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芥子乾坤車
狂章先逃再吸,故意玩了一手,就是想看看這些人絕望的樣子。誰知這些道士雖被嚇到,那邊卻有一個臭美的女人冷嘲熱諷了幾句,然后拿著鏡子照來照去,仿佛多看它一眼都是浪費,心中不由大怒。
簡町心中卻是擔心,這怪物如此厲害,其它六怪若也像它這般,那就算有這幾位姑娘援手,他們只怕也要盡死于此。
峰頭上,巨蟒“破骨”吐著蛇信,趁勢疾沖而下,峨嵋派道士們明知不敵,卻強行織起劍網,不顧生死,欲將它攔下。
破骨卻是破劍網而入,噴出劇烈毒霧。
眾道士雖知霧中必定有毒,卻是誓死不退,無論如何也要守住芥子乾坤車。
危急中,一道槍影挾玄氣而出,竟將毒氣全都逼退,又閃電般刺向破骨七寸位置。破骨身子一縮,縮回峰頭,那槍影卻急奪而去,與它在峰頭戰成一團。
出手的乃是宰氏姐妹中的宰玉蟾,她本是刺靡花花神轉世,在唐小峰的幫助下修成鬼靈之身,這一個月來,在圓嶠秘境那種靈氣遠比神州大陸十大洞天還要強盛的奇異之地修行,又尋到了一些奇異功法,得了顏紫綃許多指點。
她穿著翠綠色的荷葉衣,梳著百合髻,踩著風花輪,玲瓏美麗,俏麗可人,身子一轉,道道槍影奇妙難測,竟將破骨逼住。
天空中,黃魔見破骨竟會被一個小丫頭逼在峰頭,心中不屑,竟不去管破骨,化作黑影破空而下,直取芥子乾坤車。
香氣一卷,卻有一道倩影倒迎而上。
黃魔大怒,想著此人竟敢獨自一人來戰,莫非將他視作破骨般無用之徒?于是身子一幻,千變萬化,欲將這不知進退的姑娘一舉擊殺。
鬼神七子中,黃魔變化最多,許多人往往連他的形貌都未看清,就已被他直接殺死。
他本以為此次亦不例外。
誰知這姑娘卻是身形如魅,飄忽之間,快如閃電,竟是纏著它來。
截住黃魔的,自然便是玉季花仙子轉世的宰銀蟾。
宰銀蟾已是死過一次,現在修的乃是鬼仙之道。鬼仙之道極是危險而又難走,但因有魂無體,身體乃是積日月精華而成,因而變化極多,而宰銀蟾又于圓嶠秘境白玉城中,尋到一本名為《水鏡七幻》、專教變幻之術的寶典,此番用出,靈動如水中之魚,變幻如鏡中之花,竟讓黃魔徒自發怒,無法脫身。
其他五怪見這兩個丫頭竟有這番本事,極是訝異。
簡町卻依舊是無法放下心來,這兩位姑娘年紀輕輕,便能有這般本事,確實了得。但鬼神七子卻有七個,而五女中,這位錦楓姑娘顯然是并不長于戰斗,銀蟾玉蟾兩位姑娘雖然逼住兩怪,卻還有五怪,紫綃與麗蓉兩位姑娘哪里能夠以二敵五?
狂章喝道:“上。”
童律尖叫一聲,祭出一寶,化作萬千針影疾卷而上。
朱蛾立于溪上,身子一旋,水流挾著臭氣撲來。
兇年更是一聲冷笑,祭出一柄紅色大刀。
大魑大吼一聲,大步踏來,狼牙棒當頭砸下,霸氣狂卷,猖狂不可一世。
徐麗蓉依舊是照著鏡子,對這些各出絕招的怪物看也不看。
顏紫綃卻是冷笑一聲,驀地出劍,鳳霄雙劍化作四道旋風,竟同時卷向童律、朱蛾、兇年、大魑四怪。狂章瞇著眼睛,心想這丫頭找死不成?簡町亦想著紫綃姑娘是否太過托大?
誰知顏紫綃雖是以一戰四,雙劍化作四道劍的旋風,竟是卷飛了童律擊出的萬千針影,逼住了朱蛾沖來的毒水,擋住了兇年祭出的紅色大刀,又劍光連閃,逼得大魑不斷后退。
狂章越看越覺難以置信,這姑娘到底有何來歷,竟有這般不可思議的本事?
簡町與峨嵋派那些道士亦是瞪大眼睛,宰氏姐妹能夠擋住破骨、黃魔,已是讓他們大為佩服,誰知這位紫綃姑娘以一敵四,竟然還占著上風,這姑娘明明才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到底是如何學得這一身劍俠本事?
狂章心想,這幾個丫頭只怕來路不小,還是趕緊將她們解決掉,于是挾著強大玄氣急縱而上,對著顏紫綃使勁一吸,要將她吸入自己肚中,化作血水。
此時,彎月已落,旭日未出,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夜色實在太黑,徐麗蓉連照鏡子的那點微弱月光都已無法借到,這才無奈地收起鏡子,忽地身子一閃,化作熔巖卷向狂章。
狂章毫不畏懼,依舊狂吸。徐麗蓉冷笑一聲,身子懸空不動,不讓自己被它吸入肚中,卻將袖子連拂,拂出火海。狂章肚中有金剛不壞之壁、萬物共本之炎,心想看你有多少火,竟將火海全都吸入自己體內。
誰知這絕色卻又臭美的姑娘拂出的火海竟是連綿不絕,又像是活著一般,在它體內不斷壓縮,驀地一聲震響,轟然炸開。眾人看去,卻見狂章那巨大的妖身竟被炸了大半,它頓在那里,看著徐麗蓉慘嘶一聲:“萬神圭旨……乾、離、火?”
徐麗蓉淡淡地道:“有點見識。”
狂章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倒了下去。
其它六怪盡皆心寒。
它們以前還從來沒有見到狂章吸下去卻不能消化的東西,就算是五精天火都不例外。
然而,乾為天,離為火,萬神圭旨乾離火卻是天火之極致,縱連用來隔絕天人兩界的業火亦遠遠不如。狂章胃內雖有金剛不壞之壁、萬物共本之炎,但其萬物共本之炎在萬神圭旨乾離火面前,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而金剛不壞之壁,亦是禁不起萬神圭旨乾離火不斷壓縮后所產生的爆炸。
萬神圭旨乾離火在狂章體內炸開,剎那間將竹林和地上土石盡燒成灰,又波及開來。簡町和一眾道士看著撲天蓋地般的火海,盡皆色變,直以為自己也要死在這洶涌的火海之下。
徐麗蓉卻將手一招,火海凝成一束,閃電般擊向蛇尾盤在峰頭,與宰玉蟾戰在一起的破骨。只一瞬間,破骨與半截山峰盡轟成灰。
其他五怪心驚膽寒,哪里還敢再戰?紛紛后退逃走。
顏紫綃收回鳳霄雙劍,宰氏姐妹一同落下。
徐麗蓉輕描淡寫地掃了滿是震驚地看著她的簡町和眾道一眼:“還不快走?”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護著芥子乾坤車,繼續往秦嶺趕去……
峨嵋,翠虛崖。
尊圣門圣主陰燭負手走在滿地的尸體間。
他身形高大,勾鼻鷹目,面容古挫,眼神凌厲而又陰狠。
在他周圍,坐著十具僵硬的尸體,其中有一名老者,九名中年男子,俱是道者打扮,手掐劍訣,身上看不到有半點傷痕,內里卻早已被震成粉末。
峨嵋仙劍派掌門玄禹道長和其座下翠虛九子所布下的長耀寶光十絕陣,倒也還算了得,竟讓他費了一些工夫,最后才以其龍族秘傳“誅日太生法”強行破陣,將這十人一擊必殺。
峨嵋仙劍派,比他這幾月來所滅的其它道家門派,倒是要強上許多。
翠虛崖周圍,散落著許多獸變之龍,形貌怪異,似龍似獸,而峨眉仙劍派其他弟子與另一山頭的金鼎閣,也早已被這些獸變之龍殺得一干二凈。
兩道玄氣破空而來,落在他的身邊,化作兩名女子,正是他的兩個師妹,一個喚作甲艷,一個喚作乙嬌。
甲艷霓裳綠發,指甲彎長,一看就與人類不同,乙嬌卻似一名人族中的普通女子,文文靜靜,小家碧玉的樣子,唯有目中閃動著嗜血的饑渴,艷紅的雙唇殘留著血的味道。
陰燭淡淡地問:“如何?”
甲艷嬌聲道:“那唐小峰確實曾在黃河一帶出現過,只是再找他時,他卻已消失無蹤,也不知去了哪里。”
陰燭冷哼一聲,那殺了尊圣門上任圣主和二皇四圣,搶了五色筆,屢次壞他龍族大事的唐小峰,本是他此番重建尊圣門后,榜上必殺之人。只是這些日子,那小子卻似已憑空消失,竟不知去了哪里,讓他找無可找,只在這幾日,才有人于黃河附近見到他的蹤跡。
遠處有五怪飛來,趴在陰燭腳前,正是鬼神七子中的童律、朱蛾、黃魔、大魑、兇年。
陰燭將它們掃視一眼,目光陰沉。
甲艷嬌笑道:“為何只有你們五個,狂章與破骨去了哪里?”
乙嬌冷冷地道:“看他們這般狼狽,想必那二子已被人所殺。”
陰燭哼了一聲:“出了何事?”
五怪趕緊將它們去追芥子乾坤車,卻被幾名人族少女所阻,連狂章與破骨都被一女子用萬神圭旨乾離火所殺之事說出。陰燭怒容滿面:“無用之徒。”
五怪伏于地,惶惶不安。
甲艷笑道:“師兄也不用責怪他們,神州之大,無奇不有,遇到幾個他們對付不了的敵人,亦屬正常。乾離火原本就已是天火之極致,而萬神圭旨乾離火,又是乾離火之精華,本是只有軒轅國女魃一脈有傳,殺了狂章與破骨的必是軒轅國六惡神中的徐麗蓉。不過那六惡神的本事,其實也算不得什么,徐麗蓉能夠殺死狂章與破骨,想必是她離開軒轅國的這一年間,早已突破‘火靈’,進入‘火神’之境。”
乙嬌緩緩拾起玉手,用香舌輕輕地舔了一下指尖,舔去那最后一絲血跡,又目光閃動:“聽說軒轅國覆滅之后,那徐麗蓉便嫁給了唐小峰,上任圣主擒下唐小峰時,徐麗蓉借玄天璧遁入圓嶠秘境,方得無事……”
甲艷微笑:“原來如此,若她這一年間,都是藏于圓嶠秘境中進行苦修,功力突飛猛進,倒也正常。圓嶠秘境靈氣極盛,而玄天璧或許還在她身上……”
乙嬌道:“那便讓我們兩個去對付她們,順便將玄天璧和金鼎閣的芥子乾坤車也一同搶來。”
陰燭冷冷地點了點頭,又看著五怪,道:“你們便跟著艷娘與嬌娘,若是再出差錯,也不用回來見我。”
五怪大喜,有艷娘與嬌娘相助,不管那幾個人族少女有何本事,亦是必死無疑,哪還有機會再出差錯?
陰燭卻又將手一招,上百只獸變之龍縱上前來,匍匐于地。陰燭道:“將它們也一同帶去。”
甲艷失笑道:“對付幾個丫頭,哪用搞得這般陣仗?”
陰燭淡淡地道:“有備無患。”又冷哼一聲:“我便親自去一趟黃河,將那唐小峰找出來,看看他到底有何本事。”
身子一縱,剎那間破空而去。
芥子乾坤車冒著烈日不停疾奔,峨嵋派眾人已是疲憊,難以支撐。
錦楓美眉取了一些小還丹分發下去,令大家恢復了許多精神。
途中又遇到許多飛龍,殺散了一批又一批,雖然守住馬車,但這樣下去,不得歇息,終究也不是辦法。
簡町道:“這樣下去,只怕還未到達秦嶺,我們便會被大批敵人圍上。若尊圣門的陰燭和他兩位師妹也追了上來,更是糟糕。”
其中一名道長略一沉吟,道:“貧道倒是有個建議,若不前行,向東拐些,前面有個地方叫做西蜈嶺,嶺中有一莊子,喚作易家莊。易家莊與我峨嵋派有些淵源,我峨嵋派乃是道門,入我門中,便不得嫁娶,但千百年來,總會有些人因各種原因棄道還俗,這些人便會離開峨嵋,成家立業,名義上雖不再是我峨嵋門下,其實仍是峨嵋派的俗家弟子。”
又道:“易家莊中,住有我峨嵋派許多成了家業的俗家弟子,雖離開道門,卻依舊心向峨嵋,莊中有不少劍俠,有些類似于中原第一劍俠世家的燕家村,只是不如燕家村那般出名罷了。莊主易燎雖不曾入過峨嵋,但其女紫菱,卻是我峨嵋靈文散人的弟子,乃我峨嵋仙劍派年青一輩數一數二之奇才,玄禹掌門更有心將她當作下任掌門來培養。年初時,因其母病逝,易紫菱易師妹回家守孝,我們現在若去投她,一來西蜈嶺地勢隱秘,龍族難以找著,我們可有個地方歇息,二來易燎莊主自身亦是有名劍俠,紫菱師妹年紀雖輕,劍術了得,再加上莊中住有我峨嵋派許多俗家弟子,可為我們增加一些幫手。”
徐麗蓉左照右照,顧影自憐:“這倒是個主意。”勞累了這么多天,再不好好休息一下,皮膚會變得不好的。
當下,芥子乾坤車改了方向,朝著西蜈嶺,七轉八折,來到了易家莊。
西蜈嶺周圍重嶺疊瘴,就算有飛天遁地之人來來去去,也難以覺察到這里竟有人煙。
易燎大步邁出,將芥子乾坤車迎入莊中。那些峨嵋道士中,有好幾位與易燎相識,說明來意,易燎大吃一驚,忙將裝有眾多晶礦的乾坤車藏入密室,又命莊中劍客四處巡視,以防龍族追來。
簡町見莊中劍客似乎早有準備,問起祥細。易燎嘆道:“近日龍族入侵,我莊中劍手一同商議,有的想聯合起來,一同前往秦嶺,助徐將軍抵御龍族,有的又覺扔下無法自保的家人,實是不妥,正自商議,忽有風聲傳來,說尊圣門正在攻打峨嵋翠虛崖,因消息太亂,也不知情形到底如何,小女紫菱已連夜趕往蜀山,意欲一探究竟,莊中劍手也已做好準備,或是前往蜀山,或是救援峨嵋,只等紫菱歸來,便行決定。”
為首的道長道號真巖,真巖道長長嘆道:“玄禹掌門與‘翠虛九子’十位師叔,齊心合力布下長耀寶光十絕陣,抱著必死之心擋住尊圣門圣主陰燭,才讓我們有機會帶出芥子乾坤車,陰燭身邊的嬌艷二娘都還沒有出手,此時此刻,峨嵋只怕已是不保,若不是有這幾位姑娘路見不平,我們早已保不住芥子乾坤車,枉送了山中諸位師父師叔的性命。”
易燎原本也就覺得奇怪,真巖道長和這些道士的本事,他也比較清楚,在峨嵋仙劍派中資質都算是愚鈍的,這芥子乾坤車既如此重要,為何不多派幾名高手護送?現在聽真巖道長這么一說,才知峨嵋派最厲害的玄禹掌門和翠虛九子全都擋那陰燭去了,難怪無法抽出更多強手。
想到這里,易燎更是心驚。
那陰燭到底厲害到何種程度?玄禹掌門布下十絕陣,卻顯然是知道這十絕陣只能擋住陰燭,不可能殺得了他,否則的話,也不用讓真巖道長等人趁陰燭被困之時,將芥子乾坤車護送逃出。
玄禹掌門如此做,只怕是知道他們十人根本就不是陰燭敵手。
易燎又問起這幾位姑娘芳名,以往卻是不曾聽過。
只是簡町與黃巖道長都說這幾位姑娘助他們連番殺退龍族,趕走鬼神七子,年紀雖輕,卻是不可小窺。
他咬牙道:“眾位放心,我易家莊必竭盡全力,協助護送芥子乾坤車前往秦嶺,交給徐承志徐將軍。”
當下,安排人讓簡町、黃巖道長、顏紫綃、徐麗蓉等在莊中休息,同時盡出好手,一邊保護芥子乾坤車,一邊派人出去打探龍族布局,以便決定從哪條路線前往秦嶺,最為安全。
當日傍晚。
易家莊幾名丫鬟備好澡桶。
徐麗蓉泡在水中,用澡巾輕輕擦洗著自己光滑的肌膚。
腰肢勻稱,渾圓,連峰尖上的豆兒亦是嫣紅而又迷人。
她也不知老天爺為何要將自己生得如此完美。
再這般下去,究竟讓不讓別的女人活了?
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一陣,又在水中閉目養神。
忽地,她睜開眼睛,眸現冷意。
外頭傳來淡淡的味道……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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