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民兵大隊,柳子炎躺在炕上便呼呼睡去。喝醉酒的他,有史以來第一次打起了呼嚕。
僵尸打呼嚕,聲音之中蘊含著強大的能量波,直讓正做著美夢的黃大仁一伙猶如聽到霹靂之聲,立馬驚醒。
“奶球的,喝個爛醉,呼嚕打比敲鑼還響,連豬都睡不著。”黃大仁直欲抓狂,走到柳子炎炕前,埋怨道。
一伙人湊了過來點頭贊同,柳子炎的呼嚕聲的確太響了。
這時,榮生驚愕了一下,眨了眨眼說道:“不對啊大仁哥,你好像把我們都罵成豬了。”
黃大仁仔細想了想,發覺自己確實措辭不當。感受到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他,他老臉一紅,哪能承認自己說錯話了,豈不是有損自己副隊長的身份?
“啪”
一記爆栗賞在了榮生腦袋上,黃大仁大叫道,“餓剛才用的是比喻,是比喻你懂撒,啥時罵餓們是豬了,你個大糞球。”
榮生摸著疼痛不已的腦袋,顯得有些委屈,小聲道:“剛才明明是你自己說的,連豬都睡不著的嘛,我們聽得清……”
“奶球的,你還說上癮了。”
見榮生不識相的繼續說著,黃大仁老臉漲紅,彎下腰就把自己的臭鞋脫了下來拿在手上,對著榮生狠狠的拍去。
“娘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誰再吵一句,老子就把他扔出去!”沉睡中的柳子炎突然翻滾了一下身子,喃喃的說了一句話。
“咕咚”
聽聞此話,民兵隊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口水,皆把嘴巴閉得嚴嚴實實的。黃大仁也止住動作,手中的臭鞋停在了半空之中。
“散了散了,都回炕上睡覺。”
黃大仁恨恨的瞪了眼榮生,彎腰把鞋穿上,揮了揮手對著大伙輕輕道。
大伙點點頭,然后像做賊似的躡手躡腳往自己的炕上走去,生怕弄出一絲聲響來會被柳子炎給扔出去。
長夜漫漫,民兵隊的廟宇內,柳子炎的呼嚕聲,非常霸道的將所有人的呼嚕聲給掩蓋過去了。這一夜,出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二更天的時候,黃大仁跑到大院內的一個角落里抽上一桿悶煙,然后回過頭看了眼大堂內,憤憤的說道:“奶球的,這呼嚕聲,老子真是受不了了。”說著,他起身拿起掃把在大院內掃干凈一小塊地面就躺了下去。
三更天的時候,榮生和豬皮等人也實在扛不住了,同樣的來到大院內的地面上睡覺。
到了四更天的時候,連膝蓋上有傷的吳零斤、張零兩都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走出大堂,在大院內隨便找了塊空地便躺了下去。
幸好此時氣候溫暖,晝夜溫度相差也不大,黃大仁他們橫七豎八的躺在大院內睡覺倒不會覺得有什么不適,而且還體現出一股‘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豪氣與灑脫。
第二天一大早,罪魁禍首柳子炎一睜開眼,發現大堂內的炕上沒有一個人了。
“咦,一個個都起的這么勤快了?”
柳子炎抓了抓后腦勺喃喃自語了一句,然后長長伸了一個懶腰,從炕上跳下來。走出大堂,院內橫七豎八如尸體般躺滿一地的民兵隊成員嚇了他一大跳。
“大……蛋……頭!”
柳子炎發出一聲歇斯湖底般的喊叫,就如那什么千里傳音,一個字一個字的讀音吐的那是相當長。
聽到他這聲喊叫,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刻從地上蹦起,眨著兩只熊貓眼。
“大蛋頭,你能否給老子解釋一下,你們為什么放著好好的炕不睡,啊?搞什么飛機?”
柳子炎顯得很是憤怒,指著面前的地面,叫黃大仁站過來解釋清楚。
“啥?解釋?”
一聽這個,黃大仁那簡直就是火冒三丈啊,這做賊的喊抓賊,而且還喊得咋個響亮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啊。
火氣上來了,黃大仁一煙桿敲在柳子炎的腦袋上,“奶球的,你還有理問了,你打呼嚕連天上的神仙都能給震下來,你讓餓們怎么睡,啊?讓開。”大聲咆哮了一句,黃大仁推開柳子炎相當氣憤的走回大堂再躺在炕上,想把失去的睡眠補回來。
柳子炎愣在原地,抓了抓腦袋,喃喃自語道:“我睡覺會打呼嚕嗎?”
“炎哥,真的會。”
“很響。”
榮生和豬皮兩人頂著渾渾噩噩的眼睛從柳子炎面前經過,每人說一句,說完,也回自己炕上躺好,繼續睡大覺。
其他民兵隊成員亦是如此,一個個像喪尸一樣搖搖晃晃的回到自己的炕上。很快,大堂內轉便傳出混雜的呼嚕聲。
柳子炎一陣無語,都會打呼嚕,憑啥咱隊長打一次呼嚕就引起這么大的反響呢,不公平啊。余光一瞥,發現吳零斤和張零兩攙扶著站在一邊。
“他們都去睡覺了,你們兩個還站在這里干什么?”柳子炎問道。
“俺們在等大哥的吩咐。”吳零斤和張零兩齊聲道。
柳子炎首先愣了一愣,最后破口大罵:“他媽的,我說你們兩個是不是腦子進水了,老子有個屁的吩咐,就算有,也是讓你們趕緊養好傷,否則下次打仗又沒你們的份。”心想,自己怎么就收了兩個一根筋思考的傻大個呢。
吳零斤和張零兩全身一顫,不知道自己兩人哪里又說錯話了,惹柳子炎不高興。
“零斤,零兩,我沒有罵你們的意思,你們既然認我為大哥,那就別搞得像封建時候的大人跟下人一樣,我們是八路軍,是先進群體,不興‘壓迫’那一套。”
看著眼前這兩個大個子唯唯諾諾的樣子,柳子炎緩了緩語氣,繼續道,“記著,你們和里面的蛋頭他們一樣,都是我的兄弟,兄弟的概念你們知道是什么嗎?”
吳零斤和張零兩同時搖了搖頭,以示自己不知道。
“兩肋插刀,生死與共!”柳子炎雙手負在背后,看著他們重重的說出八個字。
“生死……與共。”吳零斤和張零兩喃喃念叨。
“沒錯,慢慢琢磨吧。”
柳子炎也不指望他們能理解,看了眼大堂內,拍了拍吳零斤和張零兩的肩膀,然后朝門外走去。清晨有大好的空氣,可不能錯過啊。
鳥語花香,朝陽傾灑,林間的塵霧慢慢的散開。
柳子炎坐在一棵白楊樹的樹枝上,一動不動,望前方的太陽。
如圓盤般大小的太陽,就好像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給大地不斷的輸送溫度。
“日出日落,歲月的年輪一刻也沒停下。哼,等我回到現代,我該有九十多歲了吧。”
看著眼前的太陽,柳子炎忍不住想到了這后邊的事。九十多歲?自己到時候成老怪物了。
回到民兵大隊那座廟宇內,柳子炎發現黃大仁他們已經起來了,一個個蹲在院子內,皺著眉頭,顯得悶悶不樂,了無生氣。
“蛋頭,怎么都起來了,這還不到一個時辰呢?”柳子炎走了過去,問道。
黃大仁抽了口煙,抬頭望了望他,道:“奶球的,都睡醒了,不起來作甚。”
“靠,你個大蛋頭怎么連說話的語氣不一樣了。”柳子炎哪能聽不出來黃大仁說話的異樣,忙問道。
“奶球的,有什么不一樣嘛。”
黃大仁咒罵了一句,繼續道,“老柳,司令員和政委在根據地那塊空坪上為你召開慶功大會,你快點去吧。”
“慶功大會?他們該不會是要升老子的職了吧。”
柳子炎心中一喜,自顧自的YY開來了。
“你個大糞球,別在這意yin了撒,司令員派來叫你的人都走了好一會兒了,你趕快過去,別讓他們好等。”黃大仁站了起來,打斷了柳子炎的YY夢。
“說的有理,我先過去,你們也趕緊過來,咱們民兵隊這次要好好在大伙面前露露臉。”說著,柳子炎一陣風般的趕去了。
“大仁哥,你說炎哥會離開我們嗎?”豬皮啃了口蘿卜,推了推黃大仁的手臂,擔憂的問道。
“這次戰斗,老柳的功績最高,司令員和政委可能會破格把他直接轉入主力部隊吧。”黃大仁抽起悶煙,雙眼無神的說道。
其他人一聽,臉上流過一絲黯然的神色,低下了腦袋。
“奶球的,餓們干啥子傷心,老柳調入主力部隊,餓們應該替他高興,對,應該高興,呵呵……應該高興!”
黃大仁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一邊說一邊往大堂內走去,活像一個丟了魂的人一樣。在他走進大堂的瞬間,沒有人看到他眼角溢出了兩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