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老人的吼聲回蕩天地,帶著瘋,帶著怒,更帶著說不出的悔恨。
他在回憶與現實之中迷失!
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一日,大椿樹前,血屠鴻鈞門徒的那一日!
他壓抑了十紀輪回的瘋狂,在這一刻蘇醒!他的煞氣宣泄而出,好似不可阻擋的洪流,霎時間,就將整個地淵十二層淹沒!
煞氣成了海,成了虛幻的海!所有光蟻族人,都似那海中蜉蝣,如此微不足道,一個個在全知老人的煞氣影響下,連站立都艱難了!
“這…這是什么級別的煞氣!”陰母也好,花曌也好,其他光蟻族準圣也好,全都冒出了冷汗,在這股煞氣影響下,竟是有了膽寒的感覺!
同一時間,無數鬼哭聲頓時響徹整個地淵十二層!那鬼哭聲不是幻聽,而是真實存在,是全知老人手下亡魂的怨恨與詛咒!
繼而一道道虛幻魂影,借著怨氣幻化而出,如迷路的魚兒一般,在全知老人的虛幻煞氣海中游蕩。那不是真實魂魄,而是蜃影,是因果加身,是全知老人一生殺戮的惡業!
“這些…這些都是他殺過的人嗎!”隨著那些虛幻魂影相繼幻化而出,陰母嚇得臉都白了,因為那些魂影之中,竟有許多她都認識,是真界赫赫有名的存在!
拘靈將!鴻鈞圣宗三代弟子,二階準圣!
何平真人!鴻鈞圣宗三代弟子,一階準圣!
金鼎仙!鴻鈞圣宗三代弟子,二階準圣!
風寒子!鴻鈞圣宗三代弟子,遠古大修!
三海供奉真君!鴻鈞圣宗三代弟子,遠古大修!
陰母越看越驚,全知老人殺過遠古大修,且不止一二,而是數十人!遠古大修對此人而言,竟是如此好殺嗎!且此人似乎專挑鴻鈞圣宗的門徒殺,他是和鴻鈞圣宗有血海深仇嗎!
而當一道道九彩魂影顯化而出,陰母等人的恐懼,終于上升到極點!因為九彩是圣人的專屬氣運色!
“假的!全都是假的!全知再強也不可能殺圣人!我不信!”
東極仙翁!鴻鈞圣宗二代弟子,功德始圣!
九山龍君!鴻鈞圣宗二代弟子,三尸始圣!
更夸張的還在后面!
鴻鈞圣宗一代弟子,元始天尊半邊頭顱的虛影,突然顯化而出!這一幕,就仿佛全知老人曾經斬過元始天尊半邊頭顱一般!但那怎么可能!元始天尊可是荒圣啊!洪荒級別的圣人,誰有本領斬他半邊頭顱!
可笑,太可笑了!越來越假了!
陰母忽然冷靜了下來,倘若全知老人真的如此逆天,殺過如此多的鴻鈞高手,她為何從來沒聽過全知的兇名?對,就是沒聽過,半點也沒聽過!她好歹也是真界修士,怎么從來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她卻不知,全知老人屠戮鴻鈞門徒的那場輪回,根本不是她此刻身處的輪回。她不是圣人,自然無法得知其他輪回發生的事,但卻不代表有些事情沒有發生過!如那些追隨全知老人穿梭輪回的屬下,便真真切切擁有這些記憶…
同樣的想法,開始在其他光蟻族強者心中滋生,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懷疑全知老人的強大。
假的!肯定是假的!這全知老人展露出的修為氣勢、殺過的魂影,都是幻術!都是虛假!此人好詐,好生卑鄙,居然冒充屠圣強者,來光蟻族圣城挑事,真當我等光蟻都是傻子嗎!會被這么低劣的騙術嚇到?
“大祭司,現在怎么辦!那全知老人開口閉口和我們討要師弟,我們何曾抓過他師弟?此人分明是在發瘋,要如何應對此人!是好言相勸,還是…戰!”鷹揚尊者討好問道。值此光蟻族危急時刻,他終于還是被陰母放出陰風界,領教過陰母的一招擒準圣,他對陰母已是心悅誠服,半點也不敢頂撞了。
“哼!還用問嗎!當然是戰!圣蟻宗的臉面,才剛剛被一個賊子踩過一次,豈能再被人踩第二次!傳妾身之令,所有仙帝之上雄蟻融合,以最強之姿,誅殺全知!”
陰母雖不信全知老人的滔天戰績,卻還是決定謹慎行事,一上來就使出了光蟻族的最強融合手段。
鷹揚尊者成了融合的主體,其他光蟻族仙帝、半圣、準圣皆化作流光,朝著他體內融了進去!
力量開始暴漲!鷹揚尊者的修為境界節節攀升,從一階突破二階,而后是三階遠古大修!
身具遠古大修修為的鷹揚尊者,無疑是強大的,恐怖的!這一刻,鷹揚尊者感覺到了力量的偉大,就連陰母這等二階準圣在他眼中,仿佛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塵埃!
沒人可以與他匹敵!
能與遠古大修一戰的,只有遠古大修!這一刻,鷹揚心中有了這等自信!
“鷹揚,接下來看你的了!妾身要你十招之內,斬殺全知!”陰母令道。
“不要命令老夫!老夫現在不是鷹揚,老夫現在是鷹天大圣!沒有人可以對老夫指手畫腳!即便是你,也不行!”鷹揚很明顯膨脹了,大圣都出來了!那是他可以用的名號嗎?一般的圣人都不敢用好吧!
陰母俏臉一寒,相當不滿鷹揚的口氣,不過她看得出來,鷹揚口氣囂張,并不是本人的意愿,而是體內融合了太多光蟻族強者的道與意,有些控制不住道心罷了。此刻的鷹揚,心里想到了什么根本壓抑不住,直接就會表現到行動上,內心不夠強大的人,被力量吞噬一點也不奇怪。
融合,并不是什么好事,是以陰母從來不會參與這種融合,不想承受融合帶來的一系列副作用。
“要不了十招!老夫只需一招,就能斃掉全知小雜毛!哈哈哈!”
鷹揚狂妄大笑,繼而身形一晃,好似直接縮身于天地,出現在全知眼前。他目空一切看著全知,傲慢地勾了勾手指,挑釁道,“來戰吧,螻蟻!希望你能帶給我些許樂趣!”
全知一瞬間瞳孔擴散,眼中布滿血絲!
他沒有看鷹揚,更沒有理會鷹揚的挑釁,他只是看著鷹揚勾動的手指,回憶如潮水般涌現!
他好似又回到了真界,回到了鴻鈞圣宗染血的道靈世界!
他好似又看到了那個人,那個神通展開后,身軀比宇宙洪荒還要龐大的人,那個高高在上、無悲無喜的鴻鈞祖師!
那個人一揮拂塵后,也曾對他勾動手指,“來吧,韓逆天,你既以逆天為名,且試試能否逆我半指。”
能逆他半指嗎…不,辦不到!那人太強了,他根本不是對手,連企及他衣角都辦不到…
“這么快就掙扎不動了嗎,真是無趣,既如此,我不會再留手了。此戰,你殺我四代門徒九百七十一人,我便碎你九百七十一層道骨…”
“此戰,你殺我三代門徒六十四人,我便折你六十四翼逆鶴翅…”
“此戰,你殺我鴻鈞二代門徒兩人,我便毀你雙目…”
“此戰,你傷我徒元始半邊頭顱,我便也,毀你半壁識海…”
“你以逆天為名,我便剝奪你的名字,從此無盡輪回世界,再不會有人,叫做韓逆天…”
啊啊啊啊啊!
全知老人仰天怒吼!
鷹揚尊者根本不知道,他勾手指的行為,徹底激怒了全知!
“鴻鈞!你可以碎我道骨,可以折我翅,可以毀我雙目識海,更可剝奪我的名,但唯獨這棵大椿,我不許你傷它半分!他是我師弟!是我師弟!啊啊啊啊啊!你該死,該死!我殺了你,殺了你!”
這一刻,鷹揚不再是鷹揚!在全知瘋狂的眼中,鷹揚就是鴻鈞!是害死他師弟的元兇!
凜冽的妖氣,從全知老人體內宣泄而出,在他的身后,幻化出一只觸目驚心的鶴影!
那鶴沒有骨,沒有翅,沒有眼,沒有名,更被人削掉了半邊頭顱,鮮血淋漓…
“這是…什么鶴!”鷹揚尊者沒由來地內心狂跳不止,怎么壓制都壓不住!
沒道理!他沒道理害怕一只如此狼狽的鶴!可心臟就是止不住地狂跳!
直覺告訴鷹揚,這一刻,他決不能給全知老人出手的機會,他必須先下手為強,否則會失去所有機會!
“圣人環,現!”
鷹揚好生逆天,他居然以一身修為,化出了圣人環的虛影!
光蟻一族畢竟誕生過蟻主這等圣人,族中留存了圣人環的秘術,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這不是真正的圣人環,只是一種模仿之術,但也堪稱了得了,圣人環一現,鷹揚氣息大漲,更借助身后的圣人環,強行使出了第三步的圣人神通!
他的圣人環開始急速旋轉,滾滾黑色氣息從圣人環中流出,使得那圣人環遠遠看起來,猶如一個黑洞。
那黑洞繼而傳出無邊吸力,無數血肉山河被強行吞噬到了黑洞之中,而全知,更是處在黑洞吸力的中心!
這吸力,非遠古大修不可抗衡!便是二階準圣中的佼佼者,也難保不會被吸入其中,受一番苦頭的。
可偏偏,這黑洞吸不動全知半分!
鷹揚正自疑惑全知是如何抗衡他的圣人環吸力,突然眼前一黑,全身籠罩在鶴影中的全知老人,已欺近到的眼前。
他甚至沒有看清楚全知老人如何出手,已經吐血倒飛了出去!
他引以為傲的圣人環,一擊而碎!
他引以為傲的光蟻融合術,被一擊打碎了融合,無數流光從鷹揚體內倒飛而出,更在倒飛過程中,一道道流光崩潰、毀滅!
不知有多少光蟻族仙帝、半圣被全知老人一擊斃掉,血雨在光蟻族圣城灑落!
只有鷹揚與另外兩名準圣沒有隕落,但也是重傷垂死,奄奄一息,好似隕石一般重重砸落,墜入光蟻圣城!
“他,究竟做了什么!”鷹揚怕得要死!他不知道全知老人使用了何等逆天的神通攻擊,竟一招擊潰了他的融合大修身!此人怎會如此恐怖!那究竟是什么神通!
身處局外的陰母、花曌看得清晰!這一擊,全知老人根本沒使用任何神通,僅僅是籠罩在身上的鶴影,隨意揮了揮鶴爪。只是隨手鶴爪一擊,便有滅世之威,竟連遠古大修都擋不住!
此人竟強到了這一步!
“難、難道說,那些魂影都是真的!他真的有擊殺圣人的實力!他更斬過荒圣半壁頭顱!”陰母、花曌渾身戰栗,陷入絕望。
融合遠古大修已經是光蟻族的最強手段了,卻連稍稍阻擋全知都做不到,此人實力已然通天,他想滅光蟻族,光蟻族只能…等死…
在陰母絕望的眼神中,全知老人周身的鶴影,發出了第二擊。鶴爪一擊之威,使得地淵十二層徹底崩潰,碎裂成了無數破破爛爛的空間,在虛空中漂浮。
一擊之威,可無視蟻主的圣人脊骨硬度,直接毀滅此界!這種強大,根本不可阻擋!
光蟻圣城更是在全知老人一抓之中成了碎片,成了廢墟,什么守城陣法根本半點用都沒有,無數光蟻族人毀滅在了崩潰之中,被全知老人一擊撕成了碎片。
陰母、花曌皆在那股崩潰之中吐血倒飛而出,好似被大風卷走的螞蟻,根本無力抵擋。
崩潰的逆風之中,陰母強行穩住身形,她不能坐視光蟻族毀滅,不能!
她不敢再和全知老人戰了,天知道全知老人再打雞爪子,會不會連她都被撕成碎片!
她想要和全知老人妥協,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前輩住手!我們沒有傷你師弟!真的沒有!請你放我們光蟻族一條生路!我們愿付出任何代價平息前輩的怒火!”高傲如陰母,居然在求饒!
聽不到!
全知老人已經徹底瘋癲!他什么也聽不到!
他的心中好似有野獸在咆哮,一片黑暗!他只想毀滅,只想…毀滅!
“前輩求求你…住手…”陰母哭了,她看到全知老人的鶴影,第三次抬起了爪子,即將麾下。
她想要阻止,但就連靠近全知老人都辦不到,直接被全知老人的龐大氣息震飛了!
光蟻族,真的要滅了…
沒有人能阻止…她甚至不明白,這些年一只裝瘋作傻的全知老人,為何這一次要發瘋…師弟,呵呵,她光蟻族何曾傷過全知的師弟,這滅族,滅得可真是冤枉啊…
等等!光蟻族最近好像真的傷害過一個人…
難道說,那個名叫寧凡的魔頭,就是全知老人的…師弟?
單看這魔頭作風,還真是師出同門的樣子…
“前輩住手,住手啊!你要找師弟不是嗎!我知道你的師弟在哪里!他沒死,他還好好活著!他在十三脊椎,十三脊椎!”陰母幾乎是用全部修為,吼出了這一句。
這聲音,終于有少許,傳入了全知老人的耳,使得他原本即將揮下的第三爪,生生頓住。
眼中的瘋意,也開始減少,繼而,目光變得茫然。
“師弟沒死嗎,那就好,那就好…可,師弟…是誰…”
全知老人茫然看了看陰母,又龐然看了看身后的鶴影,再茫然看了看徹底崩潰的地淵十二層,整個人頓時不好了!
是誰!
是誰將地淵十二層搞成這個樣子!
不知道這里是鎮壓蟻主的重地嗎!
一個不慎,蟻主可就要重新蘇醒、破封而出了!
“說!是誰將這里搞成這樣子的!”全知老人近乎怒吼一般,朝陰母質問道。
“是…是前輩你自己干的啊…前輩莫非不記得了…”陰母一陣憤懣,卻不敢宣之于表。暗道這廝莫非發了瘋之后,不記得發瘋時干的好事了?
“呃?是我干的?不可能!我閑的沒事,把十二層破壞掉干嘛,打碎這里的封印對我有什么好處?你不要騙我!我讀書少,但懂得很多!根據這里的碎裂情況來看,破壞此地的元兇,應該是某種兇禽,畢竟這撕裂天地的爪印太明顯了,深深刻在了大道之中。兇禽么…原來是兇禽啊…呃…”全知老人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鶴影,尷尬無比,默默將鶴影收回體內。
看起來…這里的亂子真是他捅出來的。
這下麻煩了,十二層的封印一破壞,更下層就會出現變故…
轟轟轟!
忽有移山倒海的巨大聲響,從更下層方位穿透位面傳了過來,印證了全知老人的猜測!
全知老人暗呼不好,心道這巨響,莫非是蟻主蘇醒搞出來的?若真是如此,那可真的要麻煩了。
他當即決定前往更下層一探究竟,但便在此時,身體傳來巨大的虛弱感,使得他身體一虛之下,直接從空中跌落,落在光蟻族的城墻廢墟上。
那些還沒死的光蟻族人,一見全知老人降落,頓時四散退后,懼怕不已,哪敢靠近全知半分;更有一些膽小的光蟻族人,直接跪在地上告饒了。
全知懶得理那些光蟻族人,面沉如水,一副生人勿進的態度。
該死!肯定是之前發瘋的時候,強行撕開體內的封印了,否則他也不會輕易毀掉地淵十二層!他中過鴻鈞的封印,一身修為根本無礙自如施展,強行撕開封印恢復部分修為,需要承受巨大的副作用,之后一連數日,他都無法自如調動法力了…
“麻煩了…也不知底層究竟發生了什么,只能調息幾天再去查探了。倘若真是蟻主蘇醒…哎,到時候只能重新鎮壓了。”
全知老人直接在廢墟之中盤膝打坐起來。
見他如此古怪行事,眾光蟻族強者問都不敢問,也不敢貿然離去,只默默撥開廢墟,清理族人尸身。
沒有人敢怨恨全知老人,更沒有人敢報復,不是不恨,只是不敢…全知老人已經強到了另外一個層次,即便此刻明顯法力不止,在盤膝打坐,也沒人敢上前偷襲…
天知道惹怒了這廝,這廝會不會再瘋一次,一爪子將剩余不多的光蟻族人全部滅了…
這廝絕對殺過圣人!這一刻,光蟻族對全知老人的實力,再無半點懷疑,更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說起來,我究竟為何發瘋,居然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還有,韓逆天是誰…這個名字好熟悉,好陌生…我心中,為何會突然出現這個名字,一點也想不起來前因后果…”
茫然中,全知暫時中止了打坐,指力一吐,在廢墟大地上寫下韓逆天三個字。
可他只能完整寫出韓逆兩字,第三個天字最后一筆,無論如何都落不下去,就好似這三個字,無論如何都無法湊在一起,有無上存在不容許此事發生。
“奇哉怪哉…”
全知搖了搖頭,將茫然掃盡,繼續打坐調息了。
全知老人在十二層大肆破壞時,寧凡正在嘗試攀登蟻主的道山,在他登上道山的瞬間,山下的水流靜止了,天地間的風聲靜止了。
寧凡眼中青芒閃爍,以他天人目力去看,這周遭靜止的不是水,更不是風,而是…時間!
仿佛在他登上道山的瞬間,整個十五層的時間停止了流動,沒有停止流動的,只有他自己。
這種時間靜止,涉及到圣人手段,包含了無窮妙理,以寧凡的眼力,也無法看穿全部奧妙,只能看出極少一部分。
更多的部分,已經超出了他所理解的時間常識。
寧凡頓了頓腳步,試圖感悟這些時間妙理,數次嘗試無果,只能無奈放棄。沒辦法,他的境界差得太多,遠遠觸不到這種時間妙理的隔膜。這種感覺就好似凡人想要水中撈月,撈不到就是撈不到,再試一百萬次也是一樣的結果。
“這道山,是蟻主一身道之凝聚。山上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皆有無上道韻,非我可解…我只取山頂之物便好,至于蟻主的道,則不必取,更不必悟。道不同,不相為謀…”
越往上攀登,道山帶給寧凡的壓迫感便越大。如此一來,寧凡越是攀登,行走的速度便越是緩慢,漸漸地,每一步踏出都好似要用盡全部力氣。
不知走了多久,寧凡終于用光了所有力氣,不得不停下腳步稍作歇息,微微苦笑。
“這樹軀,果然還是用不習慣,雖說道山道之壓迫巨大,可這才走了多遠,居然就累成了這樣…”
沒人知道他口中的樹軀,指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樹軀,指的是樹妖分身…
樹妖分身是寧凡滅殺吸魂樹時獲得的秘術,他早已靠著黑風葫蘆修煉到小成境界,卻極少使用,因為截止到目前,還沒有人能真正將他逼至絕境,逼得他連樹妖分身這一底牌都用出來。
此術一開,他可借木之道則幻化出與本體修為相當的分身,以目前的分身境界,他只能分出一具樹妖分身。此刻登道山,他壓根沒使用本體,而是用的分身!其本尊,則隱藏在虛空中,緊隨分身之后。如此小心的做派,足見他對道山的忌憚與謹慎了。
樹妖分身雖說與本尊修為相同,但卻無法繼承本尊的肉身修為,且分身存在時間無法持續太久,這也極大限制了樹妖分身的用途,一般只能用于臨場交戰,或者進入大兇之地以前,拿分身探路送死,獲得此地情報…
回頭朝山腳望去,他已經爬到了此山十分之一的高度;向山巔望去,山巔好似增高了十分之一的高度,和最初一樣遙遠…
“我登一尺,山增高一尺,我登一丈,山增高一丈…這是道山,若以蠻力去登,我永遠登不到此山之巔;若是取巧飛上山巔,同樣不可取…”
寧凡從腳邊撿起一塊石頭,運轉法力,朝山巔狠狠擲去。
說起古怪,那石頭飛到一半,忽然空間扭曲,而后生生消失了。再隨后,石頭詭異穿透空間,回到了寧凡腳邊…這便是取巧登山的下場了…
時間也好,空間也好,皆在這座道山的掌控之中。
除非道山允許,否則想要抵達山巔,很難,很難…
那么事情就簡單了。
只要道山允許,不就可以了,能省事,干嘛費事。
“喂,山兄,行個方便如何,讓我直接飛到山巔去吧?”寧凡忽然一笑,開口和整座大山聊了起來。可惜這道山并非仙靈族,更非純血仙靈,神靈血契用不上,否則他倒是十分樂意再收一個道山仆人的。
不行!你想上山頂關我什么事!我為什么要給你通融!還有,我不是你山兄,我是你小山姐姐。
“小山姐姐?”寧凡失笑,他居然弄錯了這道山的性別。想來也是,蟻主既是女子,她的道山以女性存在,也不奇怪啊。又由于是蟻主一身之道所化,這道山靈智高些可以對話,同樣不奇怪啊。
“好吧,小山姑娘,能否給在下行個方便…”寧凡對這座道山,忽得有了幾分興趣。這興趣,并不是因為蟻主的道高深莫測,而是這道山本身很好玩。
哼!要叫小山姐姐!不然我不理你啦!這道山嬌哼一聲,還挺傲嬌!
“呵呵,我比你年歲大,怎能叫你姐姐,要叫也是叫一聲妹子。”寧凡笑道。
咦?你會比我大?這不可能,休要騙我!你骨齡分明只有十幾萬歲,我可是十紀輪回的年紀呢!當你奶奶都夠了!對,就這么辦,你別叫我小山姐姐了,叫我小山奶奶!
“十紀輪回是多少歲?”寧凡一詫問道。
這都不知道,真笨!一紀便是百萬古,一古是四春,八千年一春,八千年一秋…等等,別吵我!讓我算算我多少歲,四個八千年是多少來著,一百萬古又是…又是多少…嗚嗚嗚,我算不出來!好難啊!道山哭了,哪還有半點傲嬌氣質,性格忽然變得有點軟妹子。
“算不出來么,別哭了,我幫你算算,嗯,算出來了。”
我多少歲!快告訴我多少歲!
“你今年三歲。”
三歲?不可能!我又不傻,你少騙我…
果然騙不到么…看來這道山的智商比無底船高得多啊。
我怎么可能才三歲,我起碼…起碼四歲!
好吧,高估這道山了,果然和無底船沒差別…
可惡!原來我今年才四歲,你那么老,可以當我祖宗了,我不能當你小山姐姐了…
“…”這姑娘似乎對當姐姐執念很深。
謝謝你幫我算出了我的年齡,作為回報,我就通融一二,讓你登山方便些吧,從此刻起,你再登山,山不會再增高了!
這就搞定了道山?比想象中還要輕松啊…
“對了,你一個人待在這里,未免太過無趣。等我登上山巔,帶你一起離開此地,你可愿?”若是此山不愿,寧凡可搬不動蟻主的圣人道,帶不走此山;若此山愿意,他不介意多收一個小寵物。
好呀好呀!你帶我出去玩,我喊你樹精哥哥!這個破地方我早就待膩了,又無聊,又有臭婆娘處處管著我…
“嗯?你看得出我的樹妖分身?”寧凡一詫,他的樹妖分身有這么拙劣嗎?居然被一座山看了出來。
看不出來,可你登山以后召出了分身、藏起真身的這一幕,被我看到了,當然知道你此刻是樹身。你忘了,我可是你腳下的山,你在我身上做什么我不知道!原來不是識破了樹妖分身,而是見到了寧凡召出分身的過程,所以才知道。
“原來如此。”
寧凡又和道山聊了幾句,越聊笑容越多,很明顯,這道山的蠢萌取悅了他。
可旋即,他的笑容就消失了。
因為他能察覺到,道山之巔的方向,有敵人出現了,正朝他所在的地方疾馳而來!
那人速度很快,完全無視道山的阻礙,直接從山巔飛了下來,轉瞬就出現在寧凡眼前。
她不需要遵守任何登山下山的規則,因為她是道山的主人!
“你是誰!竟敢登本宮的道山!”
這是一個身體虛幻的女子,面容猶如山鬼一般姣好,周身卻又透著令人心悸的危險氣息。
寧凡目光一凜!此女自稱是道山主人,莫非…她是蟻主不成!但這怎么可能,蟻主不是被全知前輩鎮壓了嗎!且,此女似乎并不是圣人修為,僅僅是一階準圣程度,法力約摸在一萬二千劫到一萬三千劫之間,之所以帶給寧凡心悸感覺,似乎也不是因為修為。
說起來,無底船說過,道山之上有蟻主散魂,莫非此女就是所謂的散魂?
“不回答是么,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女子殺機太盛,根本不愿和寧凡廢話,柔掌一招之下,手中已多出一把道兵,道兵之上隱隱有昆侖仙山的虛影浮動,迎著寧凡便斬了過來。
那是古圖道兵的一種,寧凡見過,此劍名為昆侖劍,別名鴻鈞圣宗上等弟子劍!
和逆海劍極為相似,是一種遠古圣宗門徒身份的象征!
這是圣人的道兵,即便蟻主從前并未好好祭煉過此劍,此劍仍然厲害無比,畢竟道兵的等級是與宿主修為掛鉤的。
此劍給寧凡的感覺,堪比上品先天法寶!
對蟻主這等存在而言,先天上品算不了什么,可對于寧凡這等幻夢界修士而言,先天上品級別的道兵,已經足以當成大殺器了!至少,寧凡渾身上下,沒有一件法寶能和此劍匹敵!
倉促間,寧凡同樣召出了道兵,擋下了女子一劍,可逆海劍明顯承受不住女子一劍之威,錚錚劍鳴的同時,劍身出現了一道又一道裂痕,在劍與劍的直接較量中,全然落入下風!
“居然是逆海劍?你是混鯤弟子嗎!那就更有殺你的必要了!”
女子似乎被寧凡的身份激怒,又一劍劈來,天地都仿佛在這一劍之下切開。
寧凡以逆海劍勉強擋下了第二劍、第三劍、第四劍…到了第十一劍,無論如何都不敢再用逆海劍迎敵了。
僅僅阻擋了對方道兵十擊,逆海劍已處在崩潰邊緣,需要好好溫養一番,才能再度使用了!
這讓寧凡十分不快!
縱然這女子真是蟻主散魂又如何!散魂散魂,明顯不具備圣人全部修為,只具備極少一絲。寧凡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匹敵圣人,但若敵人只是圣人一縷散魂,則例外!
寧凡眼中寒芒閃爍,將逆海劍一收,一拍儲物袋,數件先天下品法寶頓時朝著女子打了過去。
這幾件法寶,自是從光蟻族繳獲而來,還沒來得及丟進焚煉爐焚煉,此刻卻被寧凡祭了出去,拿來對敵。
“你的法寶倒是不少,可惜,先天上品與下品之間,差距有如天地,你下品法寶再多,也是徒勞!”
女子倨傲一笑,正欲揮劍斬碎這幾件先天法寶,可寶劍還沒砍中那些法寶,那些法寶卻先一步自爆了。
不,不是自爆,而是被寧凡引爆!
此子是瘋子嗎!先天下品法寶雖然價值不高,但也沒有廉價到可以拿來當引爆物使用吧!
女子修為堪比一階準圣,可由于是散魂之身,軀體極其弱小,倘若被先天法寶的爆炸波及,多少是要受傷的。
她自然不敢小覷這場法寶爆炸,柔指一按昆侖劍,無數劍芒從劍中飛出,形成一層層深青色的劍罡,將她護在中心。
這昆侖劍不愧是先天上品的利器!僅劍罡防御一開,數件先天法寶的爆炸竟傷不到女子半點,端得是厲害。
“哼!雕蟲小技,也想傷我散魂體,真真可笑!”女子不屑道。
寧凡沒有理會女子,一拍儲物袋,忽得召出定海神針,迎著女子砸了下去。
“哦?你手上居然還有定海神針這等寶貝,可惜,此寶名頭雖大,你卻只有九針中的一根,非我道兵敵手。”
劍罡會分去昆侖劍的力量。女子正欲撤掉護體劍罡,以昆侖劍的全部威能擊潰定海神針,忽得瞟見寧凡眼中生出一道冷芒,頓時心中警兆大生!
差點中計了!
倘若我撤掉劍罡護體,這小子立刻就會引爆定海神針!這可是先天中品法寶,其爆炸,足以將我散魂之體徹底重創!
換一個人,女子都不信對方舍得引爆定海神針這種層次的寶貝,可寧凡已經有了前車之鑒,擺明了是一個拿法寶當炸彈的瘋子,面對這樣的瘋子,女子可不敢有半點大意。
她不得不持續開啟劍罡和寧凡交手,可劍罡一開,會分掉昆侖劍接近半數力量。縱然昆侖劍是先天上品等級,只使用半數力量的話,還是無法做到碾壓定海神針的。
短短百息,二人以法寶對轟了幾百回合,女子只能占到少許上風。
定海神針太重了!太硬了!明明品階不如昆侖劍,對轟了幾百回合,也只是被昆侖劍砍出了少許裂痕而已。
昆侖劍卻也不占便宜,被定海神針砸了太多次,靈光都有少許黯淡了…
“或許我該撤掉劍罡,以昆侖劍全部力量破其定海神針?可這樣一來,一旦他狠心引爆定海神針,我必重創…”
“又或者,他之前引爆數件先天下品法寶,是想刻意營造一種假象,逼我不敢輕易撤掉劍罡。但他又是如何知道我的昆侖劍可以釋放劍罡護體的?也對!他既然持有逆海劍,對昆侖劍同樣了解,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哼!管他是如何算計的,我只需一力降十會,以昆侖劍破他定海神針!攻防一體之下,昆侖劍雖說只能發揮半數力量,但只需再來數百回合,我料他定海神針無法繼續強撐,必定落敗!等此針一敗,卻看他如何再擋我寶劍之利!”
果不其然!
又斗了數百回合,定海神針的裂痕到了極限,無法再和昆侖劍打了,當然,昆侖劍的靈光也被定海神針打散了不少。
寧凡不得不收回定海神針,這一刻,女子露出了得計的冷笑。
“技窮于此了么,你注定要被本宮斬殺于此地!”
女子一抖昆侖劍,無數劍芒化作山川,朝寧凡鎮壓而下。
可那些山川還未徹底鎮下,便被一道道七寶光芒掃落,繼而破滅。
“你竟還有堪比先天中品的七寶妙樹!你怎得如此多寶!”
女子面色有些難看了,她本以為干掉對方定海神針,對方便沒有反抗之力,然而現實卻是,對方還有七寶妙樹,可以繼續和她打消耗戰。
對方的七寶妙樹,她沒有放入眼中,可問題是…在只使用半數力量的情況下,昆侖劍縱然再勝一場,也會被七寶妙樹損及不少靈光。
萬一到時候,對方再取出第三件先天中品法寶和她互相消耗…
“原來如此,你故意設計一幕假象,逼我只用昆侖劍的半數力量和你交手,再借機以車輪戰,消耗我寶劍的靈光。你倒是好算計,可惜這算計,已經被我識破了,我不信你舍得自爆七寶妙樹傷我!”
女子撤掉了劍罡護體,欲以昆侖劍全力毀滅七寶妙樹,給寧凡一個教訓,可她才剛剛撤掉劍罡,就見寧凡眼中寒芒又起,緊接著七寶妙樹也是力量膨脹,似乎隨時都要爆炸…
“該死!這是陽謀!他吃定了我不敢冒險一試!”
女子不得不再度開啟劍罡護體,誰都不知道寧凡會不會真的引爆七寶妙樹。
如此,上千回合之后,七寶妙樹也損傷到無法再戰了。昆侖劍也落不得好,被定海神針、七寶妙樹輪番消耗之后,其威力已經大大減弱了。
“你似乎只會道兵這一種迎敵手段…”寧凡忽得開口了。
“是又如何,殺你足矣!”女子面色仍冷,心中確實暗驚:此子居然不動聲色,探出了她的底細!
匱乏的對敵手段,羸弱的散魂魂體,此女的弱點太多了,即便有昆侖劍在手,也不應帶給寧凡如此重的危機感才對。
還是要小心一些…
七寶妙樹之后,寧凡又祭出了日月星辰碑,繼續消磨著昆侖劍的靈光。
昆侖劍的靈光越來越黯淡了,威能越來越弱,這一次居然打了幾千回合才徹底擊潰日月星辰碑,可這時,昆侖劍的靈光同樣所剩無幾了,顯然也已經到了極限。
此刻的昆侖劍即便撤去劍罡護體,力量全開,也不過相當于一些厲害點的先天中品法寶了。寧凡便是和女子正面抗衡,也不會太吃虧了。
是時候使出全力,一舉干掉這個女子了。
可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寧凡的元神忽然一痛,繼而,有不知名的種子在他的元神深處生根發芽,有樹苗從他的元神、他的肉身強行長了出來!
“這就是我感覺危險的原因嗎,我竟連她如何在我體內種下樹種都未察覺,好難防的手段…”寧凡面色一片冰冷,但還不至于慌亂,顯然對于敵人的后手,他也是早有預料,只是沒料到會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咯咯,年輕人,你太大意了,我這一縷散魂確實弱小,但也不是誰都能欺的!你想打消耗戰,耗掉我昆侖劍的力量,卻不知,我也想拖延時間,以便讓光樹在你體內生根發芽。是不是感覺很痛苦,是不是越來越難調動法力了?很遺憾,這就是光樹的厲害之處。一旦它成功生根發芽,非圣人不可拔除,你會被它吸干所有修為與血肉,最終死去。”女子得意道。
越來越多的樹枝,從寧凡體內破體而出,強行生長出來。
那些樹枝完全由光芒組成,不斷汲取著寧凡的修為、血肉,以此為養分,換取生長的機會。
寧凡抬頭看天,他這才發現,整個十五層的光芒,有些許問題。
他來到十五層以后,只注意到江流,注意到南橘北枳,注意到道山,卻從來沒有注意到在這十五層,其實生長著一棵擎天大樹,其根,就扎在這道山之上!
光樹!
這是一棵完全由自然界的光芒組成的大樹,在有光的地方,你只能看到自然光,而看不到這顆樹,因為這棵樹本身就是自然光芒的一部分,完美隱藏在天地之間。
除非,天地進入黑夜!
寧凡暗陰陽發動,整個十五層陷入黑夜,當所有自然光芒被寧凡遮掩,呈現在寧凡眼前的,是照亮黑夜的一棵巨大光樹,那剔透的樹身,那枝葉間流轉的光芒,美得超乎想象!
“原來如此,此地居然完美隱藏了這么一棵神奇的樹,令我無法察覺。我從踏上道山開始,就被此樹光芒所照,我始終處在此樹攻擊之中,奈何此樹本身就是自然光芒的一部分,我被其照耀,也只會覺得是被自然光芒照耀,不會有任何察覺。當被此樹持續照耀一定時間,我便會被它種下樹種,于體內生根發芽…”
寧凡忽然露出笑容,感興趣地看著這棵光樹。
此刻,他體內不斷有光樹生長出來,整個人都快成了一棵樹,那光樹生長一旦成型,便不可阻止。他的身體被光樹麻痹著,法力已幾乎無法調動半分了,怎么看,他都陷入了險境。
可他偏偏笑得出來。
誰叫他登山前謹慎了一回,沒有用本尊登山呢。
“死到臨頭,居然還在笑!”
女子不屑,下意識將寧凡的笑容當成死前的掙扎,走到近處,一劍刺穿寧凡的丹田。
“光樹雖可殺你,可它的殺人速度太慢,所以,你還是死在我的手中吧。嗯?古怪,這種刺入血肉的感覺,有些不對…”
隨著女子刺穿‘寧凡’丹田,‘寧凡’突然如枯萎的大樹一般,失去了所有生機。
而后,他的肉身開始改變外形,開始顯露本相,變成了…一棵樹!一棵枯死的樹!
“這是…樹妖分身!一直和我交手的,居然不是你的本尊!”
女子俏臉一沉,暗呼不好,想要把昆侖劍從‘寧凡’變化的枯樹中抽出,卻抽不動!同一時間,背后傳來危機感,當下她哪還顧得上昆侖劍,棄劍抽身便退,可還是晚了!
寧凡的身影毫無征兆地破開虛空,浮現而出,一現身便是一擊古魔破山擊,打得女子散魂之身幾乎直接飛散,吐血飛出了數百丈!
“這,才是你的真身!你之前登道山,用的只是樹妖分身,真身一直藏在虛空中,跟在分身后面!”女子恨得咬牙,這不是猜測,而是肯定!
寧凡沒有和女子廢話的心思,一擊得手,他再度欺近,十字光環與萬古真身同時開啟,古魔破山擊暴雨般打出!
“可惡,昆侖劍護主!速速護主!還不護主!”
女子一連召喚了三遍,可昆侖劍還是插在寧凡分身所化的枯樹中,無論怎么掙扎,都飛不出來,自然也無法護主了。
畢竟這枯樹分身之中,融入了寧凡木之父神的神格力量,木之道則纏繞之下,此劍一時半刻,休想飛回女子身邊。
何其恥辱!她堂堂圣人散魂,竟被一個小輩徹底算計了一把!
女子好似飄零的柳絮,被寧凡暴雨般的破山擊摧殘著,她只是一縷散魂,能夠使用的手段只有道兵一種,之所以能用光樹偷襲,還是因為光樹本身生長于此。
光樹被寧凡察覺,昆侖劍被寧凡困住,她此刻已無多余手段應對寧凡,即便她一身法力堪比準圣。
三千古魔破山擊!
六千古魔破山擊!
八千古魔破山擊!
女子完全不是寧凡的對手,被寧凡的拳雨打得奄奄一息,這時候,就顯出了圣人不滅魂的力量。女子無論受到的傷勢多重,居然都不會真正毀滅一般!
這便是圣人不滅魂!
這種不滅,與不死力量無關,而是與存在本身有關,因其存在不改,故而永恒不滅!
想要破滅此魂,唯有抹滅她的存在,才能將她抹殺,否則縱然寧凡再打幾萬拳,幾百萬拳,也只能不斷加重此女傷勢,而不會真正將她毀滅!
能夠抹滅存在的力量,唯有輪回!
“臭小子,你殺不了我的!”女子惡聲道。
“是么。”寧凡忽然改變了拳勢,下一擊古魔破山擊中,融入了一絲輪回力量。
極少的一絲。
但卻足以傷到女子存在的根源!
“你竟能使用輪回之力!”女子終于怕了,她不想被寧凡滅掉散魂,無論如何都不想!
她必須反抗!
就算此事代價極大,卻也比散魂被滅的下場好得多!
“輪回之力,不是只有你一人可用!我能使用的輪回之力雖然和你一樣,同樣稀少,但所呈現的輪回神通,卻遠非你能想象!圣人,不是你可以欺凌的!輪回一夢,開!”
女子神通一展,忽得沉睡過去。
在她沉睡的瞬間,寧凡同樣沉睡過去。
那股沉睡之力以道山為中心,朝著整個十五層傳播開來,很快,整個十五層的生靈,全部歸于沉睡。
沒有人能蘇醒!
這是一招一界無差別攻擊,此術一開,眾生皆須陷入夢中!
“不愧是圣人散魂,縱然手段、心性遠不如真正的圣人,仍舊不可小覷呢。輪回一夢…這里,大概是她執掌的夢中世界吧,需要輪回之力才能發動此術。只不知,她拉我進入這片夢中世界,是為了滅我神識,還是有其他目的…若是前者,我有神靈識海在身,自保有余;若是后者,就要小心了…”
寧凡心中有了計較,行走在虛無的夢之世界。
眼前是迷茫的白霧,什么也看不清,寧凡警惕著女子的偷襲,可至始至終,女子都沒有偷襲。
很快,他就找到了女子不偷襲他的原因。
原來散魂之身的她,修為嚴重不足!雖然強行拉寧凡進入了這場輪回一夢,卻無法完美控制這段夢境!
眼前的白霧散開,寧凡出現在一處田埂之上,在他的腳下,是一只倉皇、想要逃竄的螞蟻。
“不要告訴我,你拉我進入夢境,我還保持著人身,你卻成了一只毫無修為的螞蟻。若真是如此,你這場夢,未免做得太虧…”
寧凡冷笑一聲,從地上撿起倉皇逃竄的螞蟻。螞蟻當然逃不掉,小小一只螞蟻,怎可能與人匹敵。
“可惡!本宮散魂修為不足,這才有了眼下這一幕,倘若本宮修為足夠,于夢中殺你,易如反掌!”
“是么,可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寧凡狠狠一捏,將手中的螞蟻捏死。他不是對誰都會憐香惜玉,起碼,蟻主無法得到他的憐惜,更不知為何,他對蟻主有發自內心的厭惡,這種情況極少出現,出現在蟻主身上,極為奇怪。
寧凡本以為在夢中捏死了蟻主,他就能離開這處夢境。
可他錯了。
捏死了蟻主之后,輪回之夢先是破碎,繼而又重新凝聚,恢復到最初的白霧茫茫景色。
“我在夢中,明明滅殺了蟻主一次,但卻無法離開此地…莫非方法錯了?”寧凡皺眉道。
“方法倒是沒錯!可你只殺我一次,不夠!等著吧!下一場夢開始后,我不會還是弱小螻蟻身,你會死得很慘!”女子冷笑道。
此女話音一落,夢之世界的白霧又開始消散了。
這一次,寧凡出現在一片海洋上空。
同樣出現在海洋上空的,還有一個一身黑裙的女修,正是蟻主。
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的蟻主,不再毫無修為,恰恰相反,這一次的蟻主,修為高得有些恐怖!
圣人!
“小子,你有被圣人碾壓過嗎…”
蟻主面露無情之色,仿佛沒有任何事情能讓她展露其他表情,如此作態,與之前散魂之身喜怒無常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她是這片夢之世界的主宰,在這里,她雖是散魂身,卻可夢回過去,于夢中恢復當年實力!
實力全盛的她,可完美控制內心,情緒輕易不會波動。
“輪回之夢,你我每死一次,都不會真正隕落,僅僅會損傷部分神識,但倘若神識損傷到一定程度,你我還是會死。不同的是,你若死了,死的是全部,而我,只死一縷散魂…”
“我知你神識強大,所以接下來,我會殺你…一百次。”
一股空前危險的感覺浮現心頭,使得寧凡二話不說,便開啟最大速度逃遁。
但,逃不掉!
他明明逃了極遠,但回過神來,自己竟如一個螞蟻一般,仍在蟻主無邊巨大的掌中逃竄。
根本逃不出蟻主的五指!
“之前捏死我,你似乎覺得很好玩,所以這一次,換我捏死你了…”
蟻主兩指一撮,寧凡已被捏成一灘碎肉。
這是他在輪回夢中,隕落的第一次!完完全全不是蟻主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