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驚詫只持續了十幾秒鐘。因為雷達很快顯示那五架tbf復仇者組成的編隊迅速降低高度,并且向東南方遠去。
指揮系統當中發出指示,要求各機組成員保持鎮定、提高警惕。
因為這件事……如果按照最大膽、最瘋狂的想法來看的話,的確可以被理解成二戰時失蹤的五架飛機穿越了時空,來到了60年后。
但同樣可以做另一種解釋——真理之門從某處搞來了這么五架破飛機玩了個鬼把戲,目的就是“擾亂軍心”。這種解釋聽起來有些侮辱自己的智商,然而在這種時候,卻是每一個人都希望相信的最終解釋。
無論如何……穿越時空這種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陸仁賈憋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說道:“搞什么鬼。”
肖炳義咧嘴笑了笑:“別想了。就當真見鬼了。前天我還看見一個人從手心里噴火呢——這年頭什么沒可能?”
陸仁賈勉強咧嘴笑了笑。發生這么一檔子事,倒是把心里之前那種忐忑感一下子清掃干凈了。該來的總要來,來了之后便放下一塊石頭——雖然還不清楚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兩個人都松了一口氣。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整個機群開始下降高度,準備同友軍的編隊匯合。
帝國的轟炸機群并沒有戰斗機護航。因為他們將要面對的是異種,而非同樣擁有空中力量的人類國家。但為了保險起見。在即將接近美洲大陸的時候美國空軍和加拿大空軍仍會派出一支空中編隊進行護航,以防日益強大的類種可能制造出的能夠進行空中作戰的異化生物。
雙方預計匯合的時間是在五分鐘之后。然而一旦下降了高度,肖炳義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
定位系統似乎出了點兒問題——他們偏離航向了。
這在從前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他們并非單飛,而是一整個轟炸機群。太空當中的衛星將會為他們提供精確的定位與導航,哪怕他們在南極或者北極都很難將自己弄丟,更不要說“偏離航向”。
但眼下,能夠使用的衛星幾乎已經不存在了——電能曾經在一年的時間里神秘失效,近地軌道上的那些脆弱而昂貴的衛星大多變成了一堆太空垃圾,而新的軍用衛星又暫時沒有被發射升空。
可即便如此,航向偏離得似乎也不該如此離譜。
現在他們的位置本應在美國西海岸附近。然而儀表上顯示的卻是……他們距離夏威夷群島一千公里。
這意味著他們的方向不但偏離了。而且離預定地點更遠了!
陸仁賈的臉色變得鐵青。抿了抿嘴,沒說話。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反常,他覺得自己心里那種莫名的恐懼與忐忑再次浮出來,撐得他的胸口好像要炸開了。
就在這時候肖炳義低聲說道:“你看。”
陸仁賈循著肖炳義的目光向下看過去——
便在海面上看到一支規模相當龐大的艦隊。目測的話。那應當是由六艘航空母艦以及為數眾多的護航艦支組成的艦隊。正以高速在海面上行進。
“什么時候海軍也跑出來了?”陸仁賈瞇了瞇眼。“不是我們的海軍,是……”
他在一艘模樣古怪的航母甲板上找到一大的旭日。土黃色的甲板,鮮紅色的旭日。但從高空看下去就好像一滴血。
那一支艦隊還在他們前方,但機群高空飛行的聲音似乎驚動了艦船上的人,陸仁賈依稀看到幾個小點跑上甲板,似乎在仰頭看他們。
“是日本海軍。”肖炳義從頭盔上拉下遠目光鏡,疑惑地說道,“這些人……怎么把這種東西都拉出來了?”
陸仁賈同樣拉下目鏡,然后看到那艘甲板上繪著旭日的航空母艦的樣子。倘若不是甲板上還有飛機,他真會將那艘船當成一艘貨輪——雖然看起來并不如何破舊,但無論是從它的大小來看還是從它的上層結構來看,那東西同他們認知當中的“航空母艦”都相去甚遠。倒像是十幾天前電力尚未恢復的時候,各國從舊船廠拖出來的那種經過改造的老式艦船。
至于其他的護航艦支……
陸仁賈覺得自己看到了好幾艘早已退出帝國海軍序列的戰列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肖炳義,勉強咧嘴笑了笑:“他們就想用這種二戰時候的船跟類種作戰?”
但肖炳義回應他的眼神有些呆滯。他愣了半天,忽然夢囈似地從嘴里吐出一句話:“你覺得到底是誰穿越了?”
因為他透過遠目鏡,看到那艘甲板上漆著鮮紅旭日的“航空母艦”艦體另一側寫有兩個大字——赤城。
赤城號航空母艦——這是什么東西?
在他的認知當中,日本海軍唯一的名為“赤城”的大型艦只是一艘戰列巡洋艦。那艘軍艦在1944年的時候參與了登陸印度尼西亞的作戰,并且被德軍的潛艇擊沉……
怎么又跑出來一艘同名的“赤城號”航空母艦?
帝國海軍與日本海軍對于艦船的命名都有同樣的傳統——同一個名字會一直延續下來,哪怕原艦被擊沉,新艦也會被冠上同樣的名字。例如太平洋艦隊的旗艦“鎮國將軍號”——這個名字的歷史就可以追溯到五百多年前!
這支艦隊毫無疑問屬于日本海軍。然而……
這樣的名字,這樣的老式艦只……
肖炳義再一次喃喃自語:“你覺得到底是誰穿越了?”
太平洋海域,日本海軍突擊編隊,赤城號航空母艦。
突擊編隊指揮官,海軍中將南云忠一正難以置信地向天空之中看去。
如鋼鐵濃云一般的機群,像一座移動的小山一樣,從艦隊后方緩緩而來。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再一次向身旁的人發問:“無法確認身份?!”
通訊官臉色鐵青地低頭:“是。敵機似乎不屬于已知的任何一個國家的空軍,他們的徽記是——蟠龍。”
“蟠龍?”南云忠一緊鎖眉頭,“你說蟠龍?”
“是。似乎是……支那人的蟠龍。”通訊官沉聲道,“我方一直保持無線電靜默,暫時無法同對方取得聯系。”
他頓了頓,又道:“對方在減速,他們似乎在跟著我們。閣下,會不會是支那人的空軍……”
南云忠一看了他一眼。通訊官當即閉上了嘴——實際山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想法相當滑稽。
支那人不可能有這種規模的空軍力量,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此地——突擊編隊距離珍珠港只有五百多海里。再過一半的行程……美國人在太平洋上最大的一個的海軍基地將葬身火海。然而此刻,天空之中忽然出現如此龐大的一支轟炸機群……
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油然浮現出難以遏制的惶恐。
這意味著這一次絕密軍事行動——“攀登新高山”,極有可能已經暴露!
南云忠一握在刀柄上的手緊了又松。
他的確有些摸不清天空當中那個龐大機群究竟打算做什么——如果是美國人的轟炸機群,他們沒理由不撲過來發動攻擊。而如果是軸心國的機群,也沒理由像己方一樣保持靜默,不聲不響。
密密麻麻的轟炸機編隊就在高天之中綴在突擊艦隊的后方,好像不知來自何處的旁觀者。
然而在這種時候……
不可能有什么中立的旁觀者。
他拿起望遠鏡,向天空當中的機群看了一眼。
實際上原本他不可能看得高空之中的轟炸機。但其中的一架悍不畏死地脫離了隊形、降低高度,從編隊上空斜斜掠過……就好像在執行偵察任務。
由一架重型轟炸機執行的偵察任務。
難以想象的龐大機身、流線型的機體、反射著太陽光的青黑色蒙皮。機翼上是他們的這個編隊的徽記——金色的蟠龍,外繞一圈乳白色的細云。他握著望遠鏡的手不禁又緊了緊。
因為他比絕大多數人都清楚……
這世界上不應該有這種東西。
哪怕不清楚它們的性能如何,但僅看外型——任何一個軍人都應該意識到那應當是某種極其先進的飛行器!
南云忠一放下望遠鏡,沉聲道:“接山本大將。”
山本大將。日本帝國海軍聯合艦隊司令官,山本五十六,此刻位于聯合艦隊海軍旗艦“長門”號之上,身處日本本土。
山本大將顯然對于在這種時候接到前方艦隊的信息而感到吃驚。但當南云忠一通過電報向這位帝國海軍大將簡略講述了眼下正在發生的事情之后,那一頭的最高指揮官沉默了三秒鐘。
他盯著手中的電文,注意到其中一些非同尋常的訊息。
不明機群是突然出現的。他們降低了高度,隨后被艦載雷達發現。這稱得上是一次猝不及防的相遇——根據電文上所述情況來看的確如此。
因為他們沒有當即拉升高度,也沒有試圖攻擊突擊艦隊,反而派出一架轟炸機做了一次低空偵查。
這不像敵軍,倒像是對方也沒有弄清楚突擊艦隊的身份。
如果再樂觀一點來說——正更像是遭遇友軍之后的反應。
然而……支那人的蟠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