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州風云志  第九十五章 魔道(三)

類別: 玄幻 | 東方玄幻 | 十州風云志 | 知秋   作者:知秋  書名:十州風云志  更新時間:2024-06-08
 
站在前面的魁梧男子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容,小夏的心不禁往下一沉。這擋在面前的正是天河鬼,如果他就是這一場陷阱中的一環,那他和明月當真是再無處可逃,無計可施了。

天河鬼不用刻意伸手阻攔什么的,只是朝門口一站,那魁梧的身形和厚重凝實如山岳的氣勢就令明月止步,而就在這一耽擱間,后面飛來的一根細長紅色線鞭就已經纏上了明月的胳膊。

那個叫桂宏亮的年輕人手中,兩條細長的紅色鞭子已經連接成一根,長足逾三丈,這樣一條尋常武師連揮舞都難的長鞭在他手中卻好像比有生命的活物的更加靈活,在明月的胳膊上一繞就牢牢挽上了一個死結。他也并不慌著拉扯,只是這樣暫時牽制住了明月的手臂,等著飛撲而去的熊國光出手。

“怎么我這兩次見你,你都是被人一拳給打飛出來。”天河鬼的話語讓小夏心中微微一松,至少這口氣聽起來不像是和那兩人串通的樣子,不過也只能微微一松而已,以他和天河鬼的關系很難說算是自己人,這般情況下愿意出手幫忙的可能性實在不大。而且從天河鬼那橫肉叢生的臉上也很難看出什么善意,他還來不及想出什么話語來忽悠天河鬼,背后就已經傳來了轟然破風聲。

追來的中年人熊國光自然也看見了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天河鬼。只憑氣息感應也能判斷出這是個好手,不過他沒有表現出猶豫和什么顧忌,依然一拳就擊向了小夏。

這一拳再不是之前那樣悄無聲息。而是帶動起暴風般的罡風雷鳴,只是單憑勁力就能將一頭水牛給活活震斃。但是天河鬼忽然上前一步,只是一伸手就將這一拳擋在了掌心,激發出的暴風雷鳴也頓時煙消云散。

“雍州丘八擅離雍州這已是死罪,還要恣意作惡行兇,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么?”天河鬼看著這兩人冷笑。他居然是知曉這兩人的身份。

“好掌力。”熊國光神色不動,只是臉上有一層黑色氣息一閃而過。

“好膽量。”桂宏亮眉頭一抖。嘴角抽出一個冷笑。這壯漢說得并沒錯,就好像大乾律令禁止修煉順天神策一樣。那是擺在律法皇令上的明文,但是膽敢去較真的,那不是蠢貨就是白癡。他手一抖,那已經在明月手臂上纏上了死結的細長繩鞭靈蛇一般地脫出滑下。然后化作一條紅影啪地一聲朝著天河鬼的面門抽去。

這兩人居然都是不約而同地舍了明月和小夏,朝著突然現身顯然要更強的天河鬼合擊。但是就在熊國光臉上黑氣一閃而過的前一個瞬間,天河鬼已經放開了手掌,就在這極短的時間和空間之中化掌為拳一擊打在熊國光的拳頭上。嘭的一聲悶響,發力遲上了一瞬間的熊國光居然被擊得連連倒退。而對著另一邊抽來的長鞭,天河鬼只能,也只來得及抬手招架。那仿佛有生命一樣的長鞭啪地一聲脆響就纏在了他擋出去的那只手上。

“找死。”桂宏亮眼角抽起一抹猙獰的笑意。這鞭子剛才系住了明月的胳膊,并不就等于其他人也可以用胳膊來擋,這條細細的繩鞭上隱藏的玄機又怎是這莽撞大漢能明白的。他的手腕微微一動。細細的繩鞭就緊纏到了天河鬼的手臂上,隨之就是格拉一聲脆響,那一條看似粗壯結實的手臂就被絞得粉碎。

碎片紛飛中。天河鬼的臉上不見絲毫痛楚之色,反而是桂宏亮面露愕然,他固然對自己的血線鞭和這一招‘瀝血碎山’極有自信,但這也得手得太輕松了,而且這聲音和觸感也不是血肉之軀。一眼看去,碎裂崩飛的除了衣衫之外。其他的全是鐵木零件碎片,這赫然是一條機關假臂。

下一瞬間。天河鬼那只完好的真正手臂就伸過來一把捉住了這條繩鞭。剛才那一絞之后的勁力已盡,新力未生,他也將這鞭子看得清楚明白,這一捉抓住的是鞭子的中段連接之處,就像捏住了毒蛇的七寸一樣,這鞭子再也翻騰不起來了。

“撒手!”天河鬼一聲大喝,手上的青筋賁起。

桂宏亮的額頭上和手上同時都迸出青筋,使出了全力將鞭子握緊。這血線鞭是他心愛之物,怎可能聽到這漢子一聲撒手就撒手,而且這壯漢一看就是精于外門功夫的樣子,隔山打牛之類的手段就算會也不見得能精湛到哪里去,內力不見得就有自己深厚,更別說他只余單臂,只要一時間將自己拿不下來那邊的熊國光就可以上前夾攻。

“撒手!”這一聲卻是剛剛踉踉蹌蹌勉力站住腳步的熊國光在大叫。

桂宏亮沒來及反應,手上就傳來一股莫可能沛的龐然大力。不過不是預料中的那種精妙玄奧的內勁潛勁震蕩勁,而是排山倒海狂猛直接的拉扯之力,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布娃娃一樣被扯得凌空飛起朝著天河鬼飛去。這時候天河鬼反而先撒手丟掉了紅色繩鞭,捏緊了拳頭,臉上那一副猙獰的笑容好似正要進食的猛獸。

噼啪噼啪噼啪密集得幾乎全部重疊在一起的爆裂聲依次從天河鬼的指,腕,肘,肩膀處的關節中響起,只是天河鬼這一捏拳的動作,就仿佛把整座大殿的空氣全部捏在手中。再朝后收起,作勢欲擊,桂宏亮仿佛看見了一座即將迎頭砸來的山峰。

桂宏亮的一雙瞳孔縮小到了極點,他清楚自己完全落入了對手的節奏和掌控中,更清楚自己并不長于這種硬碰硬砸的強攻,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想辦法如何以最小的代價接下,承受,挨上這一擊。剛剛還繃緊了的身體飛快地放松變軟。全身所有的筋肉都調整到一種最方便卸力的柔順狀態,全身勁力流轉如意如水如棉,雖然依然還是在半空中去勢未變。但整個人忽然間好像擁有了一陣輕煙般的柔軟飄逸的感覺。

熊國光也重新朝著天河鬼沖去,就算已經來不及阻攔這一拳,至少出拳之后的空檔將是重創這壯漢的好機會。

呼的一聲,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對著飛來的桂宏亮天河鬼擊出的卻并不是那一拳,而是腳下一蹬將自己整個身體都拋了出去沉肩踏腰狠狠地撞在了桂宏亮身上。

桂宏亮只感覺好像被十頭牛在同一個位置同一個時間撞中了一樣,完全不是他能抵御的巨大力量襲來。將他又像只遭狠擊了一下的小石子一樣拋飛了出去。但他心中卻滿是詫異,這一撞的力量雖然巨大。卻散而不凝,大而無當,不用說他已經全力運起五羅輕煙身,就算是站在原地受這樣一撞也最多只是后退得遠些氣息不暢。根本不會受什么重傷。

不過飛出去的他卻正好看到了天河鬼也借這一撞之力以完全不遜色于他的速度反飛了出去,將這一撞的力量,速度完全融匯到了那高高揚起的拳頭上,對著朝他沖來的熊國光一擊而出。

拳剛動,站在不遠處的小夏和明月就被震得朝旁飛起。地上的瓦礫,吊在半空的殘破房梁,都順著這一拳擊出的方向而動,甚至整個大殿都在朝著這一拳擊出的方向傾斜,墻壁在震顫。屋頂的木梁也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這不是罡氣,罡氣沒有這么快這么完整地作用在周圍每一處,這是這一拳的氣勢。這一拳所引動的天地法則。這是真正裹挾了周圍天地之力的一拳。

小夏,明月的臉上都露出愕然震驚之色,原來從一開始,天河鬼這決定性的全力一擊便不是用來對付桂宏亮,而是沖著更強的熊國光而去的。而這兩人俱都被他的打法,節奏帶動。幾乎從頭到尾都被他牽著鼻子走到這一步。落到了如今這樣不但無法合擊,熊國光還要在倉促間面對天河鬼積蓄了所有力量的一擊。

而這一擊居然如此之猛。如此之強。

半空中飛出去的桂宏亮臉色更是慘白如紙,他看得很清楚,在這樣的一拳之下,他的五羅輕煙身也好還是其他什么手段也好都和鐵錘前的薄紙一樣的無力,只會連同他的軀體一起被砸得稀爛粉碎。他慶幸這一拳并不是沖著他而來的,他也恐懼,他知道熊國光面對這樣一拳同樣也不會有什么能抵擋能對抗的辦法。

熊國光確實沒有辦法,他是以想趁虛而入的心思倉促間沖來的,既沒有足夠的精氣神來抵擋招架,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距離去閃避,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盡力揮出一拳。拳上,他的臉上俱都泛起一陣黑色的氣息,這也是他現在所能揮出的最強一拳。

噗的一聲,好像一個碩大無比的氣球突然泄露的聲音,就在兩人拳拳相交之下,熊國光身后小半個道觀大殿在一眨眼的時間中崩塌粉碎成無數粉末碎塊再被沖擊出的氣流席卷吹飛。一同飛出去的還有熊國光,他那只和天河鬼相交的拳頭已經扭曲破爛得不成樣子,隨即也和周遭的環境一起化作飛灰無聲無息地消散。

直達數十丈之外,熊國光才在一片灰燼和碎末中摔落在地,雖然一個翻身就又踉踉蹌蹌地重新站起,那臉色卻已經比死人更難看。他那整只手臂都已經化作烏有,直至肩膀處都空無一物,鮮紅的血正涌泉一般地朝外奔涌。

用另一只剛才折斷了的手封了肩膀處的筋脈穴道,熊國光深深地看了遠處的天河鬼一眼,再瞥了小夏和明月,隨即轉身就走。

“哼,居然自斷一臂來卸勁,倒是比唐家那小雜碎的碎滅魔勁運用得靈活多了...不過在勁道上又弱了許多......”對這戰果驚人的一擊,天河鬼卻并沒有露出絲毫的喜意,反而皺眉仿佛若有所思,眼看著熊國光遠遁卻也不去追趕。當然這也是因為他的輕功身法并不如何擅長,就算想追也不一定能追上。

而另一邊,被擊飛的桂宏亮撞穿了另一邊的墻壁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也再沒有絲毫的響動。

剛才還兇險之極的境地,兩個難纏無比對手,全都就這樣渺無聲息地消失了。小夏也禁不住幾分欽佩幾分感激地對天河鬼抱拳一躬身:“這次是真的要多謝天河兄了,若不是你來得及時,我和明月姑娘可就兇多吉少了......不過天河兄為何在這時候來此處?莫不是...莫不是早有知曉...?”

天河鬼搖搖頭說:“只是湊巧。是劉大人讓我來給你送個口信,我去問了你們住宅中的人,這才知道你們來了此處。在外面遇見那幾個嚇破了膽的和尚道士,才知有兩個魔教崽子來找你們的麻煩。”

躺在大殿中的阿古里斯老人和明克斯都并沒有性命之虞,那熊國光并沒有直接下殺手,就算是傷得最重的明克斯,也是被深入內腑的內勁震成了重傷,鎖住了血脈,阿古里斯老人身上的禁制手段雖然嚴密,在小夏還有天河鬼的合力之下也將之破除了,沒用多久就徐徐醒來。

“看來我們似乎是掉入了一個險惡的陷阱中,是嗎?所幸夏先生你好像解決掉了這個危機。”剛剛醒來,阿古里斯老人環顧了四周一圈后就就看著小夏一笑。雖然他一直在昏迷中,但憑借著過人的智慧,還是隱約猜到了中間發生了什么。

“非常對不起。好像是因為我的關系,才連累到您和明克斯騎士一起陷入到這個陷阱中來。”小夏指了指天河鬼。“還是要多虧這位天河先生及時趕來,才能將我們從那幾個‘順天’邪教徒的陷阱中救出。”

“‘順天’邪教徒?是那個覆滅了上一個儒教王朝的邪教嗎?我聽說他們在已經在和元素教派的爭斗和正義勢力的打壓中消亡了,原來還存在么。這件事情一定要快快稟報給那位執政官劉大人。我相信無論是在東方還是西方,這種信奉魔鬼的邪惡之徒都是文明最大的敵人,必須給予凈化和消滅。”

對著阿古里斯老人義正言辭的話語,小夏卻只能暗自苦笑。明面上的魔教確實已經覆滅,但是對整個天下的影響卻從未消失,唐門和影衫衛修煉的順天神策也就罷了,雍州軍已經成為了如今魔教余孽的大本營,偏偏各方勢力,朝廷官府,江湖世家都對之無可奈何,好在大將軍的心思主要放在對付西狄之上,將軍府諸人行事比較收斂,也極少踏出雍冀二州,這才勉強維護住了朝廷和江湖世家對魔教的臉面。

而當他們不那么收斂,露出自己的本色的時候,比如像今天這樣,其他人又能怎么樣?影衫衛,各大門派各大世家都只能盡量忍讓,圓融和尚烏鴉道人那樣的人,屁滾尿流避之則吉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了。

想到這里,小夏忽然抬頭看向旁邊的天河鬼,問:“天河兄...你既然知道那兩人是將軍府...是魔教中人,你還敢向他們出手?”

“為何不敢?”天河鬼卻好像聽見了奇怪之極的問題一樣。“魔教余孽人人得而誅之,老子可不是那群沒卵蛋的和尚道士,正好拿來練手。有什么不敢的?只是可惜沒將那人給一拳砸死。”

這回答卻是讓小夏一怔,不由得重新從頭打量了這猙獰大漢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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