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菱將羅江送出識海前,他的目光在塔身上掃過,身子驀地一震,不過接著裝作若無其事。
菱隨意的揮了揮手,呆立原地的羅江只覺身體一緊,待睜開眼,便發現自己從識海中退了出來。
“媽呀,塔身上分明寫的是鎮妖塔,難道,他,他是妖!”羅江從識海被送出來,心神激蕩,根本無法平靜下來,心中只轉著一個念頭,難道世上真的有妖?有仙!
還有一只妖,在自己的識海內!……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什么是識海。
羅江沒有見過妖,他對妖所有的理解,全都來自看的鬼怪雜談,什么千年樹妖,花妖,竹妖,鹿妖等等,不過很少有害人的妖,即使有害人的,還必須有好的妖保護,并且一些女妖和人類男子發生了不少感人的愛情故事。人妖戀。
可以說,雜談書籍上說的,妖的形象可比鬼強了太多。鬼都是長的嚇人,并且吃人的。
“幸好不是鬼。”羅江拍拍胸口,這樣安慰自己。
可是菱妖畢竟在他的識海里,不對,是控制著他的識海!連他自己出入都要受菱妖的控制。誰知道菱妖是好是壞。羅江心中,恐懼像蛇毒般蔓延。
強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懼,他在思索有什么辦法。可是想破腦袋,他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逆來順受,靜觀其變。
他一個以為世上只有武林高手的人,對付妖,能有什么辦法?
既然選擇了靜觀其變,羅江便壓下心頭的蕪雜想法,決定去城中一趟,如菱妖所說,要買些藥材回來。
他順便到菜地里挑選了一些成熟的菜,準備帶進蕪城賣掉,換一些銅板。要知道,在家中即使下人也有月例銀子,可是羅江卻沒有,他只能自己想辦法賺一些。
說起來,他來到法王寺后,每過十幾天都會到城中一趟,一次能換來三百銅板左右,七八趟下來,也積攢下了二兩銀子。他經歷過艱辛,明白讀書人的尊嚴根本不值錢,即使別人會用別樣的眼光看,也沒有什么。再說,那根本不是什么讀書人的尊嚴,只是面子而已。
自己的勞動所得去換銅板,沒有什么好說道的。
法王寺所在的群山,前面是一座城,而后面幾十里遠處有一條江。在法王寺還風光時,夜晚鐘聲不停,百里外都聽得見。曾經有文人在江上扁舟中安塌,寫出過“蕪湖城外法王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的名言美句。
詩句中的蕪湖城,又叫蕪城,就是山前的那座小城。它因為城中一條湖泊得名,只是隸屬于南陽省城的一座小城,十幾萬人口,最繁華的的街道不過只有三條,分別是經營酒樓客棧,成衣、雜貨店鋪,藥材、兵器店鋪的。
羅江從法王寺下來,熟門熟路,徑直向酒樓客棧的街道走去。他帶來的青菜并不需要到市場販賣,直接送往一個熟悉的酒樓即可。
進入街道,身旁熙熙攘攘的全是人流,人畢竟是喜歡群居的,這讓一直孤零零在山上的羅江臉上多了許多笑容。
兩旁都是兩層至四層的酒樓或者客棧,羅江走向其中一家三層的,抬頭看著匾額,名字倒也質樸,“蘇家酒樓”。
這家酒樓的老板名叫蘇千,是一個實在人,羅江很樂意將東西送到這里。并且他每次來,都會在這里好好的吃一頓飯,畢竟他在山上全是吃素,需要補充一下。
像這種酒樓的老板,算是蕪城的一流富戶,可也算不得大富大貴。羅江一直是住在京城的,知道京城的普通人家,都比蘇千這樣的家庭過的好。
走進酒樓內,是蘇千老板親自在管賬,這是一名白凈的中年男人,面向很溫和。
蘇千看到羅江進來,便笑呵呵的走了過來,“小江哥來了啊。還和以前一樣,三個菜隨意炒,必切一盤牛肉?”
羅江笑道:“是啊,蘇老板,虧您還一直記得。”
蘇千隨即招呼下人將羅江帶來的青菜送到后面廚房,一面讓羅江在一個空桌子上坐下,招呼兩句然后去忙事情了。
羅江坐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等著菜端上來。
羅江進來時,一個小丫頭是在柜臺后幫忙管賬的,可是看到他進來,哧溜一聲就跑的沒影。沒多久,這丫頭到后院帶了一位清秀的小姐出來。
這位小姐是蘇千的獨生女兒,名叫蘇墨,因為羅江常來,倒是認識。羅江每次來,都能見到蘇墨。
蘇墨正值妙齡,面容長得姣好,身段也好,尤其是腰肢尤為纖細,總是讓人忍不住的多看幾眼。
“小蘭,你說羅公子來了是嗎?”蘇墨頗有些欣喜的道。
被稱作小蘭的丫頭不樂意的撅著嘴,“哼,以前也沒見小姐你到過前廳,可是羅江來了你每次都到,還要我時刻留意著。不就是一個在寺廟寄宿的窮酸書生嗎,有什么好的?”
蘇墨俏臉一拉,佯怒道:“你不能這樣說羅公子,你看看蕪城的那兩個秀才,哪一個不是三十多歲了,還不是眼高于頂的。羅公子是務實,不是寒酸。”
小蘭嘻嘻一笑,“我就是隨意說說,其實我感覺他還不錯的。小姐你繼續板著臉吧,一會表情轉換不會來,可不要怪我。”
“你……”
蘇墨氣呼呼的一跺腳,不過她本來還是擔心表情轉換不回來的,可是當看到羅江,頓時明白自己的擔心都是多余的,不知怎么的心中欣喜便涌上來,臉上自然而然笑的十分開心。
“蘇小姐。”蘇墨向自己走來,羅江先打招呼道。
蘇墨毫不拘束的在羅江對面坐下,剛剛拿起一個杯子,羅江已是端起茶壺,為她倒上了茶水。
“羅公子,快科考了吧?”蘇墨問道。
“嗯,秋闈是八月九號開始,也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了。”羅江笑道。
蘇墨微微有些落寞,道:“考試后,羅公子你就是舉人老爺了,也要離開蕪城了吧?”
“什么舉人老爺,聽起來怪難聽的,即使中了舉人,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只眼睛。”
羅江笑道:“蕪城沒有一個人叫我什么公子,你這么叫我感覺怪怪的,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
“好吧。”蘇墨一下子將落寞情緒收斂,“我叫你羅江,你也叫我的名字。……當然嘍,叫我墨墨我也不反對。”
羅江識趣的沒有接話。
很快,羅江的三盤菜還有一盤牛肉就被端了上來,三盤菜都是新炒的,熱氣騰騰,牛肉也是現撈現切,沾著醬汁。蘇墨只是托著尖尖豐腴的下巴看著羅江吃,讓羅江頗為不好意思。
“羅江,什么時候,我到法王寺去看你好不好?”蘇墨突然道。
羅江差點一下被噎到,連連擺手,“千萬不要千萬不要。……呀,你不要誤會,是你去法王寺真的不方便。反正過不了多久我就離開那里了,離開前我會一定和你道別的。”
若是被別人看到法王寺的烏煙瘴氣,羅江以后也沒臉再到蕪城中來了。同流合污,一丘之貉,蛇鼠一窩,這些詞語,將來就是形容他的。
一頓飯吃飯,羅江要去柜臺結賬,蘇墨阻止道:“這頓是我請你的,不要去結賬了。”
“那怎么行,都是蘇老板和你幫我,就是請也該我請你。今后有機會,我會報答你們的。”
羅江堅持去付了帳,然后便告辭。
蘇千看著愛女追出去的目光,拍拍她的肩膀,嘆氣道:“爹一輩子都開酒樓,見過的人不少,別的本事沒有,看人的能耐還是有的。可以分辨的出,羅江身上的氣質絕對與現在的狀況不符,他一定出身不簡單。就算不說出身,單單他考中以后便是舉人,差距太大了。乖女兒,你和他怎么可能?”
“再亂說!”
蘇墨沖蘇千揮了揮小拳頭,在人前溫柔的模樣蕩然無存,刁蠻的嬌俏可愛,“再亂說,我把你的酒樓砸了。”
蘇千眼中涌起一片溫馨笑意,可是嘴角的苦笑也揮之不去。
羅江向經營藥材的街道走去,這尚是他來到蕪城后的第一次。
“那丫頭是誰,似乎對你有興趣?”菱妖的聲音突然在羅江腦海中響起,并且羅江的眼前,也浮現出菱妖此時的樣子。
菱妖似乎因為被關久了,性格不像外形那么妖孽,雖然狂妄的要命,但是話多。
“她是我來到蕪城認識的,總共也就見過六七次,只是萍水相逢,談不上誰對誰有意思。”羅江回道。
菱妖頓時鄙夷起來,“繼續裝,心里明明就很高興,還裝。男人哪有不樂意女人喜歡自己的?既然你不喜歡……”菱妖突然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薄薄的嘴唇。
看到這一幕,羅江頓時聯想到許多記載中那些壞妖的害人事跡,即使菱妖舔舌頭的動作很優雅,可是落在羅江眼中也如妖魔一般。
他突然間聲色俱厲起來,喝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不管你是人是妖,若是要對蘇墨不利,我情愿敲爛自己的腦袋,讓你無處安生!”
“你敲啊,真是,嚇唬誰?一個廢柴還敢和妖爺橫。”菱妖不屑一聲,羅江眼前的景象便消失了。
識海內,菱妖自語道:“這小子和那些正兒八經的讀書人不沾邊,可是生起氣來倒是養成了儒門正氣……不過就是舔舔嘴唇嘛,這是妖爺的經典動作,他哪里看到妖爺要對那小妞不利了?真奇怪,冤枉死妖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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