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客人們都不是劉姥姥級別的人物,嘴吃大江南北,腳踏長城內外,見過籬笆,也到過巴黎,一般的場面不至于大驚小怪,可冷冰出場的方式,仍然不乏出彩的因素:放歸自然,讓人放松,親自下廚,出人意料。小人物常用咬牙切齒顯示自個兒的能量,用穿金戴銀展示并不富有的富有,大人物則不必那樣,他們的有,早已被熱情的人用電波用視頻用紙質媒體翻炒過多次,做到人人皆知耳熟能詳,普通人等只能偶爾在夢里與之比肩。冷冰是三湘地界公認的大人物,所以,在私家場合越表現得越尋常,就越讓人感覺不尋常。
無論如何,東方颯颯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至少從氣場上看,冷冰請她赴宴,應該與三叔沒有一毛錢的關系。她有些后悔,后悔不該穿這件昂貴的米蘭正牌的真絲泡泡袖連衣裙,也不該挎鱷魚皮坤包,戴歐洲皇室款式首飾,她出席的不是鋪著巴基斯坦手工地毯的豪華餐廳盛宴,而是由蛙叫蟲鳴伴奏的野炊,她陡然感覺自己今天的衣著打扮有些俗,有些格格不入,好比在販夫走卒暢談遠大理想人間大道那樣格格不入,這其實是一種不夠自信的表現。
長腿蛤蟆習慣性的哈著腰,他象一盒萬能的粘合劑,能夠在任何場合,把不著邊際的人和事粘合起來,使場面不至于冷場,這是一種特殊的才能,“請允許我給各位做個簡短的介紹……”
“不允許,”冷冰眉頭掛著笑,語氣平靜卻透出不容反駁的威嚴,“蛤蟆,不必介紹了,東北的玉面桃花夫人,大豆王,塞北飛狐,人參精,都不是等閑之輩,雖然未曾同過席吃過飯,但冷某神交已久,并不陌生,至于這位在長沙回頭率奇高的東方颯颯小姐,我怎敢假裝不認識?別磨蹭了,這事那事,這理那理,餓了吃飯終究是大事,是人間正理,吩咐開席吧。”
蛤蟆立即裝出一副恍然大悟茅塞頓開的樣子,連連點頭稱是,隔空一個響指,清脆的蓋過了四周的蛙鳴,霎時,柔柔的音樂響起,濃密的竹林款款走出名穿著絲裙的女子,在淡淡的咖啡色燈光映襯下,宛如月亮上廣寒宮里的仙女下凡,婀嬈而不艷俗,恬靜而不失青春氣息,她們一扭一扭的依次端著菜肴、果品、飲料和美酒,姍姍而行,動作優雅,營造出一種仙庭宴會的氛圍,刺激著賓客的味覺和視覺神經。
有錢人懂得怎樣花錢,他就有了真正的品位,在吃化高度發達的國度,冷冰站在了很高的高度,這個男人真不簡單,至少東方颯颯此刻是那么認為的。
冷冰見準備得差不離了,舉杯開場白:“各位佳賓,本次聚餐純屬家常便宴,不分主次尊卑,沒有酒過玉面桃花夫人嫣然附和:“我們幾個從北到南,一路行走一路吃,東北菜、滿漢全席、魯菜、豫菜、鄂菜,無不嘗了個遍,好不開心,今兒個冷總把湘菜館搬到了室外,別出心裁更勝一籌,桃花佩服,來,我借花獻佛,先敬冷大東家冷大廚師一杯,老規矩,先干為敬!”言畢仰脖干了個底朝天,頗有巾幗不讓須眉的風范。
冷冰瀟灑的將一片清蒸鮑魚扔進嘴里,嚼得有滋有味,他并不舉杯回應,搖頭笑道:“桃花夫人此言差矣,啥叫大東家?啥叫先干為敬?剛才不是說好了不分主次尊卑嗎?各位沒提出異議就表示通過,新地方就得講新規矩,夫人你還是先獎勵自己三杯再說吧,這杯酒我不敢接也不能接,呵呵。”冷冰心想:好漢架不住人多,誰不知道東北人能喝?決不能讓他們使出車輪戰術,否則今晚非給整趴下不可。
玉面桃花夫人第一回合就被人套牢了,心微微不爽。在酒桌上,男人跟女人不大一樣,一般的男人再怎么不能喝,拼身體還是能對付個三五杯的,女人則不然,要么滴酒不沾,逢酒就醉,要么酒入肝腸,如同泥沉大海,不激起一絲漣漪,很不幸,桃花夫人屬于后者,天生海量,千杯不醉!以她的性格,并不排斥出色的男人,但有一種特別的例外:那就是當她和她的野男人東北大豆王在一起的時候,她和許多女人一樣,下意識的不能允許在場的男人比東北大豆王更出色,哪怕在酒桌上也不允許!她陡然來了豪氣,一定要擊敗冷冰,因為他舉手投足間,就能掌控一切,顯然比東北大豆王更優秀。
女人的首飾是珠寶,男人的首飾是女人,玉面桃花夫人甘當首飾,她可以在商海叱咤風云一擲千金,心里卻放不下一個野男人。
桃花夫人鳳目微嗔:“冷總真是個懂得體貼女人的好男人,我的幸運數字剛好是三,只要你不心疼你的XO,那今天我就沒有X,只有O,冷總賞的這三杯酒,我領了,仙姑們,拿杯子來,斟酒!”
大幕拉開,一發不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