成為一個煉丹大師,爹爹肯定就不反對我們成親了…”
兮然小臉又氣又羞,一指點在玉簡之上,關閉了玉簡的聲音,氣呼呼看著寧凡。
“笨蛋!這個不是能當著人打開的!”
兮然好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是她一路上偷偷制作的玉簡,其中偷偷烙印了玄藥族的所有煉丹絕學。
當然,若是只有這些也就罷了,偏偏里面還烙印了不少肉麻的情話,是兮然一直相對寧凡說、卻不敢說的。
“笨蛋!大笨蛋!”兮然羞得跺腳,另一邊,月凌空聽到兮然玉簡里肉麻的話,小小的女童身板、腰都笑彎了,故意模仿著兮然的口氣,裝腔道,
“陸北哥哥,兮然好喜歡你,特別喜歡你!你是兮然的大英雄!”
“不許學!”
二女在吵鬧,舞嫣眼中卻是暗驚,同樣的表情,亦浮現在寧凡眼中。
“這是玄藥族的煉丹秘術?你將此術送給陸北,若此事傳出,以你玄藥族的霸道,鐵定會出動不少真仙追殺陸北!你這是在害他啊!”舞嫣緊張道。
“你不說,我不說,陸北哥哥也不說,月兒姐姐也不說,微涼肯定也不說。誰會知道?”兮然不以為然,根本不覺得這樣做有什么不妥。
“你真是…讓我說你什么好…”舞嫣輕輕一嘆,她能體會兮然的心情,如果她在族內有公主般的地位,能獲得一些高深的族內秘法,且又能幫上寧凡,她也會樂意冒險送給寧凡吧…
“陸北哥哥。你若是不要,就還給我!”兮然伸手欲奪,卻被寧凡抱個滿懷。
“要,為何不要?這可是好東西。”
確實是好東西。陣道分為九個派系,丹道卻只有兩個派系,亂古大帝傳承的‘河車九轉丹術’。殘缺不少,兮然所給的‘三清丹凝丹術’,雖然同樣殘缺,但比起寧凡如今的丹術,卻高深了許多。
有了這些,以寧凡資質,只要下一番苦功細細研習。必定可在丹道上大有所為。
若有賢內相助,可勝百萬雄兵…這句凡間的俗語,寧凡算是當真體會到了。
自然,為了贏得賢內們的芳心,一番生死危機是少不了的。
過程很艱苦,結果很圓滿,這就夠了。
“那,陸北哥哥。我和舞嫣姐姐就這么走了哦,你不許不想我!”
“嗯,回去之后,事事小心。”寧凡提醒道。
舞嫣、兮然皆是深深望著寧凡,良久,各自取出陣盤,催動陣光。瞬息之后,身影漸漸淡化,卻是返回了第二界。
“陸北…再會…”
望著二女離去的天空,寧凡仰起頭。有些感嘆。
“光…回…家?”女尸輕輕牽過寧凡衣袖,她看出寧凡有些感嘆。
“嗯,回家。離開外海二十多年,許秋靈的傷勢或許已發作了,先去治愈此女吧。”
“小黃瓜,你紅顏這么多,不累得慌么?”月凌空腹誹道。
“再累,也比孤獨要好。”
寧凡的話,一霎讓月凌空沉默。寧凡的道路坎坷,但卻并不孤單。而月凌空從前雖是內海女暴君,卻從無一個知心好友,甚至到頭來被第二元神反噬,被徒弟們背叛。
“我們什么時候去神空島…”月凌空想起了一些不開心的往事,蹙眉問道。
“會去的…”
寧凡取出一個陣盤,這陣盤卻并非返回第二界,而是返回外海。
碎界秘境,第二界,星宮…入碎界前,他是元嬰,回外海時,他是化神,甚至幾乎站在了化神的頂點。
一路艱辛不少,也有損失,金焰車半毀,兩具化神中期傀儡死傷,但獲得的,更多!
陣術、丹術、定星盤、黑星之術、扶離祖血、初步凝出皇影、兩具煉虛傀儡、一副仙畫法寶…
有失更有得,寧凡沒有吃虧就是了。
二十余年如一夢!
“走吧…”
寧凡催動陣盤,三人身影徐徐消失于云宮之外。
在其離去的一刻,云宮亦失蹤,連同星海,一并消失,不知去向何方。
二十年,外海依舊充滿了兇險、機緣,每年都有不少修士遠道而來,或為了無盡海歷練,或為了遺世宮修煉。
二十年,外海不少勢力覆滅,又有許多勢力建立。其中,瀛洲仙島之上,便成立了一個最大的殺手組織,其名…刺明聯盟!
二十年,碎界秘境已毀,當日歡魔海海域的碎界入口,早已崩碎。唯有那曾經銘刻寧凡姓名的殺碑,排名第一的位置,刻著一個煞氣驚天的兇惡姓名。
周明!
碎界秘境,本只可入六個月,但寧凡一入便是二十年。
在外守候的無盡海高手,大多失去等待的興致,早已離去。沒有人會為了圍觀寧凡回歸,而在此守候二十年。
只有一個名為許秋靈的女子,日日在此守候著,但最近三年,她傷勢開始發作,體力不支,已無法在海域之下守候寧凡。
此地早已空無一人,甚至連隔絕海水的陣法都失去靈性。偶爾經過此處的,也只有在幻魔海域尋寶歷練的修士而已。
深海之中,一老一少兩名修士,正在海域采集靈礦。歡魔海域盛產靈礦,越是深邃的海底,越有珍貴的礦石。
礦石是好東西,可鑄法寶兵刃,可鍛靈裝靈鐵。可布陣制傀,一塊珍貴的靈礦,甚至相當于一名金丹老怪百年修煉的所有消費!
這一老一少二人,正是在深海尋找靈礦的。
老者一襲紅袍,有著金丹后期的恐怖修為,似乎是一名散修。
那小的,是一名唇紅齒白的少年。資質似乎不差,剛剛突破融靈的樣子,境界都還未穩。
這二人,是一對師徒。
或許,老者帶少年下海,不僅僅是為了尋礦。更是為了趁機讓少年血海歷練一番,借戰斗穩固境界吧。
“師父,我境界尚弱,才僅僅融靈,在海底歷練,是不是早了點…”少年有些怕,他的話。立刻引起老者的不滿。
“哼!膽子這么小,如何能在修真之路上走遠!融靈又如何?你可知,二十年前,無盡海曾出了一個驚天人物,以融靈修為入外海,獨闖萬鮫,惹得封妖殿追殺而不死,入蓬萊遺世宮閉關。十年之后,突破元嬰,力斬封妖殿鷹鶴長老!后來又憑元嬰修為,在外海攪動風云,更敢正面硬悍化神老祖!此人斬殺十宗三島的天驕如兒戲,偏偏十宗老祖不敢對他動怒!”
“此人入碎界秘境,一入二十年。名字卻越來越血紅,足可見他不但未死,甚至去了某處,制造了滔天殺業…即便此人離去二十年。外海中,老輩高手一聽此人名頭,仍是膽寒不已…他便是一步步從融靈踏上巔峰的!”
老者的訓斥,讓少年面紅耳赤,卻仍是小聲頂嘴。
“師父肯定是胡謅的,徒兒不信有人在融靈之時,能縱橫外海…這人是誰,師父可能說出他的名號?”
“他的名號?他就是你最崇拜的那個魔梟,那個威名重到讓外海無數勢力暗中結成刺明聯盟之人!他是,周明!”
“什么!師父說得是‘明尊老祖’!明尊老祖竟在融靈之時,便橫掃外海?!”
少年本不相信有人可憑融靈修為縱橫外海,但一聽周明二字,他渾然全信了,甚至,眼露火熱與崇拜。
他最崇拜的,便是周明!
“只是,師父怎知明尊逃過封妖殿追殺時是融靈修為?外界傳聞,明尊入外海之時,是元嬰修為呀?”少年不解道。
“我怎不知?當日我和明尊同坐一條遁天舟入外海的!那時為師所坐的遁天舟收到其他舟船的求救訊號,那一刻,明尊就站在為師身邊,心亂之下,泄露了一絲修為,確實是融靈不會錯…也就是老夫感覺到了,除了老夫,無人知明尊融靈可戰元嬰!咳咳,都是些往事,不提了,不提了…”
老者想起往事,不覺慚愧起來。
那時,他和寧凡同坐一條船,進入外海,他是金丹中期,寧凡是融靈。
數十年后,老者好不容易才提升至金丹后期,寧凡都已是元嬰老祖,是讓化神老怪都忌憚的高手,是刺明聯盟最想斬殺之人!
跟寧凡比起來,老者自己都覺得,一生修煉修到了狗身上。
“師父,師父…”少年忽然收住遁光,并打斷老者思緒,指著一個方向目露喜色。
“什么事?沒看到為師在回憶往事嗎!”老者不悅,但目光順著少年手指方向一看,立刻一詫,旋即面色大喜。
在前方海底的礁石堆旁,有一塊色澤暗紅的火晶礦,起碼有巴掌大小!
“是火晶礦!還有這么大,師父,這一塊火晶礦,起碼能賣十萬仙玉呢!”少年興奮道,十萬仙玉對他、對老者,都是巨大的財富!
他立刻縱身,想要降下海底,挖走此礦,卻猛地被老者拉住。
“且慢!有些不對!此火晶礦的位置并不隱晦,如此顯眼,卻從未被任何人取走,反倒輪到我師徒來取…這有些不合理,此地怕是有什么危險隱藏…”
老者目光斜睨,多年的生死經驗告訴他,此地藏著什么。
當其目光掃過某塊巨大的礁石之后,驀然一驚,仿佛看到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情,立刻拉起徒兒,不要命的后退。
“速走!這不是礁石,這是…礁獸!”
就在老者急退的一瞬,六百丈之內所有的海底礁石,開始晃動!
整塊地面忽然拔高,海沙之下,竟蟄伏著一頭六百丈巨大的兇獸!所有的礁石、火晶礦,都生在他的脊背之上。
兇獸一聲嘶吼,散發出元嬰中期的氣勢,在這氣勢之下,老者驚駭欲絕,胸口一痛,被兇獸吼聲阻斷遁光,而那少年,則幾乎嚇死。
“元嬰兇獸!且還是元嬰中期!完了,我們必死!”
在這一老一少齊齊絕望的一刻,深海之中,忽然星光大現,并于海水中形成一個萬丈巨大的黑星漩渦!
在那漩渦之中,不時傳出霹靂巨響,并有一個白衣黑氅的青年,一步自漩渦走出,毫無征兆的,十萬里海域,立刻掀起猛烈海嘯,無數蟄伏的兇獸在同一時間,匍匐于地,顫抖不已。
而那之前氣焰囂張的礁獸,此刻一見青年出現,竟駭得眼珠圓瞪,周身大顫。
可怕,太可怕…
這兇獸從青年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可戰勝的危險!
礁獸發出類似臣服的吼聲,竟不要命地遠遁而去!
老者驚呆了,少年更是嚇愣了。
這憑空出現的青年,究竟是何來歷,又是何修為!
僅憑一絲氣勢,就讓元嬰中期的海獸…沒命逃遁!
“見、見過前輩!”
老者不敢怠慢,立刻抱拳行禮。
無論這青年是誰,都絕對不是老者可以得罪,甚至,老者連青年的容貌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犯了什么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