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天,何昊天,孟少軍,吳同頻繁的進出,就是征兆之一;林海錄今天中途退席,就是征兆之二;何應文遇襲就是征兆之三;至于李道明遇襲,初時他還有些疑惑,但繼而也明白了,這恐怕是李道明自己自導自演的一出,目的是要嫁禍于林海錄,這一點,別人看不太出來,但林海錄肯定可以猜出這是李道明自導自演的戲碼,就為了這,他也不能再留李道明。。。。。
這些是征兆,雖然不能成為明證,但至少也是旁證。而讓蘇三下定論的關鍵并不是這些,而是他設身處地為林海錄在想。結果發現,林海錄唯一的生路,就是殺掉李道明,除掉杜如悔,。。
雖然在自己的地頭,死掉了欽差大人,不管是不是他動手,他都難逃其咎,但與他丟官去命相比,這實在是不算什么。。
林海錄為求一生,必然要想方設法,讓李道明死掉。。李道明自導自演的戲,已經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也把林海錄逼到了不得不為的地步
所以,蘇三一聽陸安說:四城城門已關,便明白,今晚必然是林海錄動手的最后時機。。。只要李道明死了的消息傳到金陵,就算李道明送出了折子,那只怕也是沒有太大作用的。。
林海錄完全可以從容地布置現場,對李道明進行栽贓,順便還可以拿二皇子的門人開開刀,指稱他們賄賂欽差,欲置他于死地。到那個時候,皇上那里,只怕是不會信一個收受賄賂的死人。而二皇子見事不可為,只怕也只能是把林海錄草草地拉下馬了事。。這個時候,再有太子在一邊助陣,就算他進不了金陵,再放一任外官,接一路總領,也照樣是封疆大吏。。
這種死地后生的故事,在千百年的歷史長河里,也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個回合,今夜便又是一場。。
轉過這些念頭,蘇三便對陸安道:“林海錄與李道明,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林海錄若想殺欽差,膽子是絕對有的。若是沒有那個膽子,他不會吃飽了沒事情做的時候,為了幾個錢,就勾連劉子明,殺搶李家。他就是一匪性,你能指望他與李道明會握手言笑?因此,李道明必死的話其實說得并不絕對,是真有其事,而林海錄也并非是喪心病狂。”
“任何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林海錄是一個心狠的人,知道這一點的人,那就應該知道,林海錄殺欽差,這是極有可能會成為事實的事情。。如今四城城門已關,襲擊何應文車駕,已是驚走了杜如悔。此時此刻,欽差行轅在這武陵城中,已經處于孤立無援的境地,現在天沒黑,林海錄還不好大弄,只等這天色一黑,街面一靜,哼哼。。。你們盡可以坐等著看好戲吧。”
張合心里其實早就認同了蘇三的說法,如今他已經對蘇三的看法大為改觀。在他想來,能知道這些情形,還能了解的這么深入,就已經讓人刮目相看。還能這么細致分析,推測出事情的首尾,這更是奇人。心中裝著這些事情,居然在剛才的宴席中,那么揮灑自如,這又是什么樣的城府?如今坐在自己面前,就在自己這廳中,又說出這番話,進而說得自己心情激蕩,那就不能只用一個‘歷害’去形容了。。
他心中突然跳出一個想法:會不會,這一整件事情,都是眼前這個翩翩公子在操縱?
蘇三在他的眼里,已經由一個年青的文人才子,變成了一個讓人心生畏懼的所在。這樣的人,幸好是以朋友的身份,站在自己的身邊。否則,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可是,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張合眼光一頓,看著蘇三,繼而一笑道,“先生做這些。。”張合用手在空中長長地劃了一筆,表示過去的那些事情。。。緩緩地問道:“究竟是為了什么?”
這話,直問到了蘇三做這些事情的初衷,算是問在了根本上。可這初衷,蘇三卻從來沒有對外人講過。。
不過,他并不想把張合當外人,所以,他‘叭’地一聲,把折扇合上,認真地道:“只為自保。林某人,可以殺搶李家;亦可以殺搶蘇家。若是劫了李家,三天無事,他必然要對蘇家動手。蘇三被迫還手,是不得已而為之。。”
張合倒吸一口冷氣,他以為只有他,能在第一時間猜到李家的事情,與林海錄有莫大的干系。卻沒有想到,蘇三一個幾乎是局外的人,卻能在第一時間,就掌握到這么多,進而做出動作。這么說,李家的人失蹤,還有那個后來莫名其妙叛變的林子祥,都是出自蘇三的手筆,那林榮呢?。。
還有那個杜如悔,他與杜如悔又是什么關系?難道他也是二皇子的人?所以,才那么肯定,二皇子會把自己看成自己人?心里轉念之間跳過這些想法,卻斷斷續續地,讓人看不清楚。。。
只聽蘇三在一邊似乎是無意識地道:“寧遠只想過些太平的日子,若是有人要騎到寧遠的身上,寧遠也自問做不出馬兒一般的溫順。什么派系,什么勢力,都與寧遠沒有關系,寧遠也并不想牽涉太深。過了今晚,一切大概便要塵埃落定,寧遠又可以回復到平靜的生活之中了。。。”
“喔。。”張合聽明白了蘇三話里的意思,他這是在和自己說,這些事情,他只不過是自保的舉動,并沒有想牽扯進去的意思。因此,他也不是什么勢力的人,他只是他,他只想過太平的日子。可是,他已經進來了,難道還可以置身事外?因此,他輕輕地往座椅后一靠道:“先生的心境,難道真得可以回復到平靜之中?”
“哈哈。。心遠地自偏。寧遠年紀雖輕,這點自控能力還是有的。。”
“只怕是,人要避事,事找人。。。”
蘇三把折扇一張,風輕云淡地道:“真要是事趕事,一定要把事情著落在蘇三的身上,蘇三自然一體擔之。。。”
張合心中一凜,在椅中坐直身體,心里想著,若是這樣的人物出現,那朝局又會是個什么變化?心中繼而又是一動: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自己與蘇三,現在還是同路人。。因笑道:“像先生這樣的人物,還是早點出山,做些實事的好。。”
這話既有招攬的意思,也有臣服的意思。依張合想來,若是蘇三機運好,真能位居高位,權重一時,便是臣服于他,也未必不好;若是蘇三機運差,以他的智謀,收在帳下做個贊助,也是一件大好事。。
蘇三便順著他的口風笑道:“真到了那個時候,張大哥可要照顧著點小弟,您當上了后護軍將軍,帳下的參謀一職,可要給寧遠空著。。”
“只要老弟肯來軍中效力,別說是個參謀了,便是這將軍的位置,也盡可拿去。。哈哈。。”張合大喜。。
蘇三也跟著笑了一回。將軍的位置,依他現在的歷練,是絕無可能的;不過有機會到軍中見識一番,開開眼界,也并不是一件壞事。。槍桿子里,才可以出政權。有了軍權,腰桿子,那才叫真的硬。
“那寧遠老弟。。呃,還是叫先生吧。今晚這些事情,您先給參贊參贊?我全聽先生的安排。。。”
費了這么些話,其實就只為了這一句。。。蘇三輕輕一笑,也不推讓,直截了當地說道:“林海錄要唱戲,那就讓他唱。若是不讓他唱,欽差大人哪里會記著大哥的好?”
張合點了點頭。
“等林海錄開始唱了,將軍也不需要做太大的動作,只需要幾名武藝高強的武士,前去幫忙一番,也就是了。。”
陸安道:“我直接把狼頭營帶去,把行轅保護起來,不就萬事大吉?”
搖了搖手蘇三微笑地道:“大軍出動,慢。等狼頭營趕到,已經晚了。你會說,讓狼頭營全副武裝,整裝待發?這也并不合適,若是到得太快,那豈不是說,張大哥早就知道林海錄會動手?到時緩過神來,欽差大人一定會想:既然早知道,卻不事先通知欽差大人,讓他身出險境?這樣一來,反而不美了。。所以,就只去幾個人,化做便裝,逛逛武陵城,‘偶然’碰上這檔子事,才合理。。”
張合又點了點頭。。仔細地想了想道:“就帶我手下的四名親衛,再加個陸安隨行,一旦有事,陸安就可召集狼頭營。”
蘇三一笑道:“寧遠也要去見見世面。。”
張合一皺眉頭,看了看寧遠,有些為難。依他想來,到時候的局面一定是混亂不堪的,帶個文弱的書生在一邊,他可沒法子分心照顧。但他聽蘇三說話的語氣,竟是不讓去,他也要去的,因此只好對陸安道:“陸安!”
“末將在!”
“去你營里,再挑四名武藝高強的出來。。”
“是。。”陸安領命。。
張合道:“到時,就從我的親衛中拔二名,護著你遠遠地看便罷了。。”
蘇三也不反對,輕輕一笑道:“那現在咱們說說林大人用了哪些兵法?李欽差又使了哪些計謀?”
張合見蘇三心境這么輕松,反倒是自己心事重重,有些跟不上境界,不由故作輕松地道:“那就說唄,最好猜一猜誰得謀略更高一籌。。。”
陸安見二人說起了其他的話題,便下去做了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