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騎在墻上,看墻二邊,哪邊‘風景’好,就往哪邊倒的意思。。。小子雖然大道理不懂,但是這騎墻派是不會做的。。。說了要幫濟老,便只能幫濟老,怎么好再去幫賭約另一邊的勝老呢?可惜,濟老沒先知會一聲。。”他一邊說著,一邊倒有些埋怨濟老的意思。。
濟老見勝老聽到蘇三的話之后,臉色有些不虞,不由高興了起來。對蘇三笑道,“那二壇子的老酒,老頭子我,沒有白送出去,小友你也沒有白喝,哈哈,要說,就還是咱們的關系硬。走,今天老頭子我又帶了好茶,咱們去喝一杯,讓公孫老頭,自己擱這釣魚。。”
說完,收起竿,拉著他便往樹蔭下的石桌坐了過去。。。
勝老臉皮可厚,一聽說帶了好茶,也連忙跑了過來,嘴里道,“正好口渴了。。歇一歇再釣不遲。。”
濟公只是翻了翻白眼,對于勝老厚厚的臉皮,早已習慣。。
勝老并不介意濟公的白眼,卻板著臉對蘇三道,“剛才說,要先知會一聲。。如果是老子我,先知會寧遠小友,小友準備幫誰?”
“都說了不是騎墻派了嘛,這幫誰,還能隨便變得嗎?。。。”
濟老微笑點了點頭,示威地挑了勝老一眼。
“自然是誰先說,便幫誰嘍。。”
“啥。。。”濟老眼一瞪看向蘇三。。
蘇三便笑道,“濟老別急啊,試想一下:能想到知會小子一聲的人,那才表示這人,是把小子當友人看的。。。雖然是一個先說與后說的關系,但重視的程度,還是有差別的,所以,看清了這些,小子的立場,站在先說的那一邊,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誰對小子好,小子便對誰好,總不能讓對小子好的人,傷了心不是?濟老,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濟老才不管什么理不理,氣憤地一擺手,對正在一邊燒水的仆人道,“行了,別燒了,這里沒人想喝茶。。。”
蘇三卻一笑道,“濟老還是這樣一副直脾氣,小子這話還沒說完呢?先說與后說,要區別對待;這有茶喝,與沒茶喝,卻也是要區別對待。。。二人都知會了的情況下,濟老這邊又有好茶喝,那自然還是要站到濟老這一邊的。。。”
濟老眼一瞇,連連點頭:“對嘛。。有茶和無茶,總歸是不同的。。要不然不如無茶。。”
“那是當然。。你接著燒吧。。”他笑對著濟老的仆人道。。
勝老便又板起臉道,“如此說來,一壺好茶,便能讓小友厚此薄彼?這可真是讓老頭子傷心啊。。”
“傷心總是難免的,大才子只有一個,也不能分成二半用。。。有時候,也只能厚此薄彼了。。不過,勝老如果也有好茶的話,那就不同了。。。”
“騎墻派。。。”
“騎墻派。。。”
二老異口同聲地說,又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他便也跟著笑了,其實都是一些笑談。只是真實生活中,這種事情,卻在不斷地上演,他也見得太多太多。。真正有自己的原則,有自己的堅持,有自己底線的人,太少。。
真正能守住自己內心,不被巨大外力干擾的人,更少。。
二人設賭,誰也沒有先知會蘇三,都只是想看蘇三的第一反應;而蘇三當然也不會是騎墻派,在二人都不可能知會他的前提下,他根本不用去預設什么立場。。。
當然就目前而言,二人都是站在一個立場上,所以幫誰不幫誰,那都不是一個問題。。不過二個人之間,不是永遠不可能出現問題的。。。
如果真有一天,二人走到了對立面,他要在二人中間,選擇一個立場?那這個立場,也只能是符合自己利益的立場。。。這個是沒有辦法,改變的規則。。
三人笑了一陣,就騎墻派的延伸話題,展開了一些討論,也說起一些真實的見聞,用以佐證騎墻派的確實存在。。
等茶上來之后,大家品了一會兒茶,話題就轉到了‘武陵郡守’林海錄林大人的身上來了。。。
這個話題在市井小民之中,大抵是很難聽到議論的,便是有些傳言,也只是淺顯的。
以二老如今的層次,一旦說起這個話題,那就是從一個更高的角度去討論了。。
“聽說我們的這位林大人,前幾天把城里的富商鄉紳都召集去了。。。郡守府的官衙被燒了,他該要想法子,弄點錢把郡守府重新修起來了。。。說起來,亂匪倒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估計弄來的錢,一大半要落到林大人的口袋嘍。。”勝老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得只是平靜,讓人看不到他說話時,內心真正的意圖。。
濟公卻一笑道,“你的消息可是過時了。。。郡守府重修要錢,他可以從府庫里面先支著,找這個借口向人要錢,雖說也是個理由,但是他好硬性去要?”
“給多少,那是大家的心意,多了少了,他擺臉子,也沒人看。最多找個人,在議款的現場起個頭,定個調子下去,設下個基準。。。”
“這基準還不能設高嘍,設高嘍,有沒有人捧場,還是二說。。。所以,用重修郡守府這個借口,要想弄許多銀子,只怕并不是很容易。”
“可是,另一個借口,大家可就逃不脫了。。”
“匪人當街刺殺朝廷命官,治安已經惡化到這種地步,郡府要強軍緝匪,你們支持不支持?府軍要增兵緝盜,你們支持不支持?。。不支持?要是哪天,你們被匪人所害,可別怪郡府不幫你們做主。。”
“要錢,要人,要物,你覺得你的命,值多少?一千兩?二千兩?這一回,我們的林大人,不弄出個幾萬兩銀子,只怕是不會收手的。。”
勝老輕輕地喝了一口茶,聽著濟老說完,這才緩緩地說著:“城里有錢的人家,來來去去,就是那么十幾家。。。之前弄出個增稅,就已經‘括’了一遍。。。如今,府庫里面雖然也有銀子,可以修郡府,但是他舍得用?所以,重修郡府這個借口,林大人恐怕不會放棄,不用這個借口,再括一遍,他不會收手。。。。”
“至于緝匪嘛,這可是一個無底洞。。增兵,強兵,緝匪,都是要錢的。。只要林大人想,這緝一次匪,便可以伸手要一次錢,只怕到今年年底,林大人都不會放過這條財路。。”
濟公不由皺了皺眉頭,卻向蘇三道,“蘇小友,怎么看這事?”
林海錄召集各富商和各鄉紳到臨時郡府議事的事情,蘇三是知道的。。這事情,李家和蘇家,都牽涉在其中,他想不知道消息,都是難事。
沒有刻意去問過這些事情,他因此也并不知曉其中的細節,如果不是今天二老在他面前聊起這事,他仍然準備裝聾作啞,或者就只聽聽二人討論一回,也就算了。。。
卻不料,向來不拿這些事,與他討論的濟老,今天卻突然有此一問,倒叫他心里有些詫異?
這個詫異,只是下意識的反應。。。別看大家在一起釣魚,談笑之間不是老友,便是小友相稱,只怕這也只是二老對自己,有些許欣賞而已,應該還沒有把自己放到能與二人,交談國事的地步。。所以濟老問出這些,當然是有些奇怪的。。
之前不與自己交談,大抵是認為自己這里,也不會有什么很有見地的看法。有才學與有政見,還是有很大差異的;
現在,卻突然拿這些來問他,只怕是受了仲秋才子集會上,自己寫詩帶來的影響,認為自己應該可以接觸這些,所以才開始重視起自己。。
唉,本以為躲開那些才子,便會把影響降至最低,卻不料,這影響倒是無孔不入的,連二老對自己的看法,也有了改觀。。。
以后,只怕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了。是金子到哪里都會發光,自己就算是想藏,也是藏不過去的。。。
做和尚?還是算了吧。。。還沒有清心寡欲到那種地步。。。得了,隨其自然吧。。
“呃。。還能有什么看法?不過就是一句話而已。。。”他嘆了一口氣,輕輕地道。
“哦,什么話?”勝老也好奇地看向蘇三。。
“多行不義,必自斃唄。。”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勝老便一笑,看向濟公。。濟公卻微微點頭,臉色有些鄭重。。
他也算是個人精了,喝茶的眼睛,掃過二人的反應,腦子里便靈光一閃,放下茶杯的手,便頓了一頓。。倒似從二人的表情中,讀到了許多意思一般。。
難道,難道。。
“難道,朝廷里,有人要對林海錄動手?”
“噗。。。”“噗。。。”
二個老人家,同時把茶水給‘噗’了出來。。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蘇三。。。
他看到二人如此反應,心中便有了定論,繼而卻突然站起來道,“你們二位,該不會在想法子,把蘇三往都城里舉薦吧。。。”
“叭嚓。。”“叭嚓。。。”二只茶碗,摔破在地面。。。
“寧遠,如何得知這些?前一句,倒可以猜出來,這后一句,還僅僅是我們二個私底下的商議,你從哪里得知?”
哪里得知?他心中倒是一笑。。這個問題,可不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