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杜曉梅出來吃頓飯,并不沒有想象中那樣容易。一直等了三天,林主任都沒有等到機會。
這也難怪,實力才是王道,德州卷煙廠是德州第一納稅大戶,每年貢獻的財稅足足可以養活一個中等城市的公務員隊伍。更特別是,這香煙是當今世界上辦事的一種特殊通行證,每到過節、過年,這煙就成了緊俏物資,來求香煙指標的人得排隊,光是公司老板的一張紙條,就是一種巨大的財富。所以,卷煙廠的領導個個都很牛。
德州卷煙廠還有個特殊情況,總經理年事已高,多年不太理事,而二把手劉總又比較懦弱,排位第三的杜曉梅就掌控了實權。
對于這個杜曉梅有很多的傳說,她有個外號叫杜十娘。人長得很美,四十多歲,但看起來只有三十幾歲,加上她特有的氣質,使很多男人為之傾倒。人家給她杜十娘的外號,估計不僅僅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另一層意思那就不必說了。
她是本省的名人,權力大,人又特有魅力,所以,一般的人,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倒是本省的高官,和京城的權貴,她常常是座上賓。
李響請她出來,雖然很難,但他沒有先找其他的人,然后一步步來的耐性。他喜歡一步到位,其他次要人物,他懶見得,他要見就見杜曉梅。上次處理溧水大橋事件,雖說他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到現在仍然是個謎,但是,他直接與主腦人物接上了頭那是事實,也正因為那次的經驗,所以他覺得,凡事一定得找準人,雖然困難點,但效率高,作用大。所以,這次他就想走捷徑,直接找杜曉梅這個實權人物。
一般說,搞掂了秘書就搞掂了半個主子,現在林主任是徹底的搞掂了,要見到杜曉梅副總,只是時間問題了。
在賓館又等了一天,林主任來電話了,他很沮喪,說,杜總的應酬實在是忙不過來,這幾天都會有困難。萬謙一聽,覺得沒戲了,他想,總不可能賴著這里不走吧?書記、副書記在外太久,家里的事怎么辦?
李響哈哈一笑,家里的事,家里有啥事?一個麻石鄉,就是鄉干部走光光,也爛不了事,因為,那里根本就沒有什么事可做,當然,有個例外,那得除了計劃生育工作。
李響在電話里對林主任說:“杜總忙,沒事,我們等。正餐請不上,喝茶也可以。你就對她說,我李響非常仰慕她,惡心點沒關系,只要能見到她,隨便你林主任怎么處理都行,什么辦法都可以。”
李響這么執著,林主任那就只好盡力了,他知道,李響這種人,不達到目標是誓不甘休的。不過,他一直沒問李響目的何在,他估計是香煙指標問題,鄉上能夠得到幾件緊俏香煙指標,也是一筆財路,更是打通關系的好資源,所以,林主任認定是這事,也就不好多問了。
秘書一旦要幫忙,一般都會有手段的,有時還會不擇手段。林主任今天隨杜總陪了兩起客人,他逮著機會,對杜曉梅副總說,有個江都梅縣來的鄉黨委書記想見見她。他接著介紹李響,他把李響吹得很高,并添油加醋,說,此人要是在我們公司呀,是一個絕好的部門經理。杜曉梅知道秘書的小九九,無非人家想見領導,先打通秘書這個關節,秘書有了點好處費,都會說,這人該見。所以,林主任說了半天,她一句話沒說。
林主任越說心里越沒底氣,最后他只好說,李響他說很仰慕您呢,喝杯茶也行,我看,他是您的粉絲。
“李響?哪個李響?”杜曉梅問。
“是梅州縣麻石鄉黨委書記,不到三十歲。”
“哦,鄉干部喲。我還以為是他們縣委書記的秘書李響呢。鄉干部,不見。”杜曉梅似乎有些失望。她的話明擺著,她只對劉翰清的秘書李響感興趣,對鄉干部不感興趣。
林主任沮喪地臭罵自己,說話不會簡練點嗎?說這么多干嘛?別說鄉干部,只說李響不就沒事了?反正我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讓李響見她一面。
現在,沒得救了,杜曉梅拒絕了,他只好回李響的信。他對李響說,杜總之見你們縣委書記的那個李響,麻石鄉的李響他不見。
李響一聽忙說,你告訴杜總,我就是我們縣委書記的秘書,現在剛任鄉干部的,請他接見接見。
終于請動了杜曉梅。
杜曉梅接見李響是在德州的米羅咖啡廳進行的。萬謙和林主任都回避了,因為杜曉梅提出,她只見李響。
見到杜曉梅,李響心里一驚,她是四十幾歲的女人?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力了。前幾天,在麻石鄉,他把三十幾歲的人看成五六十歲,八九十歲的人卻又看做六十多,至于那個一百多歲的人,李響也懷疑他夸張了年齡,一來看起來沒有一百多歲,二來一百多歲的人還可以到田間工作,那簡直是奇聞。現在好,這女人,明明就是三十幾歲的少婦摸樣,漂亮媚人,神采和肌膚,哪一點也不能正明她已年過四十了。
所以,他驚訝。
“你驚訝啥?”杜曉梅問。
“沒想到,你竟然這么美,美得驚人。”李響干脆狠狠地夸張一次,吹牛絕對吹不死人的。
“你也英俊瀟灑呀。”
“不,不能比,你是萬里挑一的人,我這樣的人太平常。”
杜曉梅心花怒放起來。
女人就怕被人夸獎,在夸獎面前,她們很弱智。不過,杜曉梅確實很美,非常有氣質。杜曉梅自打二十幾歲讀書畢業參加工作起,追求的人雖然很多,但由于她既美貌,又有才華,沒有幾個男人被她看得上眼,所以,她是經常孤芳自嘗,大有李清照的婉若哀怨。后來,隨著事業上一步步上升,職位不斷提拔,結識的人也越來越多,眼界也就更高。她有過婚史,但是,她的婚姻既短暫、又失敗,現在四十幾歲了,單身一人,只好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所以,在德州市,甚至是全省,她被視為鉆石女強人。
但是熟悉她的人卻有另一種看法,她可人、甜美,甚至可以說天生尤物。她不和人隨意上床,哪怕你權傾一時,不過,她也不是淑女,她也需要男人,身體上的、精神上的。她是一個正常人,并且是個出色的人,她的需求也同樣出色。關于她的緋聞,有過,不多,但涉及到的男主角,絕對不是平庸猥瑣的人,也不是銅臭味十足的商人,而是才華出眾,英俊瀟灑的杰出男人。
李響有些準備,所謂準備就是了解杜曉梅的過去未來,這些天,李響做了很多這方面的準備工作,所以,他和她聊天,絕不會有矢無的。
“杜姐,未見到您之前,我只知道你是一個才華出眾的女中豪杰,德州卷煙廠的靈魂人物,也聽說你美貌非凡,但我不信,以為一個公眾人物稍稍漂亮點,就被夸為美人,但是,今天一見,才知道外界對您的評介太沒文采,太單薄了。杜姐,我都有些嫉妒您了,這天地之精華,怎么都集中在您一個人身上呢?”
杜曉梅笑得花容亂顫,說:“你別亂夸張好不好,我都暈頭了,到時我都不知自己是誰了。”
李響知道奉承無罪,吹捧有功,他繼續說:“杜姐,真的,假如我早生十幾年,我寧愿花下死!”
杜曉梅怔了怔,這句話觸動了她的心弦,她有種千年一遇的感覺。但是,很快她清醒過來,他是個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男人。這時,她又想起了另一個人,她哀怨,為什么沒有早遇見他呢?
過了半晌,杜曉梅悠悠地說,“你的圍棋下得很不錯。”
李響一震,她和孟谷龍副省長熟?這可是沒打聽到的情報。
李響機靈一動,說:“杜姐,哦,不好意識,怎么叫起您杜姐來了?杜總,我啊,在您面前我才說。有時候,我覺得好寂寞,這世界上,知我者何其少啊!我不是孤芳自嘗,但是,在我們縣城,真的,很難得有幾個朋友。所以,我就學著下棋,水平嘛不敢說好,至少呢,也是一種不很俗氣的消遣。有時候我想,一個人啊,一輩子都難得遇到一個知音。哎,人生啊,有一知音足以。我很欣賞孟谷龍省長,不是因為他的職位,他是我少見到的才華出眾的,有品位的男人。做男人,就要做孟谷龍那樣的男人!我跟孟谷龍省長下過幾盤棋,給我一種生不逢時的感覺,要是早十幾年生我,我就可能成為他的好友,我見過的領導中,最敬佩、最愛慕、最有相見恨晚的人就是孟谷龍省長了,要是他不是領導就好了。有句話我都不好意思講,我和他下了幾盤棋之后,你說我有什么感覺?有種千年等一回的感覺!”
杜曉梅怔住了,因為,他這幾句話,就是她的切身感受。
知音啊,真的是知音。杜曉梅一下子被李響征服了,她把他當做了自己的知音。
“杜姐,哎,要是我在德州,我想方設法都要往你們公司鉆。”李響察言觀色,知道話說到她心坎上去了,再添一把柴,把火燒旺些,“因為,對您,我突然也有種感覺。”
杜曉梅臉上一抹緋紅,說:“胡說!我都可以做你媽——大姐,你亂說。”
“所以,我說嘛,恨自己生不逢時啊。”李響說。
“叫我姐吧。我認你做老弟好不好?”
“姐!我巴不得啊。”
杜曉梅是真誠的,李響答得也真誠。
“說正事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姐能辦到的事都給你辦到。”杜曉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