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家人很注重家庭生活,每個月必定會找一個周休二日的假期全家人來個“臺灣
名勝二日游”。
已出嫁的、末出嫁的,都不得缺席,否則就等著跪在三太子神像面前學著當乩童繼
承家業吧。
這次他們來到山明水秀、鳥語花香的花蓮。
呼呼呼……咻咻咻……凄風慘雨,鬼哭神嚎……
聽說今年的臺風會很少,了不起三兩個充場面而已。而他們這幾個帶賽的家伙正好
躬逢其盛,與今年第一個從花蓮登陸的臺風來個遭遇戰。
“氣象局明明說這個臺風應該不會撲臺的呀。”
飯店里,房間內,一票人聚在一起對落地窗外的狂風大雨嘆息。
“莫非、莫非是三太子在懲罰我們?一定是昨天我們供奉的水果中,有它不愛吃的。
啊!我早該知道,三太子會嫌榴樋太臭,現在它一定被薰暈了!”悲觀的白家媽媽撲向
床頭,垂淚懺侮起來。
一邊的白家爸爸不改其向來樂觀到不行的本色,道:
“三太子怎么會嫌棄榴楗,那個很貴又很好吃溜。一定是他吃得太高興,所以降下
甘霖給臺灣解解旱啦。下這么大的雨,我看全臺灣的水庫都填滿了,今年不必怕限水了。
耶!連帶腸病毒啦、瘧疾啦、登革熱啦,也不怕流行起來。”雙手合十遙拜完家中的神
明之后,他拿出幾張符道:
“有沒有人要收驚或什么的?爸爸這里有符,可以做符水喝喔。”
他五個女兒很不賞臉的一齊搖頭,比嗑了搖頭丸的人搖得還起勁。
真無情!白爸爸只好訕訕然道:
“那我到大廳去幫別人,昨天一整夜大風大雨,雷雨交加的,一定有很多人嚇到,
需要收驚。反正今天也出不了門,你們自己去玩飯店的各種設施打發時間吧。”
“我要去五樓做SPA,有沒有人要一起來?”春雁以幽怨的聲音問道。
“飯店經理請我吃飯,有沒有人要陪人家去?”秋宴眨著迷蒙大眼問。
“我要看書。”夏艷抱著一大堆笑話書籍不放。
“我要睡覺。”冬焰直接倒回大床。
四雙美麗的大眼都對梁霞衣放電,希望她相陪。
梁霞衣吞了下口水,望向風雨暫時趨緩的外頭,很堅定意志地道:
“我要出去走一走。”
說完,很快溜掉,不讓任何一位姐姐纏住她;那肯定是慘事呀!
她不想聽大姐沒完沒了的深宮怨婦論;也不想聽二姐恐怖的狂笑聲(重點是會笑到
打人),三姐的艷遇每天來三回都不嫌多,無趣:而睡了那么飽的情況下,也只有冬焰
還能續攤睡下去了。
好不容易出來玩,當然要多看一下風景呀!趁現在外面風不大、雨也小,趕緊四處
走走,晚上就要搭火車回臺北了耶。
本來是明天下午的飛機,可是機場關閉了,又沒得玩,于是大家決定晚上就回臺北。
煙雨蒙蒙哪……
撐著結構堅固的超大雨傘,她走出飯店。雙眼移不開被煙雨籠罩住的群山,很美很
美,難怪日本人來臺灣旅游都非要來天祥、太魯閣不可。要不是交通不便,花東地區肯
定是臺灣最熱門的旅游點——當然現在已經是了,但這種美景應該要更熱絡幾倍才對。
不過話又說回來,倘若花蓮變得像臺北一樣熱鬧,那這種天然的景致、這種鮮美的
空氣還保得住嗎?難喔。所以說,環保與商業總是對立沖突。
她喜歡也習慣熱鬧擁擠且便利的臺北,不過倒也很能欣賞眼前這一望無際的空曠。
要是日后在此長居,并不是無法想像的事。她的童年記憶很少,不過依稀覺得這種群山
環繞的景致不算陌生,也許她小時候住過這樣的地方吧。
她十歲時被白家人收養,日子才算是安穩平靜下來。而十歲以前的事,她記得的不
多——也許是不愿意去記,總之是一片無法理解的混亂。據說(據電視上說)失去記憶
的人若是勉強要想起以前的事,都會頭痛欲裂呢,所以怕痛的她當然不會自討苦吃,想
不起來就別想啦,當下的日子過得好才重要嘛!
咦?那是什么?!她的眼光被前方茶亭里的人吸引住,不由自主的走過去。
很顯然的,這里剛剛經歷過一場斗毆。看來即使是臺風天也抑制不了某些人逞兇斗
狠的細胞。
“好膽別走,你給我記住!”
這一句是自古以來,被打得該該叫落荒而逃的人之必備臺詞。眼下那些已經跑得老
遠的小混混們自然不會忘記撂下這句話。
茶亭里,剩下三女一男。
而那男的,很巧,是她見過的,姓耿,至于叫什么就不知道了。不過梁霞衣很是知
道這位耿先生是有妻子的,而且妻子正是她的美女上司。那么一個已婚身分的男于懷中
沖進一位非他妻子的女人,這又是什么情況?
偷吃嗎?
八卦八卦!天大的八卦!
由于亭子里邊的人沒有察覺到她這個外人的到來,那她也就乖乖站在一邊偽裝成一
棵樹,旁聽他們談話,不吭聲。
“不是要求你們最近少出門嗎?”美女上司的先生問著,語氣嚴厲冷然。
“耿大哥……我們只是出來走走……真的悶壞了嘛!對不起啦。”兩位十五、六歲
的女孩嬌嗔直嚷,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珠美、卉芳,你們明知道張阿狗他們正盯著我們,你們為什么還要給耿大哥惹麻
煩?!”一個年紀大些,頗為美麗的少女出言斥喝。
兩個小女生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叫卉芳的那一個。
“哼!你也別來這一套,真以為自己是耿大哥的馬子哦?告訴你啦,要管我們還早
得很啦!我們才不會承認你劉宜娜是大嫂咧。”
“夠了!現在,立刻回去。你們會得到該有的懲罰。”
兩位偷跑出來玩且遇險的少女其實很敬畏這位耿大哥,但因為仗勢自己姿色頗佳,
加上芳心暗許,總想搞出一點花樣引起他的特別關注。現在目的達到了,當然是乖乖聽
話走人,要吵回家再吵嘍。
原以為他們會就這么走了,根本不會發現到她,但人家終究還是發現到她了。美女
上司的老公那雙眼還真利呀!
就見他微瞇的目光掃過來,立即鎖定她。
“是你?”
顯然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因為距上回初見面已經隔了三星期,這位先生居然還記
得她這個小小的路人甲。莫非是……她當時的糗態讓他印象太深刻的關系?所以念念不
忘?不要吧,大哥,記憶力那么好做什么啊!
“咳……嗨!您好,耿先生。”
“你是誰?躲在這邊想做什么?”年紀二十左右的清秀女子率先走向她,警戒的問
“你誰呀?想干嘛?”叫卉芳的那個女孩也問著,三七步的架勢一站出來,便很有
小太妹的調調。
梁霞衣掛著牲畜無害的甜美笑容,縱使心中納悶這位耿先生怎么會容許旁邊的人這
么沒大沒小,也不會表現出來。
“你們好,我沒要干嘛,只是剛好散步到這里的游客。你剛剛是不是被小混混騷擾
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一看到漂亮美眉就想虧兩下,有時候一點分寸也沒有。你們
要小心一點呀,偶爾把自己弄得丑一點嘛。”
兩個小女生咭咭笑出聲,化敵為友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哎呀,他們不敢怎樣的啦!反正耿大哥會幫我們出頭。”
“對呀對呀。”
美女上司的丈夫伸手輕拍兩位少女的頭,對大女孩道:
“宜娜,你先帶她們回去。”
那位叫宜娜的女孩雖然眼中滿是好奇與不愿,但是不想被認為幼稚不識大體,只好
抓著另兩位比她更不情愿的小女生走人。
看著小女生嘰嘰咕咕的抱怨,走向不遠處的小箱型車,然后上車,離去。之后,梁
霞衣才偷偷吞著口水瞅向一邊的耿先生。他……想說什么話嗎?或者應該說——他想警
告她回公司后別亂說話嗎?
他真的多慮了,她梁霞衣是喜歡聽八卦、了解八卦,但還知道一點輕重,不該她說
的,她一個字也不敢說。
“呃……耿、耿先生,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怎么會來花蓮?”
“來、來旅游。”據實以告。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么?大家又不熟,其實不必有太
熱絡的寒喧,不熟裝熟很尷尬呢。
“在臺風天?”
她看錯了嗎?耿先生的嘴角好像抖得很嚴重耶。不會又要爆笑出來了吧?這個人有
沒有同情心呀,出來玩卻遇到臺風天是大慘事耶,也不同情人家一下。當心她一個不爽,
偷偷跟他太太告狀喔!
“呵呵,可不是每個游客都有機會見識到這么波瀾壯闊的東海岸。”
“樂觀是一種福氣。”他道,真的笑出來了。
挖苦她哦?雖然不容易從他變化極少的面皮上解讀出情緒,不過她天生明辨秋毫、
擅于亂猜,所以覺得他挖苦她似乎挖得心情變很好。
“耿先生……思,我得回去了。您放心,我什么都不會說的。真的!”她決定表明
心志,聲明自己不會回去亂說,可以爽快放她走人了吧?
耿先生微揚濃眉,驀地,左手蜷成拳狀掩住發笑的薄唇,裝成在咳嗽。
“無所謂,你盡可以回去說。我不介意,真的。”
赫!這么大方,不會是想陷害她吧?膽敢散播上司的八卦,頭砍個八次都不夠死,
她才下干!
“說什么呢?剛剛發生什么事我都忘了耶。”推推推,一推二五六。
他又笑了。厚!這個人可不可以保持一點“大哥”的形象給別人探聽呀?
“您慢慢笑,我要回去了。”
“梁小姐。”他叫住她。
哼哼,還不是怕她回去說,想拜托她了對吧?!她停住步伐,下巴微揚的看向他,
以彰顯自己的氣勢。
他說話了,但沒說出她猜測的任何一個字:
“我叫耿介桓,“雪頤院”的負責人,如果考慮換工作,可以來找我。”
意思是……她被挖角了嗎?
回到工作崗位后,她得閑時都會浮上這個問號。
可是哪有人挖角是挖得這么沒誠意的?也不說說福利呀、待遇呀、周休幾天什么的,
就只說想換工作時可以找他。聽起來好像是說:喂,如果被革職、被裁員時可以來找我,
我會好心的收留你。
聽聽!這是人話嗎?想詛咒她也不必這樣。
不過,嘻!有人挖角的感覺還不錯呢!想她梁霞衣,二十三歲,大學畢業才一年,
連同學生時代的打工一起算,統共做過四份工作。之前的爛工作不說,其它都算混得很
開,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人肯定她了。
雖然她百分之兩百不會離開這家大公司,不過偶爾享受一下自己的身價非凡感覺真
好;也許以后她會高升為總裁秘書喔,也就是那種看起來很高貴、很精英的女強人喔。
如果上司的哥哥始終掛名當總經理,死也不肯回來接掌公司,那么她的美女上司不
就成了公司實質上的執行長了?要真有那么一天,她不就跟著雞犬升天啦?!耶耶耶!
人生真是充滿了希望呀!
“粱,幫我找出“臺芳”的檔案,通知企劃部下午兩點開會。”通話器里傳來上司
清冷的聲音。
她應了聲,馬上起身到資料室尋找。十坪大的資料室里,卓然也正在里頭,不知在
找些什么。
“嗨,需要幫忙嗎?”抽出上司要的檔案,見卓然似乎找得不甚順暢,好心問著。
卓然像被她嚇了一跳,看向她,幾秒后才道:“不用。你找不到。”他自己歸檔的
東西都找不著了,她更無法找到。
“那可不一定。”她驕傲的輕哼,隨手抽出碎紙機旁的一份東西,“喏,“東興”
的樣本檔案,趙特助放的;還有,“威揚”的報價資料,你放的。”她指了指柜子上面
與雜物放在一起的白色檔案。
他一愣,冷淡問道:
“你移動過我們的資料?”不然怎會亂放一通?
“才沒有。”她瞪著圓圓的眼睛。“要我真的動了,那些東西應該躺在檔案柜里,
而不是其它奇奇怪怪的地方。我以為你們這么做是因為有獨特的歸檔方式,哪敢亂
動?”看來不是啥獨特歸檔法,而是根本沒有建檔概念。
他望著她,眼神看起來惡狠狠的。
呃呃……不會是生氣了吧?她暗吞口水。
“你……”
“對不起!我不該冒犯,其實你放檔案的方式很有創意,不像我們這些凡人只會用
死板的方法歸檔,改天我真該跟你請教一下,到時請你不吝賜教。您忙,我不打擾
了!”快溜。
卓然的發愣沒有太久——要是太久,她早就一溜煙閃老遠去了。他很快伸出手,抓
住她,叫道:
“先別走,至少告訴我“大康”的合約放哪里。”
“在印表機上面啦!”咻!閃人先。
卓然轉頭看過去——可不是?那份讓他找得滿頭大汗的黃色檔案不正躺在印表機上
面對他說哈羅?
怎么會在那里?誰沒事把重要檔案亂擺?!
啊,記起來了!昨天修改完一些條款后,怕今天會忘記擺哪里,于是認為放在印表
機上最顯眼,一進來就看得到,不必花時間找……
不必花時間找?唉……
他花了二十分鐘還是找不到,真是自找麻煩。
剛從客戶的公司出來,臺北市的交通依然壅塞,車速大概才三十。
趁上司閉目養神時,偷偷看她。
美女有很多種型態,而她的上司則屬于貴族型的美女。
像夏艷,外表也是長得冷艷,但是因為出身于平凡人家,給人家的感覺就是冰山而
帶刺;但是上司畢竟是出生自豪門世家,在高雅的氣質蘊養下,對人冷淡卻得體,高傲
但不失禮。雖進退得宜,但平常人依然感受得出彼此鴻溝似的距離,知道她來自不同的
世界。不知道她的朋友是否都是相同氣質的千金小姐?
如果她是男的,而且幸運的娶到這種美女的話,天天躲在棉被里偷笑都來不及了,
哪會想在外邊拈花惹草呀?真不知道耿介桓先生在想什么。當然她也不敢隨便定論他一
定有在花蓮把美眉啦,但是已婚的男人應該要避嫌呀。
即使是友情的拉手或擁抱都不應該,臺灣又不是開放的西洋國家。像她家,要是大
姐夫敢單獨跟年輕女性吃飯(即使是洽公),回家一定馬上會被淚水給沖出來,浸在淚
海里,沒三五年別想脫身。還肢體接觸呢,找死!
“有事?”不知何時,美女上司已經睜開眼,當然是發現她的偷覷。
梁霞衣連忙以笑掩飾——
“沒有。我看你好像很累,要不要在這個案子完成后,替你安排一個假期?”
“不用,我不累。”
就知道是這個回答。這些工作狂真是沒救了!
“那、那,今年的員工旅游,我們與企劃部排在一起辦,企劃部說八月底他們有空
檔,問我們參不參加。”每年的員工旅游可是一件盛事,但因為總部的人上上下下加起
來五六百人,一齊動員的話太累人,所以由兩三個部會合在一起辦,成了行之有年的方
“我們開發部一向不參加。”美女上司說完,見到秘書一張可愛的小臉蛋明明失望
至極還硬撐出笑容的可憐樣,不禁改口道:“如果地點不錯,可以考慮。”
耶!可以員工旅游了!她連忙點頭:
“地點不錯,三天兩夜的行程,從墾丁開始玩,然后到花東一帶泡溫泉、做SPA,
很棒喔!如果是這種旺季,一個人的開銷少不了要八九干塊耶,比去香港還貴。公司很
大方,全額補助,所以企劃部的人都要去,還有會計部的人也要求加入,可見一定很好
玩,不去太可惜了!”
畢竟是二十三歲的小女生,說到玩還是會眉開眼笑。孟紅歌原本平淡的心情也被她
的興奮感染出一點愉悅,就算對玩樂沒興趣,也不忍教她失望。
“如果兩位特助沒意見,那就報名吧。”
梁霞衣聞言,傾身向前,抱住前方空位的椅背,對開車的卓然道:
“卓特助,一起去玩放松一下吧!”
卓然不語,像是考慮中,而且還偏向拒絕的樣子。
“我一向不參加。”果然是不太贊成的語氣。
“為什么?去玩很好耶,可以放松心情,回來后會更加愉悅的投入工作中,為公司
創造好績效!”
卓然依然保持思考的神情,將她的心吊得七上八下。厚!這么不干脆,看來她只好
回家請老爸開壇作法,看能不能將他腦袋“喬”得合群一點。
“可不可以啦?三天兩夜耶,除了周休二日之外,我們還賺到一天假喔。”
“不差那一天。”很不在乎的口氣。
你不在乎,我在乎好不好!大哥。她差點用眼白的地方瞪他。但不行,人要以和為
貴,事情磋商起來才會圓滿。
車子已駛進孟氏大樓的地下停車場,眼看又要投入忙碌的工作中,想來梁霞衣的努
力還需要更多。不過她的上司倒是很善良,竟拍了拍她的肩,在下車時說了聲:“加
油。”
然后不理會她的目瞪口呆,逕自下車。
卓然停好車,也不打擾她,隨她發呆去。
“別逗她太久,我需要的是精明能干的秘書。”孟紅歌率先走向電梯,經過卓然時,
丟下這句話。
因沒回頭,所以沒見到卓然因她的話而微赧了耳根。
不過,卓然其實也不曉得自己干嘛覺得不自在。
耶耶耶!四票全部通過!真的可以成行了!
太崇拜自己了,不枉她梁霞衣多年來的淬煉,舌燦蓮花的唬爛本事根本是橫行天下
無敵手了。瞧瞧那兩位冰山,不就是在她一連串的恩威并施失之下,屈打……呸呸!不
是那個詞兒,是曉以大義成功才對。
拜他倆胡亂歸檔的福,就在他們又找不到重要檔案,求助于她時,她趁機提起旅游
的事。嘿嘿!完全不抵抗,居然就同意了耶,而且從此決定把檔案室歸她管——以前都
是各管各的。加上她是后進,雖然對他們的“亂行”很發指,但也不敢怎么樣。
如今這種松了一口氣的快樂,就跟收復一座城池的感覺一樣。
“呵呵呵!高夫人您真是愛說笑,您雍容華貴的美麗,哪是我們平凡女子比得上的!
男人最愛說客氣話了,高先生稱贊我們經理美麗,只是一種客套呀。送花?哎喲!說到
這個,高先生送您卡地亞珠寶,只送我們經理花,這不是高下立見了嗎?花這東西只是
社交禮儀,我們經理每天送出去的花至少十來束哩。是的是的,就是這樣,我們經理還
說造成這樣的誤會,心里難受,剛剛吩咐我立刻送一大束正宗荷蘭空運來臺的郁金香向
您賠罪呢。怎么?還沒收到嗎?一定是快到了,您等等喔,好的,再見!”掛掉后立即
打到相熟的花店:“喂,大妞,是我。你馬上送一束郁金香到XX實業,指名高夫人簽收。
記得呀,要說這花是荷蘭進口的,能說多貴就說多貴……去!陽明山出產的又怎樣?就
不是花啦?快去快去!”
OK!搞定。她揮去額上的汗水,真是!為了一篇胡謅的八卦報導,害她浪費一
個小時的時間。要不是這位高先生最近正要簽下新一季的訂單,閃失不得,她哪會這么
對打電話來興師問罪的高夫人狗腿那么久?而,整間辦公室里也只有她做人圓滑些、講
話客氣些,才應付得了這些閑雜人等了。
唉!人在商場,身不由己呀。
秘書的任務之一,就是別教上司因為一些阿哩不噠的瑣事分心、煩心。她自信這一
點是她在這個崗位上做得最好的事……\,之一啦!其實她其它事做得也不賴嘛。嘻!
“梁。”上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喊:
“有!有!我在!請問有什么吩咐?”嚇死人喔,明明有通話器,怎么不在里面叫
人就好了呢?
孟紅歌微笑,很淡的笑著,不過已經“驚艷”得梁霞衣皮皮到了。外面正在下紅雨
嗎?不要呀,下酸雨已經夠可憐了耶,怎堪再被紅雨驚嚇?
“剛剛那是高煒大的夫人?”
顯然上司是注意到她那通電話的內容了。硬著頭皮,她點頭:
“是的。”
“你不必對客戶太謙恭。商場是講實力的地方,孟氏的產品品質一向優良,好東西
自然賣得出去,有些人你不必理會沒關系。”
也是啦,但是……
“大家好好往來,雖然不見得多一個朋友,總不至于多一個敵人呀。而且,經理你
呀、特肋他們呀,公事公辦、明快俐落是一種風格,但是如果在公事之外連負責聯系、
安排約會的秘書都語氣冷淡,從不廢話的話,那會讓人覺得整間公司的人都很無情高傲,
一些有心人難免就會胡思亂想起來,這樣不大好。”雖然說大公司有大公司的身段,但
是高高在上會讓人有壓迫感,有時根本沒有瞧輕人的意思,不過人家就是會誤會。
就見美女經理凝眉沉思起來。梁霞衣暗罵自己的多舌,干嘛說這些呀,像在指責上
司高傲似的,想被革職嗎?呆瓜!
“經理……呃……請原諒我的胡說八道……”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不,是我太主觀,你一直很稱職。我該謝謝你才是。”她已逐漸能明白最近幾個
月工作流程無比順暢的原因了。
稱贊耶!她被稱贊了耶!真的假的?梁霞衣懷疑自己在作夢。
“不會啦,那是我應該做的。”
“原本我只是不要你受委屈,明白嗎?”
“不會委屈、不會的!他們都很好應付。”只是一點口水嘛,無妨的。
看秘書自得其樂的模樣,孟紅歌又笑了。忍下住伸手輕揉了下她的頭,雖不適當,
但疼愛之情表露無遺。
這不只驚呆了梁霞衣,連一旁原本專注于工作的兩人,也錯愕得連手中文件滑到地
上都不自知。
看來,美女上司是非常非常滿意這個可愛的小秘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