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沒事的……”刑道榮依舊愜意地伸出手來,對秦孤月說道:“要道歉,也該是那個家伙跟我道歉不是嗎?而且我也沒有等多久,在這里看看風景,喝喝秦家藏的桂花酒,也是一件愜意的事情不是嗎?”刑道榮的眼光說著就朝秦孤月看了過來。
秦孤月立刻知道,蘇溯這句話又有歧義了……而且刑道榮又想歪了。
不過看現在兩人衣衫不整的樣子,倒的確像是有點什么,極力爭辯,倒也是沒有什么意義的事情了,反而顯得心虛。而且這刑道榮雖然在朝為官,卻是沒有什么士大夫喜歡指摘人行為的習慣,一天到晚拿道德的制高點抨擊別人,刑道榮的意思則是,人不風流枉少年,你不這樣做,我還覺得奇怪呢。這樣的想法,倒是頗和秦孤月的胃口,不然的話,秦孤月就算迫于他有御賜金牌,不得不發兵合作,也不會親密無間到現在,允許他住在云水山莊里。
想到這里,秦孤月干脆坦然一笑道:“邢大人說的是,孤月一會自罰三杯,向大人賠罪?”
“三杯?”刑道榮板起臉來,似乎嚴肅又似乎是故意開秦孤月的玩笑似的,“那蘇溯姑娘的三杯,你不替她喝了嗎?”
“這個是自然……”秦孤月也是知趣的人,一聽便懂,笑道。“這三杯也是必不可少的。”
“邢大人,我覺得這有點不對啊……”蘇溯一臉疑惑不解道:“我的酒為什么也要他喝?還有,那是什么酒?”只見一臉天真無邪的蘇溯居然大大咧咧地問起酒的品類來了,把右手輕輕一揮,指了指自己,自詡道:“如果是上次喝的那種桂花酒,我才不要這個家伙幫忙呢,我一個人呀,莫說是三杯,十杯也喝得下去……哪里要這個家伙幫忙。”
“想不到蘇溯姑娘也是女中豪杰……”刑道榮開懷一笑,也是借機夸道:“真是人不可以貌相,如此當然是更盡興了!”
就在幾人說話之間,仆人們看見秦孤月和蘇溯也到了,趕緊一個接著一個將菜式傳了上來。
席間大家都很開心,刑道榮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酒宴上就是這樣,接二連三地勸蘇溯的酒。蘇溯畢竟也只是一個小姑娘,感覺這酒喝在嘴里和那天行軍皮囊里的桂花酒味道一樣,還倒只是普通的掛花酒,本來外面她喝酒還會有秦孤月管著,不給她喝,這一下好了,刑道榮勸酒,總不能不喝吧?秦孤月也不好說什么,只看見小姑娘就這樣在秦孤月面前,一杯一杯地喝,有幾次甚至還示威似的把喝光的酒杯倒過來,在秦孤月的面前抖了一抖,調皮了一下,又拿回了手里。
你不是不讓我多喝酒嘛,我就喝,而且喝給你看!你不是以為自己很能喝嗎?我比你還能喝……
秦孤月本來想勸她少喝幾杯的,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那行軍皮囊里的酒,都是最最劣等的桂花酒,最多也就是一年的陳釀,最大的用處就是拿來給士兵消暑,就算醉人,能醉到哪里去?這酒宴因為刑道榮的級別高,是東南鎮撫使,雖然不是貴族,但是論官銜的話,在九品天恩格這個官員的體系里,地位很高,屬于從二品,幾乎都抵得上一個侯爵了,又是武烈陛下的欽差,如果傳出去秦家用劣酒招待欽差,被好事之人一捅,又是一個大簍子。秦家可不會讓人詬病這種事情,反正又不差錢。
所以這酒雖然喝起來跟普通的桂花酒沒有什么區別,卻都是十年以上的佳釀,都是可以醉人的,小姑娘哪里知道這些,還當是消暑解渴的飲料呢。
秦孤月想提醒她,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只能看著端著酒杯,耀武揚威的蘇溯,苦笑一聲,埋頭吃菜。管她呢,她反正看起來喝得很開心,又不是我們逼她喝的……
果然,沒多久,酒勁一上來,蘇溯就開始搖搖晃晃,已經站不住了,只能坐著了,再過了一會,竟是坐都坐不住了,軟綿綿地將頭往旁邊的秦孤月肩膀上一靠,迷迷糊糊地在嘴里說著些什么,偏偏那一只像玉蔥似的的右手,還死死扣著酒杯不放,真是叫秦孤月哭笑不得。
刑道榮的酒量很好,哪里會有半點醉意,夾著筷子又吃了幾口菜,然后緩緩放下筷子,有些壞壞地看了秦孤月一眼說道:“蘇溯姑娘好像有點醉了,不如秦公子你送她回去休息吧……”
“啊……”秦孤月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看了看肩上迷迷糊糊的蘇溯說道:“還是不用了,我讓丫鬟們送她回去休息吧。”
“哦?”刑道榮的臉上流露出有點訝異的表情看著秦孤月說道:“秦公子,邢某可是把該做的都做了,有些事情,可遇不可求,錯過追悔莫及啊……”隨后他好像是又怕秦孤月礙于面子,不好意思,又勸解道:“秦公子,我知道你也是知書達理,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也未曾婚嫁,男女相親,陰陽和合,乃是天地至理,也沒有什么有違天和的地方……古時的許多大圣賢,還不是以天為蓋,以地為席,依舊做那好事?”
“這……”秦孤月聽得刑道榮這一番話,算是知味了,蘇溯這小丫頭一點戒心都沒有,真不知道她以前在外游歷,都是怎么混出來的?但是現在秦孤月也就只能苦笑了。“刑大人一片心意,孤月心領了,只是……”
“理解便好了。”刑道榮也是笑了一下,站起身說道:“那邢某先告辭了。”
“哎……”秦孤月伸出手來,正要叫刑道榮等一會走,這人倒好,剛站起身,兩三步就邁出門去,一會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秦孤月只得把手垂下來,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肩膀上靠著的,爛醉如泥的蘇溯小美女。此時蘇溯早已是醉眼迷離,此時倚在秦孤月的肩膀上,眼睛上長長的睫毛都要貼著秦孤月的面頰了,呼吸之間,雖然有酒氣,卻是摻雜著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竟是與蘇溯身上的幽幽的香氣契合起來,有著一股沁人心脾的力量。
就在這時,秦孤月看到蘇溯的嘴唇微微一動,竟是嚶嚀一聲,說著什么。
“秦……孤……月……”
“沒喝醉?”秦孤月腦海里冒出來的第一個就是這個念頭,不知怎的,他此時心里倒是有一點慶幸的感覺了,但是很快,他又失望了。
“你……你……不是不……不讓我……我喝……喝酒嗎?”蘇溯依舊倚在秦孤月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拿著右手還緊緊攥著的白瓷小酒杯,顛三倒四地說道:“我……我偏要……我還要……喝給你……你……看……”
本來秦孤月還當蘇溯有心機,是裝醉,這一會,他算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特別徹底。這根本就還是一個小丫頭嘛……
他嘗試推了推蘇溯,“醒來拉……”沒反應……蘇溯就像一塊牛皮糖,就這樣賴在秦孤月的肩膀上不動了,秦孤月正琢磨著用精神力刺激她的識海一下,把她喚醒,但是那精神力觸手一伸展出來,立刻發現蘇溯現在的識海里簡直是亂七八糟,簡直像一個大雜燴,根本無從下手,只得作罷。他算是明白了,為什么龍隱閣不提倡相術師飲酒,據說一些苦修的門派直接就是禁酒的,因為這些以精神力為優勢的修士,一旦喝醉了,精神力的防御等于是全面松懈開來,這時候,哪怕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只要有一把刀,都可以取他們的性命。
想到這里,秦孤月長嘆了一聲,舉目四看,似乎是想找一個丫鬟或者仆人來幫忙,卻發現平時這些到處都可以看到的丫鬟仆人,今天跟出了鬼似的,竟是一個都找不到。“見鬼。”秦孤月抱怨一聲,看著醉的不省人事的蘇溯,心里也只好暗暗叫苦,好在他如今自身身體素質比一般的甲士還要好,蘇溯又不重,便把她扶著站了起來,剛要扶她出門,蘇溯倒好,竟然趴在桌上賴著不走了。
“干……嘛,別……別碰我……”隨后這小丫頭一甩手,秦孤月竟是猝不及防,被她推到了一邊去。然后嗯滑稽的一幕就發生了,蘇溯小美女站了起來,身體搖搖晃晃地邁著那種喝醉了酒的人所獨有的“蝴蝶步”,一步三搖地朝著門外走去,邊走還邊喃喃道:“我……我哪里……哪里醉了……我……我清醒著……”
那一個“呢”字還沒說出來,蘇溯整個人就倚著門框歪歪扭扭地就要攤下去了。
這一下可把秦孤月嚇得不輕,急忙一個箭步上前扶住要倒下來的蘇溯,看著蘇溯臉色發紅,已是徹底醉死過去了,秦孤月這才在心里長舒了一口氣。
“你呀……不醉死過去,都不老實!”秦孤月伸出手在蘇溯小巧玲瓏的鼻子上捏了一下,埋怨了一句,還是扶起她來,出了餐廳,朝著她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