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秦始皇曾東巡碣石,并在此拜海,先后派盧生、侯公、韓終等兩批方士攜童男童女入海求仙,尋求長生不老藥。
林麒出了南京,帶著三百草頭神趕到海邊,但見海面上一艘巨大的海船,隨著風浪起起伏伏,船身長四十余丈,寬十七八丈,上下分三層,無比的巨大華麗,比起陳友諒所坐的龍船還要大上三分,林麒不禁目瞪口呆,如此一艘巨船,造價可是不低,他林麒是個窮人,冷謙也不富裕,如此大船是如何建造而成的?
出神之際,巨船之上一個人影朝他招手,仔細一瞧正是冷謙,林麒笑著朝他手,但見冷謙扔出一片木板,踏浪而來,片刻功夫到了林麒面前,問道:“這艘船如何?”
林麒贊嘆道:“此船比起陳友諒的龍船還要壯觀三分,冷兄,小弟真不知道你竟然個大大的財主,有如此多的銀子建造這么大的海船,委實令小弟佩服,先前小弟心中還憂愁咱們出海吃什么喝什么,如今卻是不用操心了,想必冷兄也早就準備妥當。”
冷謙笑道:“少拿些許怪話來揶揄我,你是窮人,我也不富裕了,不過我手上的三千猴兒軍脫下戰甲,找些個大富之家,搬弄出些個金銀珠寶,也是輕而易舉,如此行徑,若不是為了你,我又如何肯做?”
冷謙手中的三千猴兒軍的確是天下一絕,真如他所說。脫下了戰甲,更加的身輕如燕。翻屋躍墻如入無人之地,偷些個錢財出來,最是容易不過,如此兇悍的一支猴兒軍,竟然成了梁上君子,林麒想想也覺得好笑。不由得道:“好個猴兒軍,咱們以后可是不愁吃喝了。”
冷謙笑罵:“猴兒軍乃是戰陣之軍,偶爾偷一兩次也就認了。若是老做這種事,我豈不是養出了一群賊猴?”
林麒呵呵一笑,瞧著海面上的海船,心中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鮫人,那只是傳說中的神物,能不能夠找到。需要找多久,都沒有個底,這一去,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回來,心中不由得酸楚難耐,問道:“我那些兄弟呢?”
冷謙見林麒沉悶。開口道:“他們來的早,不知你什么時候回來,四處游玩去了,待到了晚上放出傳訊煙花,也就都趕過來了。妹子,月來。小楚大夫都在船上,三百人頭鰲,八百水猴子,護衛著海船,三百鐵嘴鵜鶘和猴兒軍也都在船上。”
冷謙安排的妥當,林麒不由得朝他行了一禮道:“冷兄,若是沒有你,小弟可該如何是好?”
冷謙哼的一聲道:“要酸去跟別人酸去,咱們出海,一路上有的是時間讓你跟我說些感激的話兒,現在就省些唾沫吧。”
林麒哈哈一笑,但見遠方碧海藍天,白云片片,海風吹拂之下,鷗鳥翩飛,心情就好上了許多,一掃從南京時出來的煩悶,又瞧了瞧那海船,道:“不急著上去,還是在陸上等他們吧。”
當夜,一支煙花升上空中,璀璨亮麗,海邊林麒堆起一個大火堆,火上烤著一只全羊,好酒十幾壇,盡在火堆旁邊,林麒和冷謙坐在火旁等待,冷謙見林麒興致不高,就跟他說些個海圖的事,過了半個時辰,遠處忽地傳來吵嚷之聲。
就聽得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道:“你這老不死的欺我人實,海里的王八就能大的跟船一樣?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千年的王八歲
在那擺著呢,在大還能大到那去?你也活了一千年,怎地還這般小法,也沒見你變大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周顛到了,他身邊一個聲音道:“老頭子騙你做什么?海上可比不得陸上,海之大可是無邊無際,海里的王八自然就不一樣,等出了海,你就知道了。”
周顛不服氣道:“你這老不羞的,就是一關外的野仙,充的什么內行,你出過海?”
老頭子沒出過海,卻也聽人說過……吵吵嚷嚷的周顛和胡三太爺,姚廣孝,虎頭帶著一眾關外野仙走了過來,林麒蹦跳起來,大聲招呼道:“師兄,大哥可是都到了,我家二哥呢?”就聽一個粗豪聲音響起:“你黑哥哥在這。”打眼一瞧,可不就是黑老李。
林麒拎起一個酒壇子甩了過去,大聲呼喝道:“來的甚快,可是聞到了酒香?你我兄弟今日不醉不歸!”黑老李伸手一招,接住酒壇子,走了過來,道:“就怕酒不夠。”
冷謙在一旁瞧著,呼哨一聲,幾十個猴兒軍躍出,冷謙做了幾個手勢,猴兒們四散竄遠,冷謙道:“有猴兒在,酒管夠!”眾人不用問也知道猴兒做什么去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頓時圍聚在火堆旁邊坐下,歡笑之聲不絕。
不大會的功夫,佘鈴鐺,黃花兒,帶著丐幫幾位長老而來,又過了一會,殷利亨,張青山,無相,也都趕了過來,人一多,火堆就顯得太小,胡三太爺打發胡忠仙一些小仙去再撿些柴火過來,火光之下,每個人俱都是面帶微笑,但這微笑卻是怎么看都有些勉強。
林麒望著一眾兄弟好友的面孔,有陪著他出海的,有不出海的,出海的還好說,每日里都能見到,不能出海的,此一別可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想到此處,林麒心中酸楚,眼眶子一淺,就有淚珠悄然滑落。
他低頭咳嗽去掩飾,身后一陣陰風刮起,林麒一驚,回頭去瞧,但見馬面帶著幾個小鬼,裝模作樣的趕到,離的還遠,就大聲嚷嚷:“咦,林小子臉皮跟城墻也似,還會哭?真是他娘的稀奇了。”
旁邊一個聲音道:“我就說這小子是個性情中人,我老鐘倒也沒看錯他。”陰風之中,鐘馗也帶著幾個扛著酒壇子的小鬼與馬面相伴而來,林麒一躍而起,朝著兩位抱拳道:“馬爺,鐘爺,兩位也來湊這個熱鬧?馬爺,不是我說你,做事情委實是差了,你看人家鐘爺就是會辦事,帶了幾壇子酒來,你空著個手,就好意思白吃白喝?”
馬面呸的一口道:“他鐘馗拜祭的人多,酒食不缺,你可有見過沒事拜你家馬爺的?那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俺老馬沒他鐘天師富裕,不白吃白喝,難道讓你家馬爺學那些個猴子去偷?”
在場的沒有一個普通人,眼見兩位陰神前來,都是相互見禮,眾人見禮完畢,馬面對林麒道:“你這小子要出海,也不跟你馬哥招呼一聲,忒不夠義氣,往日里俺老馬也沒少幫你的忙,這白吃白喝的好事,怎地就忘了你馬哥了?若是有那個陰陽臉的丑八怪喝多了胡說八道,被小鬼聽到,還真就瞞住了俺老馬……”
鐘馗一把拽過林麒,瞪著怪眼道:“小子,俺聽說西方有個叫傻蛋的有些本事,乃是主掌陰司的惡神,你若是見了他,給俺帶個話,就說俺天師鐘馗說了,讓他有時間到東方來找俺比劃比劃……”
林麒哭笑不得道:“人家叫撒旦不是傻蛋,天師,你老人家若是真有心,跟著我去不就的了?”
鐘馗嘿嘿一笑道:“老子管得事情多,比不得你逍遙自在……”
此時人已聚齊,周顛大聲道:“我跟小林子就要出海了,旁的話也不多說,喝倒一個算一個,也省的明日離別不舍,來來,那個敢跟俺拼上一壇子?”
就有鐘馗道:“丑八怪,老子就來跟你放對。”
篝火燃燒,酒,一壇子一壇子的喝下去,誰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誰也不知道醉了沒醉,誰也不提林麒出海的事,大聲說著往日里的種種趣事,佘鈴鐺,殷利亨,張青山,胡三太爺,黑老李,都是圍著林麒大聲說笑,兄弟幾個說著,笑著,喊著……
清晨,有風,篝火已燃盡,只留下海灘邊的一片狼藉,林麒悄悄起身,拽起周顛,無相,冷謙,幾個人瞧了瞧所有東倒西歪的親朋故舊,沉默了半響,都悄然離開登上海船,自古傷情最是離別,沒有人愿意面對。
船頭之上,林麒仍是愣愣的瞧著海邊那一片狼藉,心中酸楚的難以忍耐,冷謙悄然走到他身邊,輕聲道:“走吧,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待我們找到鮫人淚再回來也就是了。”
林麒點點頭,沉聲道:“起錨吧。”
海船緩緩動了起來,林麒卻仿佛站成了一個石頭,不停的朝海岸望著,卻在這時,海邊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朝著他揮舞手臂,只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