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秦戰天的詢問,秦孤月的回答是沉默。
良久,他開口了:“我知道了,父親,我這就回去向永明陛下請戰,換取他足夠的信任,幫他制衡大楚。”
“不,不是制衡大楚!”面對秦孤月的回答,秦戰天又搖頭了:“你不要直接與大楚對抗,你應該領軍去西北,抵御云中國的入侵!”
“為什么是云中國?”秦孤月皺眉問道。
“孤月,所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你師父上官天琦與大楚是盟軍,在大楚任上卿,永明陛下會放心讓你帶軍與大楚作戰嗎?”秦戰天連連搖頭說道:“到時候你打輸了,他會認為你通敵叛國,你打贏了,他會認為你們在演雙簧,兩邊都不討好的事情,你如何去做?又如何做得好?”
面對秦戰天的提醒,秦孤月也是驟然回過神來,卻聽得秦戰天又分析說道:“如果為父這一次沒有分析錯的話……”他驀地抬起手來,竟是以星力直接在書房內畫出了一片山川地貌的圖紙來,赫然就是天州全圖。
“上一次邪魂教之禍,與這一次其實類似,只不過多出來大楚和云中國這兩支勢力,以及原本是朝廷盟友的龍隱閣倒戈向了大楚……”秦戰天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在那一張星力凝成的地圖上指點著說道:“所以我估計,這一次可能會讓岳國公持兩件天道法器,領拱衛京師的欽天軍去海山關抵御邪魂教的入侵,而永明陛下自己則會效法當年的武烈陛下,驅使羽林衛,御駕親征去鎮南關抵御蠻族的入侵……”
“嗯……”秦孤月看著秦戰天的解釋,微微點頭,似乎是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打算這樣做……”秦戰天的手輕輕一抬,已是在地圖上點出了一條道路來說道:“相較于大楚,有幾個世家的城市,在秦家的外圍,我打算在洛水立陣,用秦家軍與大楚對峙……”
“可以阻擋他們多久?”秦孤月不禁追問道。
“秦家軍云京之戰,威名已是傳遍天州,如果再有為父坐鎮,即便他嚴武鈞有上官天琦的幫助,恐怕也不敢強行沖陣……”秦戰天的臉上,微微流露出自詡之色說道:“如果不出差錯,至少可以攔住他六十日以上……除非大楚軍繞過洛水,取旱路入圣天王朝腹地……”他的手在洛水邊畫了大大的一個圈說道:“即便是每天都是急行軍,至少也需要三個月的時間。對峙而不作戰,可以為圣天王朝帶來最大效益的喘息時間,否則如果雙方展開合戰,少則七日,多則半個月,必然會出分曉,就算攔住大楚軍,秦家軍也必定損失慘重,這樣的事情,根本劃不來。”
秦孤月聽到秦戰天的話,簡直就差給他豎大拇指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
“你小子,三句也沒一句好話!”秦戰天在秦孤月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說道:“你也不學上官天琦一點好的來,就學了這些市井俚語。”
“嘿嘿……”秦孤月被秦戰天這樣一說,也是撓了撓頭,只有在自己的父親面前,這一名僅僅十八歲之年,就拜為宰相,位列公爵之下第一人的秦家家主才能展現出自己天真的一面來。
他畢竟還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人啊!
就在他準備離開書房的時候,秦戰天突然又喊住了他。
“父親大人還有什么見教?”
面對秦孤月的詢問,秦戰天卻是板著臉,用嚴肅的語氣問道:“孤月,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即便是先祖秦信長,一生征戰,亦有許多迫不得已。如果有一天,為了秦家,你當真要與你那師父一決生死,你可想好怎么辦了沒有?”
聽到秦戰天的話,秦孤月心里已是明白了幾分,這是秦戰天在給秦孤月打預防針。爭奪天下,是世間最慘烈的戰斗,莫說是師徒,就算是父子都有可能反目相殺,一將功成萬骨枯朽,人在亂世,身不由己。
秦孤月想了想,卻是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很顯然,他的回答,并沒有得到秦戰天滿意的答案。
“唉,自己的路,也只有你自己去走了……”不知是失望,還是失落,那站立在雷落九天弓之前的中年男子,廉貞星主秦戰天,幽幽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但是秦孤月剛走出書房,卻陡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秦戰天剛才說什么?說要在洛水立陣!洛水……落城,那豈不是說千家要卷進這一場戰爭里去?
千尋雪……
秦孤月的心頭立刻就晃過那一身白衣的女子身影來,千尋雪,落城千家的家主。
秦孤月的未婚妻。
如果不是上官天琦的突然出現,他在去年的冬天,就應該與她完婚了。
這一次回到東南,也是事出突然,秦孤月都沒有來得及去一趟千家,見上千尋雪一面。
“不行,這件事情一定要告訴千尋雪一聲,讓千家早做準備……”秦孤月在心里已是有了打算,快步走了出來,也沒有跟什么人說,徑直御空飛行,朝著落城千家飛去。
當年秦孤月還是銳士境界的時候,騎著馬要跑上一天一夜才能到落城千家,如今他已是星魄階的強者,排山倒海,騰云駕霧,在凡人看來已是神仙一般,所以僅僅是一刻鐘的時間,他就已經落在了落城的城門之前。
秦孤月從空中落了下來,已是換了一副容貌,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名普通的東南客商模樣,緩步走進了落城之內。
落城自從秦孤月提議千尋雪實行“樂市令”之后,商貿已是比南都城繁華多了,此時客商南來北往,秦孤月沒有被怎么盤查,就順利地進了落城。
秦孤月看著城門之上,大大的正楷“落城”兩字,不禁嘆息一聲,故地重游,究竟是物是人非,還是故人依舊,秦孤月自己也不清楚。
其實他回來之后,完全可以派人查訪一下千尋雪的近況,但也許是怕暴露自己的行蹤,又可能是自己不辭而別,兩年多的時間,對于這一位未婚妻子心中有愧,秦孤月一直都對千尋雪的近況一無所知。
只是隱約聽得秦家人提起來,說這位本來應該是秦家主母的千家家主,這些年過得都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