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韓彬腳步慌亂跑到小區的空曠處時,天色已經染上一層暗淡,周圍一陣臨近夜晚的寂靜,偶有路人愜意行走,閑散漫步于帶著樸素味道的小道。
韓彬站在空闊的場地,踱著腳步環顧一圈,一時間茫然不知所措。來來回回地走在小區內,像是沒有目標的流浪人一樣,不知道該往哪邊的方向追尋。
很久沒有過這樣迷茫的心情,韓彬平靜的心慢慢地泛起波瀾,一點點焦急起來。他此時此刻居然升起一種懊惱自身的自責,卻只能著急在胸膛。
自責!沒有關心允兒那個表面看似歡快的丫頭,當自己心情低落時,這半大不小的小家伙,總是用著古靈精怪的表情或俏皮的話語,來逗自己開心。
但是自己呢!以為她只是處于青春敏感期,自然而然地給予她私人空間,極少過問她的事情。漸漸地,關心與關注也就少了。
而允兒的歡快也慢慢地冷卻,小心謹慎地躲在角落里默默關注著韓彬,驕傲地昂起小腦袋,假裝自己還有一小點骨氣,卻在最后屈服于內心的依戀,做回沒有骨氣的小允鹿,歡快著聲音跑回去找韓彬。
可是,韓彬真的只是開玩笑而已,但對于處于敏感期的允兒來說,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允兒,小允鹿沒人要了。就像幾年前媽媽拋棄允兒一樣,允兒失去了疼愛。
“允兒吶,那丫頭從你回來開始,在家呆著的時間也延長了很久,以前還沒待一會兒便急著腳步跑去公司練習,極少與我和爸爸交流。”
“現在嘛,笑聲開朗起來,笑容也俏皮不少,在家呆著時美譽其名說是為了陪我和爸爸,實則里,我和爸爸都知道允兒為何這段時間變化會這么大。”
“謝謝你啊,韓彬。因為你回來了,所以允兒變得歡快俏皮,不再像以前一樣小小年紀就裝深沉,喜歡躲在角落里安靜地呆著,不愿意和我們溝通。”
“其實我們都知道,允兒不是呆在家里陪我們,而是想看看偶爾能不能碰著你回家一趟,然后撒歡著腳丫纏在你身邊。小時候她最喜歡你了,長大不少后,這一點還是沒有改變。”
“還有,韓彬,幫我們好好照顧允兒這丫頭,我這做姐姐的有點不盡責任,沒能照顧她。希望你能幫允兒從媽媽離開的傷痛中拉出來。這幾年來,允兒嘴上雖然沒說什么,但內心真的很在意。”
“麻煩你了,韓彬。允兒她還需要疼愛!”
當林允珍眼神黯淡輕聲講述著這些韓彬不曾知道的秘密時,韓彬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凝固,張著的嘴緩緩閉合,久久沒有話語。
有些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為它不曾有人知道,而允兒的秘密,就是她的傷痛。以前疼愛允兒的媽媽,在不知什么時候就不見了。
而這一件事,韓彬一點都不知道,當他聽到林允珍親口講出這個事實時,他的心,頓時焦急起來,匆匆道別后,便小跑著來到小區空曠處,卻一陣茫然。
什么時候開始,當年眼中俏皮的賊小允也會藏心事了,什么時候開始,歡快的小允鹿也會有傷痛的一面,什么時候開始,鬧騰不肯歇息一會的小鬼頭,居然會安靜地躲在角落里,獨自一人慢慢品嘗著心中的痛楚。
允兒!你究竟跑到哪去了?
韓彬焦慮的心越加著急,漆黑的瞳孔散發著和夜色一樣的光澤,卻透露出一股慌亂。他居然不知道允兒會在什么地方。
韓彬以為,空白的三年,他和允兒、徐珠賢之間并不存在著任何代溝,或者是感情淡薄。但是他忽略時間帶來的變化,允兒已經不是以前喜歡跟在他身邊的小跟屁蟲了。
允兒長大了,不僅僅身體上的發育,心理上的變化也是很明顯。
“允兒,真的長大了,變得連我都覺得陌生了。”韓彬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輕聲呢喃。現在他有點明白,允兒、徐珠賢她們不是停留在三年前的小女孩。
現在的她們,有著屬于自己的夢想,也有著屬于類似秘密的小世界。韓彬忽略得太多太多的細節了,因為他的不在意,導致允兒傷感的爆發。
“允兒、允兒……”游蕩在小區內,韓彬真的不知道怎么辦,只能用著最原始的方式,一遍重復一遍不停地呼喊。倘若他的小允鹿聽到這聲音,會回來的,他是這樣相信著。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夜色愈發濃郁,周圍亮起昏黃的燈光,韓彬的聲音逐漸變得沙啞,重復著的呼喊帶著急躁的波動,臉上凝固的表情被黑暗遮住,看不出韓彬著急的神色。
慢慢地,韓彬的心境無法恢復平靜,而他的腦海中不停地回映著一幕幕場景,連串掀開真相,他終于明白了,原來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練習內倐地暗淡的靈動眼睛,悄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的身影,練歌房內趴在沙發上起伏的后背,悄然落在他面前的小紙團,還有那最后彎弓成蝦米狀的痛哭……
從失望到自我安慰,直至傷心的哭泣,允兒一直在壓抑著內心,小心翼翼地陪伴在韓彬身邊,生怕失去韓彬的重視。
因為允兒真的需要疼愛,就像她經常自言自語說的那樣,還有林允珍說的一樣。
“允兒……”沙啞之極的聲音倐地一爆發,匯集成一聲響亮的吶喊,韓彬半彎著腰,雙手撐在膝間,深呼幾口氣。他的吶喊,就是他此時內心的真實寫照,后悔、懊惱還有憐惜。
小紙團!韓彬在兜里一陣摸索,摸出一張褶皺不堪的紙條,小心地打開,歪歪扭扭地文字映入眼簾。而韓彬借著昏暗的余光,認真地盯著每一個字,心中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林允兒,你最好立馬出現在我面前,因為我真的生氣了!”將紙張慢慢地折起來,韓彬緊攥著紙條,沒有繼續在小區亂找,踏著急匆匆的腳步,像風一樣跑動起來。
真的很感動!小小的紙團里面,記錄的全是允兒的思戀與憂慮,幾欲噴薄的情感,全部圍繞著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韓彬。
朦朧夜色的星空下,一道人影疾步跑動,向著某一處跑去,這個人影好似知道該往哪走了!
斑駁的燈光映射下,一個小巧的身影一手捂著肚子,一瘸一拐拖著痛疼的雙腿,小臉上交錯著幾道灰撲撲的痕跡,暗淡的眼睛盈著委屈的淚光。
允兒從車底下爬出來后,一路使勁晃著摔傷的小腿躲避著韓彬,流浪在外的落魄模樣,像極了迷路的小貓咪,惹人憐惜。
不知不覺間,允兒毫無目的地走動著,卻下意識地向著某一處走去,目光瞥向墻壁連成一片的圖畫,鮮艷的色彩在黑夜的遮掩下變得單調無色澤,但允兒還是能清晰地看出墻壁上畫著什么。
這里,是充滿童年回憶的地方——涂鴉壁。自韓彬走后,允兒和徐珠賢兩人沒少來這觀看,因為這里有著屬于她們三個人的小秘密。
“嗚嗚……韓彬,你真的是大壞蛋……”手指磨蹭著墻壁上斑駁的畫面,允兒輕聲抽泣,委屈地翹著小嘴。在她眼前,是一副幼稚的圖畫,里面三個小人兒手拉著手,相互走在一起。
戀戀不舍地觸摸著圖畫,允兒小身子蜷縮成一團,慢慢地蹲在角落,雙手抱膝,安靜地呆著,卻不時響起一聲聲哽咽聲。那聲音是傷心的委屈,有著媽媽離開的痛楚,更有著得不到韓彬關心的失落。
“祝你生日快樂,林允兒。”眼神微微泛起光亮,允兒雙手握合,閉著眼睛輕聲自言自語,然后輕輕吹了一口氣。“許愿吧,睜開眼睛的時候,你的愿望就能實現了。”
又是一番自我安慰,允兒眼皮緊張地抖動,滿懷期待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黑暗,漆黑毫無光芒,接著允兒臉上一片安靜,卻在半響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清脆的哭泣聲在寂靜的夜中尤為響亮,聲音久久沒有消散。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她許下的愿望并沒有實現,她的韓彬oppa沒有出現在她眼前。
允兒想要的其實很簡單,她只不過想要一點點關心,一點點就夠了,她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女孩,可也需要疼愛。
自媽媽離開后,只有她的韓彬oppa能給予她暖心的寬慰。但是得不到啊,允兒沒人要了。
今天的天色暗淡得特別快,好似才沒過多久,天空便完全覆蓋著漆黑。涂鴉壁偏僻的角落里,允兒抹著眼淚擦著鼻涕,獨自一人抽泣著為自己過生日。
而另一道身影在迅速地移動,快速跨過低矮的綠化帶,身影矯健地越過各種障礙。前行的方向儼然是允兒所在的方向。他知道允兒會在那里。
但是,漆黑的暗處,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隱蔽處,緊緊盯著失落的允兒,半響后,兩人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左右四顧一下,便是摩拳擦掌地看著允兒。
他們盯著允兒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