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事干啥的都有疏忽,唯有一事給皇家辦事萬萬疏忽不得,可就偏偏也有疏忽的。不是辦事的人身家性命不值錢,也非是吃官飯的放了私駱駝。銀行有數錯錢的,醫院有抱錯娃的,計算機還有失靈的,這些干細活的都有差池,難道劁豬騸羊的粗人就不興有些紕漏走神?錯錯錯!錯了又如何?
由于是時代久遠記不得哪朝哪代了,反正是有這么一回事,算是一件荒唐事又是一件希罕事,說出來給諸位取個樂子。
小子潘又安,家住何方不詳。五歲上死了娘,八歲上沒了爹,實是個苦命的娃兒。后跟親戚鄰家鬼混了兩年,十歲那年恰逢皇家出了榜示召太監。親戚鄰家也實是有些支持不住,不知是誰出了個餿主意,莫如送到皇家去混碗官飯吃,雖是凈了身似男人又非男人,總也是一樣行當,不比這樣東家一碗西家一餐要強若干倍。眾人說聲好,立馬就著人去撕了皇榜。
小潘只是個十歲的雛兒,不知凈身為何物,只當是個好差使。聽說有飯吃,衣服也鮮亮,去處人多又熱鬧。不用人勸說,自己就高高興興跟人走了。又是騎驢又是坐車,顛顛簸簸好幾天,到了一個所在。小潘睜眼一瞧:呀!高墻門闊,屋宇宏偉,地方寬敞,人多熱鬧,真倒是個好地方。分妥住處之后,先是一頓好吃喝,然后又派人給他們逐一洗了澡。洗刷完畢,每人按身材大小高矮胖瘦各換了一套時新衣服。
和小潘同來的小哥哥小弟弟們情況各不相同,有大他一兩歲的,也有小他一兩歲的,或者是同歲的不等。其它方便有比他家境好的,有比他還命苦的。到了這般地方,也是有的歡天喜地,有的啼哭不止。小潘自然屬于歡樂派,他本來是吃千家飯穿百家衣長大的,沒要飯都是他命大,到了這么個好地方,有的人還不知足,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
第二天早晨,來了個大嬸不像大嬸,大叔不像大叔的人,大家都叫他楊公公。小潘只知他們村里有公羊母羊,把人叫羊公牛公的他是頭一回聽說。
楊公公亮著公鴨嗓子給他們十幾個小娃兒上課,第一天的課程是端尿盆。小潘干過這項工作,他常給他寄宿的親戚鄰人家干這事,所以他學得最快,為此還受到楊公公不止一次的夸獎哩!上課學飛端尿盆,別樣沒區別,就是表情、姿勢不同罷了。楊公公說,一不能皺眉,二不能撇嘴,三更不能捂鼻子。這些也不是難事,只不過不要把尿當成尿,把它當成是一碗香湯什么的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第二天是學掃地,第三天是鋪床疊被,第四天、第五天……一直學了整整五十天。小伙伴們學煩了,天天昐著換些新花樣。
換新花樣的這一天終于來到了。那個叫楊公公的大叔還是大嬸站在他們面前,一臉的嚴肅,他(她)說:
“娃娃們,過了今天,你們就是真正的太監了。太監是什么?太監就是沒有不長胡子的男人。太監的任務就是侍候好皇上和他身邊所有的人。聽見了嗎,小王八蛋們?”
小娃娃不知利害關系,不但沒回答一聲“是”,反而為楊公公的張揚神態引起他們一片幼稚的哄笑。
沒料到一向和藹的楊公公頓時大怒,他(她)厲聲喊道:“笑什么?我就是一個老太監,我就是像你們這么大的時候讓人割了小牛牛,當了五十年的太監。”
大家這才知道楊公公是個沒有了的老男人。
“當太監好啊!”楊公公說,“吃香喝辣都是小事,綾羅綢緞也不算什么。關鍵是從今后你們就要過上神仙的日子了,知道什么是神仙嗎,小雜種們?好日子等著你們哪!往后的酸甜苦辣滋味你們自己去咂摸吧!”
楊公公說罷,不知是觸到了痛處還是碰到了癢處,竟發出一連串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嘰嘰嘎嘎怪叫聲。
楊公公訓完了話,就該著小娃娃們去玩割的游戲了,自然是千人千相,百人百態。一幫子狗屁不通的小娃兒,一個勁地纏著問楊公公割痛不痛?楊公公說不痛,只拉破一點皮,一陣功夫就好。就這小家伙們還是不放心,有的是提心吊膽,有的是嬉皮笑臉,有的有所謂,有的無所謂,有的咧著嘴哭,有的張著嘴笑。當他們被人抬出來的時候則都是一個模樣,白布捂著頭,黑布罩著臉,身上還蓋了床小被子。如不是看見偶爾有肚子一鼓一鼓的,還以為都是些小死人哩。
潘又安進去的時候,楊公公也隨之跟了進來。猛抬頭看見四五個大漢個個手里拿著刀刀叉叉,兇巴巴地瞅著他。他一怕,轉身就想往外跑,被其中一個漢子一把從脖領上一提溜,老鷹捉小雞一般拎起來就按倒在床上。開始他還舞胳膊蹬腿,扯著嗓子哭叫,過了沒屁大的功夫他就人事不醒了。
潘又安醒過來的時候,那個和氣的楊公公就坐在他身邊。楊公公扳著臉,嚴肅地囑咐他說:
“小子記住了,從今天起,你尿尿不能站著,更不能到有人的地方去撒尿,否則你的小命沒了,我的老命也得搭上。給誰也不能說你有小的事,聽見了沒?”
小潘雖然不太懂老公公的意思,但看他說得認真,又和他的小命攸關,雖是心里有點小緊張,還是使勁點了點頭。
楊公公又交待了許多注意事項,小潘能記的全記下了。老太監剛一出門,潘又安就急不可耐地往身下一摸:奇了怪了,他的小居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