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天天就知道在房間里閉關,閉關,要么就是往清默師妹的棋茗司跑,哪里能知道這些事情?”龍印一半調侃,一半吃醋地說道。
“我有去很多次嗎?”秦孤月腦袋之中一轉過“圣無言”的名字,回過神來,還不忘記吐槽龍印一句,然后他似乎是感覺到再跟龍印聊這個話題的話,可能會露餡,趕緊轉移話題說道:“人家到芙蕖花池約會,都是談情說愛,你倒好,我不指望跟你談情說愛,你也不要逮住我一頓吐槽吧?”
“人家哪有……”龍印一邊笑著一邊從須彌空間里取出幾只酒壇,輕輕放在桌案旁邊說道:“這是我托出去做任務的師弟帶回來的桂花釀,是我家鄉東南之地的特產,你嘗一嘗看吧!”
接下來讓人郁悶的一幕,至少是讓秦孤月郁悶的一幕就發生了。
“哇,這酒看起來好像很柔和啊……”
“嗯,味道真是不錯呢,就是太淡了一點……”
“好像還帶了桂花的香氣,不錯不錯,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就這樣,秦孤月對著一壇他以前喝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還不算年份太長,淡得像水一樣的桂花酒,嘖嘖品味,還一邊品還一邊要做出“我是第一次喝,我真的是第一次喝”的表情神態來。
不過,好在秦孤月的演技不錯,龍印看到秦孤月不時地砸著嘴,看起來品得津津有味不禁笑著瞇起眼睛說道:“懷沙你久居西北之地,喝的都是像刀子一樣的烈酒,嘗一嘗我們東南之地的桂花酒,應該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吧?”
秦孤月聽得龍印這樣說,也是連連點頭,隨后將酒壺朝著龍印的方向推了一推說道:“一個人自斟自飲有什么意思?而且今日你是主,我是賓,你一個勁地讓我喝酒,好像不是待客之道吧?”
龍印聽得秦孤月說的話,莞爾一笑說道:“你這般勸女孩子喝酒,總讓人感覺居心不良啊!”沒等秦孤月回過神來,龍印卻已是提起酒壺,不由分說為自己斟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先干為敬!”
秦孤月看到龍印這般果決,也是為自己自己斟了一杯,抬起頭來,一下子飲了下去,翻過手來,當著龍印的面,揚了揚手里的見底的白瓷酒杯笑道:“少喝一點吧,別跟上次一樣,臨陣還差點喝醉了,女孩子……”
“哼,你這是看不起我……”龍印骨子里的一股犟勁好像一下子就被秦孤月這句話給撩起來了,“反正明天又沒有事情,你是要跟我比酒量嗎?大不了,你喝醉了,我讓弟子抬你回去!”
“哈哈哈……”秦孤月聽到龍印這句話,直接就給逗樂了,隨后又補充了一句說道:“嗯,大不了,你喝醉了,我讓弟子抬你回去休息便是了!”
這一句話就好像一個火星子,把兩個火藥桶都點爆了。
如果這時候有人恰好沒有看舞臺,而是把目光移到這舞臺對面的水榭上,他們就會驚訝得發現,有一對男女隔著一張紅木條桌坐著,根本就無視了舞臺上的歌舞絲弦,一杯接著一杯,一壇接著一壇,就好像兩個仇人似的,哦不,也有可能他們真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就這樣相互灌酒,拼酒。
這哪里是把芙蕖花池當成談情說愛的地方了?簡直就是把這里當成酒館了啊!
良久,月上中天,又掛落樹梢,歌舞散場,樂師亦退下場去,整個芙蕖花池里只留下一片睡蓮的清香,以及情侶們的低聲呢喃,耳鬢廝磨。
此時此刻,在這間水榭里的“賭酒”,不,應該說是“賭氣”才對,也終于出了一個結果。
“酒呢,怎么沒酒了!”臉上漲得通紅的白衣少女,一邊抱怨著,一邊把已經見底的酒壇翻了又翻,想要搖出幾滴酒來。
與她相比,那坐在她對面的少年儀態就要好得多了,喝上七八壇桂花酒,對于前段時間喝慣了西北烈酒的秦孤月來說,簡直就是太小菜一碟了,這不,他現在不過是因為感覺有點熱,把自己儒服的衣領稍微解開來一點,露出里面的襯衣而已。
現在他也抓著手里的白瓷酒杯,卻不是在找酒喝,而是在嘲諷著對面的少女,“我說龍印,你現在哪里像一個使徒了,簡直就是一個酒徒啊,還是女酒徒……”
“你……你說什么?”龍印被秦孤月這樣一說,不禁臉上更加發燒起來。
“我說的是事實啊!”秦孤月還吹了一個口哨笑著說道。
“哼,你說話的態度,怎么跟那個人一樣,賤的要命,我恨不得想打你一頓!”似乎是酒勁上頭,龍印說完這句話,不禁臉上抽搐了一下,輕輕伸出手來捂住了半邊面頰說道。
“那個人又是誰?”秦孤月放下酒杯,試探性地問道。
“你難道一直不知道我指的是誰嗎?”龍印捂住半邊臉,有些埋怨地說道。
“我哪里知道你特指的是誰?”秦孤月攤攤手,一臉很無辜的表情說道:“難道是楚無炎?”
“呸,他不過就是一個自以為是,剛愎自用的家伙罷了。”龍印似乎是借著酒勁,破口罵道。
“呵呵,那你干嘛還老是和他混在一起?”秦孤月看了看龍印說道:“難道你一直在利用他?”
“不然呢,你以為是什么?”龍印輕輕地趴在紅木桌案上,低著頭說道:“我一個弱女子,身在這個男子當道,當權的圣賢書院,如果不是師父功德賢者護著我,我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的欺負,多少的委屈……”說到這里,龍印用略帶委屈的眼神,稍微抬起頭來,看著秦孤月說道:“好不容易我到了鬼仙的境界,做到了功業司的參正,原本以為一切都會漸漸好起來,誰知道家族里居然又遭遇了滅頂之災……”
秦孤月剛想說什么,只聽得龍印又自顧自地說道:“你知道嗎?我家族出事之后,再加上我又受了傷,連圣魂分身都毀壞了,在書院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從大世家的天之驕女,掌上明珠,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沒人管,沒人問,家里被的罪臣之女,很多的人都在打我的主意,知道嗎?很多以前追求我的人,都動了壞腦筋,你知道嗎?我當時害怕極了,如果不是楚無炎挺身而出,冒著被律法司定罪下獄的風險,去跟其中幾個出言調戲我的圣徒決斗,并且殺了他們,以儆效尤,我真的不知道,事情發展到今天,會變成什么樣子……”
“那你還這樣說他……”秦孤月有些不解地問道:“他對你這般好,你不是應該早就委身于他嗎?”
“委身于他?”龍印臉上因為酒勁上涌的緣故,紅暈一片,趴在桌案上,冷笑道:“我怎么可能?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他的脾氣,他的語氣,他的自負自傲,我一樣都看不上,他對我有恩,是有恩,可是有恩就一定要以身相許嗎?”
就在秦孤月從心里莫名生出一絲憐惜之意時,龍印卻又說道:“你也不想想,我還有什么?我還剩下什么?我只有自己的身體,如果我把自己交給楚無炎,我還剩下什么?我如何再去讓人為我做事情?我還有……我還有家族的血海深仇要報,我如果讓他們再為我去做事情?”
“雖然……”龍印把臉埋在雙手的臂彎里,似乎是不想面對這一切:“雖然如果能夠報得了家族的大仇,我也不介意背后被人罵我‘水性楊花’,說我‘人盡可夫’,可是……楚無炎還真的沒有資格,第一個拿走我的身體,至少我不會心甘情愿的。”
秦孤月看著那個趴在紅木桌案上,自言自語,又好像是說給秦孤月聽著的少女,心中的感情,突然變得復雜無比,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少女啊?
如果你問秦孤月,秦孤月說不明白,也許去問龍印自己,她恐怕也說不明白。
一個愿意為了報復仇人,不惜付出一切的少女,還是一個背負了本不該她背負之一切的,可憐人而已。
“好了,你還沒說呢,你說我像的那個人是誰?”秦孤月陡然問道。
“你還沒聽明白嗎?”龍印把頭埋在自己的臂彎里說道:“那個人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也許一說他的名字,你就知道了,他是兵戈侯秦戰天的長子,叫做秦孤月!”
這最后三個字,雖然秦孤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感覺心頭被人狠狠用大錘捶擊了一下,差一點就從自己的席位上站起來了。
“為什么是這個人?”秦孤月蹩起眉頭,小心翼翼地看著對面的龍印,開口問道:“你跟他有過什么接觸嗎?還有,你不是應該恨他,恨得要命嗎?”
“我跟他是沒有多少接觸……”龍印似乎沒有感覺到秦孤月異樣的目光,依舊醉眼朦朧說道:“可是有的人,你僅僅看他一眼,他是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