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尋真一腳踏進那光門之后,便陷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他側耳傾聽一陣,確認附近并無人聲之后,從囊中取出火折子引燃。火光亮起,孟尋真游目四顧,見自己身處一間巨大的石室之內,室中一排排地列滿了木制的書架,只是架上空空如也,并不見一本書冊。他微覺怪異,持著火折子走上前去,只見書架上貼滿了小小的簽條,標注著“少林派”、“丐幫”、“大理段氏”、“昆侖派”、“四川青城派”、“山東蓬萊派”等名稱,其中“少林派”的簽條下還以蠅頭小楷注明“缺易筋經”,“丐幫”的簽條下注明“缺降龍十八掌”,“大理段氏”的簽條下注明“缺一陽指法、六脈神劍劍法,憾甚”的字樣。
“這里是……”孟尋真猛地想起什么,為了確認自己的想法,他舉起火折子向四周看看,見石室一側的墻壁上有一個月洞門,便快步走去從門內一腳踏出。門外是一間較小的石室,室內陳設極為簡單,除了巨石所制的一床一幾,便只有床前的一張小小的木制搖籃、壁上的一張七弦玄琴以及石幾上由二百余枚黑白棋子布下的一局殘棋。他回頭再看時,果然在門旁的石壁上看到了以利刃鑿刻的“瑯嬛福地”四字。
“這里果然是當年無崖子與李秋水夫婦的隱居之地。”孟尋真輕輕舒了一口氣,隨即忖道,“卻不知那位運氣好到逆天的段譽段公子是否已經來過此地?”這念頭一起,自然便想到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這“逍遙派”兩大絕學,心中一陣火熱。顧不得再去看那局傳說中的“珍瓏棋局”,看到石室的另一面壁上還有一座月洞門,便快步走了出去。
穿門而過后,眼前忽地一亮,門后又是一間較大的石室。這石室一面的石壁上鑲嵌著六塊巨大的水晶。水晶外綠光隱隱,水波蕩漾,不時還可看到魚蝦之類大搖大擺地游過。朦朦朧朧的光線便通過這六塊水晶照進石室,平添了幾分光明。在另一面被切削得平滑如鏡的石壁上,刻著數十行字,都是“莊子”中的句子,大都出自“逍遙游”、“養生主”、“秋水”、“至樂”幾篇,筆法飄逸,似以極強腕力用利器刻成,每一筆都深入石壁幾近半寸。文末題著一行字云:“無崖子為秋水妹書。洞中無日月,人間至樂也。”
在這間石室內,最引孟尋真注目的,還是那個面向對面的一座石門持劍而立、背對著孟尋真的窈窕身影。他走過去轉到那座先后引得無崖子和段譽這兩代情種為之顛倒癡迷的白玉雕像正面,見這玉像容顏絕麗、儀態萬方,臉上白玉的紋理中隱隱透出暈紅之色,更與常人肌膚無異。玉像的大小高矮正與生人一般,身上一件淡黃色綢衫隨著他帶起的微風輕輕拂動。最奇的是那一對以黑寶石雕成的眸子瑩然有光,目中隱隱透出難以捉摸的神色,似喜似愛,似是情意深摯,又似黯然神傷。
即使以孟尋真的定力,也不由得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他暗道一聲:“慚愧!”移開目光低頭看去,見玉像的腳下有一大一小兩個蒲團,似是供人跪拜之用,其中那較小的蒲團表面的一層蒲草已經破裂,露出下面的一個空洞,顯然里面原來藏有東西,后來已被人取走。
“終究是來遲了一步!”孟尋真跌足嘆道,他看那蒲草的斷茬尚新,推測出段譽最多比自己早個四五天來過這里,想到自己與“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這等神功絕技失之交臂,心中不由懊喪。
“我這是怎么了?”他猛地打個冷戰,一下子清醒過來,“我早已走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武學之路,又何必念念不忘旁的什么神功絕技?那‘凌波微步’倒還罷了,即使‘北冥神功’放在面前,難道我還能廢掉如今的功夫去改練它不成?”
想通此節,他驀地豁然開朗,方才的貪求、失望、懊喪等負面情緒立時被拋至九霄云外,舉步向石室外走去。踏上十余級臺階,穿過另一間圓形石室,再拉開兩扇金屬鑄造的沉重大門,一陣轟隆隆的水聲在耳中越來越響。又走過一段長長的山洞,眼前忽地現出一片令人心曠神怡的造化奇景:對面的山崖上一條大瀑布如玉龍懸空,滾滾而下,傾入一座清澈異常的大湖之中。大瀑布不斷注入,湖水卻不滿溢,想來另有泄水之處。瀑布注入處湖水翻滾,只離得瀑布十馀丈,湖水便一平如鏡。此時正值月夜,一彎如眉新月照入湖中,湖心也是一張皎皎玉弓。在湖水之濱,又生著一叢叢茶花,在月色下搖曳不定。當真是花襯月色,月映花資。
孟尋真先在這一片造化奇景中沉醉片刻,而后定下神來察看四周地勢。他此刻所在的是群山環抱的一座深谷,周長約有三里,東南西北盡是懸崖峭壁。他心中忽地一動,忖道:“那系統任務似乎需要在某種情境下才能觸動,此時倒不用著急。此地如此隱秘,我何不在這里修養一段時間,先將內外傷養好。”他雖然先后擊殺了歐陽鋒和金輪法王,本身卻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內外傷勢都頗為嚴重,正需要好生調養一段時間。
想到此處,他從懷中取出一面嬰兒巴掌大小的晶瑩玉牌,玉牌的一面刻著一個“馭”字,另一面卻刻著一對栩栩如生的神駿白雕。他心中默念一聲:“出來罷!”將玉牌輕輕一晃,銀魂、玉魄這一對白雕憑空出現在他的身前。
雙雕很是親熱地將頭湊過來在主人的身上挨擦一陣,口中發出啾啾的輕鳴。
孟尋真輕笑著撫了撫它們肩頸處的翎羽,照例各輸了一股先天真氣注入它們體內,而后卻不開口,只在心中默念道:“你們這些天便在附近自由活動,每日記著獵一些食物給我送來。”
雙雕似乎聽到了孟尋真心聲,各自長鳴一聲,展翅沖天飛起,沖破了高空中籠罩山谷的重重白霧,瞬間便已不見了蹤影。
孟尋真在湖邊如茵的草地上坐了下來,想到:“這些日子,除了養傷之外,那門已參悟出一些眉目的功夫也該入手修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