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即便千尋雪再信任秦孤月的能力和魄力,現在也是不由得問了出來……
“因為南都城是在王朝的控制之下,我朝一向重農而抑商,對商人們克的稅很重。”秦孤月一語中的說道:“只是數百年來大家都習慣了在南都城進行貿易了,所以商人們才不得不前往南都城……雖然南都城有運河,但是落城的一側不是也靠著洛水嗎?”
“對啊,可是,商人們會轉移到落城來嗎?”千尋雪有點擔心地問道,“很多習慣都是約定俗成的,怕是很難改變?而且原本運到南都城的船,如果從運河折入洛水的話,可能要多走至少一天的路程啊!”
秦孤月聽到千尋雪這一番話,又是擺了擺手說道:“尋雪,可能你沒有多跟商人打過交道,其實我與商人的交流也不多,但是不得不說,我手下那個混蛋的大管家,他是一個絕好的商人……”
“哦?就是你說的,這次安排送我禮物的那個……劉旺財?”千尋雪與劉旺財還是有一面之緣的,那個在大興城深入虎穴,滿身沾滿了符箓,要跟龍若同歸于盡的“烈士”,怎么也不能跟秦孤月說的“混蛋”兩個字聯系起來啊!
“哪里有你這樣說自己忠心耿耿的仆人的?”千尋雪略有一些不悅道。
百里之外的劉旺財肯定打了一個噴嚏,左顧右盼道:“誰罵我……”
但秦孤月的這個,似乎算是夸。
“至少我從他身上看到了一點商人的共性:‘無利不起早’和‘重利輕別離’。”在千尋雪困惑不解的眼神之中,秦孤月端起青銅爵,飲了一口醇酒說道:“如果我們能夠讓出比朝廷少二成的稅收,東南之地,至少有一半的商人會到落城來開分號,如果我們能夠讓出四成,全國的商人都會來落城開分號,甚至會將本部都移過來的……如果我們讓出六成……”秦孤月邪笑了一下說道:“那南都城守肯定會來到落城來找我們麻煩的……”
“為什么?”
“因為商人都跑光了!”秦孤秦孤月笑著說道:“區區一天水路,換他們一趟多賺至少一百兩銀子,誰不樂意?”
“但是……”千尋雪此時看到秦孤月說得興起,也是入戲了,有了一點女領主的模樣了,對著秦孤月說道:“商賈之人,自古以來就是游手好閑的浮浪之人,這些人多了,農民和工匠就少了,試問,沒有了耕地的農民和提供rì用品的工匠,人人都想著去經商賺錢,可怎么辦?”
秦孤月舉起酒杯往千尋雪面前遞了一遞。
“干什么啊?”
“為我斟一杯酒,我就告訴你……”秦孤月此時的表情簡直就是與登徒子無異了,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的千尋雪,大有,反正我不著急,我還不想說呢……
“哼,下不為例……”千尋雪一邊說著,一邊為秦孤月斟了滿滿一杯酒說道:“那你可以說了?”
秦孤月捧著千尋雪素手斟上的美酒,放在鼻尖,聞了一下,一語雙關地贊了一句:“好香……”
千尋雪這下算是相信秦孤月肯定是喝醉了,以前平時的秦孤月哪里說得出這么sāo包的話來,不過醉了也好。
此時的東南第一女杰心里已經開始盤算了,一會要不要順便再問他一點別的東西呢?
比如說,喜歡哪個女孩子啊,喜歡哪個女孩子拉,喜歡哪個女孩子拉……
看到秦孤月裝模作樣地品了一陣酒,千尋雪終于有一點耐不住了。
“孤月少爺,現在可以說了?”
“很簡單……”秦孤月扣起手指,在酒杯上彈了一下,聽著青銅器清脆的聲音說道:“提高農民和工匠的待遇,讓商人的收入與他們基本持平……然后限制商人的一些權利就可以了。”
“這怎么說?”千尋雪不解地問道。
“只要在落城經商的商人,雖然可以享受稅收的優惠,但卻要受到條例的約束……”秦孤月似乎是早已想好了一般,瞇著眼睛,沉醉在晚風之中說道:“商人的子弟不可以做官,不允許穿名貴的服飾,出門不允許用馬車……”
“這是不是太苛刻了一點?”千尋雪皺著眉頭問道。
“是啊,是有點苛刻啊!”秦孤月此時如同惡作劇得逞一般笑了起來,繼而說出了一句讓千尋雪恨不得打秦孤月一拳的話:“如果不這樣的話,如何能夠讓農人和工匠感覺自己雖然過得比商人苦,卻比商人高貴呢?”
偽君子!
千尋雪這一拳差點就打在秦孤月的小腹上了,但是那一拳臨到,還是一轉變成了一掌,輕輕拍在了秦孤月的肚子上,千尋雪則是氣鼓鼓地轉過頭去,自顧自地說道:“真是的,怎么有你這樣的人?還好你還不是秦家家主,否則的話,云水山莊的人民,簡直都不知道過得是什么樣的rì子,你可以用欺騙的方式去麻木自己的人民呢……”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秦孤月此時也是光棍得很,直接就在千尋雪對面的一張圈椅上坐了下來,蹺著二郎腿問道:“有的時候,不知道,不明白反而比知道了,明白了要幸福,不是嗎?”
“你……你這是歪理……”千尋雪急著爭辯道。
其實秦孤月確實是有一點醉了,但若不是那一點醉意的話,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對著千尋雪說出剛才的一番話來,而事實也證明,他說對了!
《史略》記載,武烈三十七年至三十八年前后,東南之地興起了由城主發起的“樂市”制度,由比zhōngyāng少三到五分稅收的優惠,吸引商人前往所在城市建立商行,進行貿易。
與樂市制度共生的還有“商賈令”,限制了商人的社會地位和可以享受的權利。
這樣一來,大規模的商業活動并沒有如王朝的統治者擔憂的那樣,造成大規模良田的荒蕪,和手藝人放棄手藝去經商,反而與蓬勃發展的貿易相得益彰,甚至在東南的商業重鎮都有農戶代代務農,自覺不愿出去經商的事情。
東南之地之中,最為奇葩的一支就是落城了,以至于史書上都不得不這樣描述道:
“最富為落城,毗陵洛水,市埠連綿百里,車水馬龍,南來北往,連rì不絕。”
只是樂市制的起源,則完全不可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