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要退還玉鐲,李響不置可否。阿甘
宋建國說,老人家都不小氣,我為什么要收回去?再說,再怎么貴重,也比上次那東西差遠了。一個有價,一個無價,兩碼事。
夏晴不知上次那件東西是什么,也不便問。
又聊了一會別的事,宋建國告辭,他說,現在是特殊時期,他必須多留點時間在孫為誠身邊,孫老隨時都可能出現危險。
李響和夏晴回到車上,楊火明很驚訝,他們竟然可以在將軍家一呆就是兩個多小時。有些不可思議。一般來說,在大領導家,即便是很親密的朋友來了,也不能坐得太久,領導一輩子都很忙。
李響和孫老頭有什么關系呢?
楊火明在京城混久了,所以對京城的事是比較熟悉的,他知道,孫老頭在現存的老人中很有威望,他是很少可以能夠對高家人說狠話的人之一。
楊火明以為李響對孫家很熟,所以,就慢慢聊到了孫為誠老將軍的一些奇聞異事上來了。
他無意中說起孫為誠將軍和高將軍之間的恩怨。——當然,道聽途說的比較多,但有些事是有史可查的,譬如,孫為誠和高將軍的戰斗經歷就比較可靠。
孫為誠和高將軍曾經在紅軍時期共過事,還在一個戰壕里開過槍,后來,抗日戰爭時,高將軍在北邊去了,孫將軍在山東、安徽一帶,高將軍級別高一些,相當于旅級軍官,而孫為誠是團長一級的一線指揮員,天各一方,沒直接聯系。直到解放戰爭,一個是軍級,一個是副軍級,他們碰面了。可是,這次碰面是因為一件不愉快的事引發的,差點還發生火拼。那次,是在過淮河時,戰事緊張,碼頭上兩軍碰了頭,都爭著過。高將軍帶著一個主力師過河,進行遠距離穿插。孫將軍也帶著一個師過河,他是過淮河追擊敵人。兩軍互不相讓,高將軍下令,誰敢搶渡,機槍伺候。孫將軍一聽,火冒三丈。心想,你不就是一個王牌師么?王牌也不能沒有王法呀!你滅了國民黨軍的王牌軍,打了不少勝仗,我佩服。可是,我軍就孬種了?我們不是才殲敵三萬多么?軍委的嘉獎令還有油墨香呢。所以,孫為誠也下令,迫擊炮伺候。
可麻煩了,機槍對迫擊炮,步步升級,都是戰功赫赫的解放軍,雖說不是一個部隊,但內訌可不行,這場官司很快就打到各自部隊的最高首長那里去了。
當然,后來被上級制止了,沒有發生慘案,并且,各自的上司都護短,竟然兩人都沒有受處分。
由于這件事,建國后,他們也經常頂牛。后來,高家地位越來越顯赫,孫家比較平淡,但孫為誠是少數敢頂撞高將軍的人,高將軍也拿他沒辦法。
聽完楊火明的介紹,李響想,這就對了,孫為誠囑咐李響別惹了高家的人,原來有這么個原因。
但是,孫為誠對高將軍是比較蔑視的。這之間的原因眾所周知,當年高將軍深受他的上司器重和賞識,后來他的上司出事,他是做了虧心事的,在人家背后插了一刀。也就是“檢舉揭發”。當然,那個年代,高將軍也只是做了普通人都可能做的事,當他的上司被定為反革命時,他站出來提供“反革命”的證明。
孫為誠先前還比較尊重高將軍,但那件事之后,他就不再和高家來往了。所以說,高、孫兩家,其實沒什么瓜葛。
從宋老家回來,直到第三天,李響才約到樊華,不過,令李響意外的是,這家伙很牛B,李響對他說,請他引薦一下他熟悉的那位副部長。等李響開出價碼后,誰知他對李響開的價不感興趣。
樊華是律師協會的秘書長,和機械部的鄧副部長有交情,平常稱兄道弟,按理,他引薦一下也不費多少精神。可是,也許這家伙平日得好處費得多了,對李響開出的十萬籌碼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哼,老子就不增加價碼了!難道宋建國就沒有一點面子么?
李響打出了宋建國的名號。
樊華愣了一秒鐘。
隨即鎮定地說:“你想見的鄧部長確實不太好約見。”
不用多想,這家伙是對宋建國沒敬畏了,或者說,孫老將軍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價值。
李響又打了一個電話給宋建國,從他的話中證實了這點。
這人不是人,是畜生。樊華之所以能夠任現在這個職務,孫老將軍對他是有恩的。宋建國本以為,區區小事,樊華應該不會拒絕,沒想到他現在見孫老將軍身體不行了,就拆橋,連這點小事都不愿意幫忙。
宋建國遲疑了片刻說,你別找他算了,我給你推薦另一個人吧。部長的秘書汪處。
李響知道宋建國生氣了。這種人生氣,有時候是可怕的。
既然有了部長秘書的這一條線,樊華就沒有價值了。
其實,這家伙拒絕李響,也不是真心實意要拒絕,他只是習慣了提高一些門檻,讓別人多出一些血,自己得到的好處多一點。也許,現在他正在等著李響的電話呢。
李響求見汪處倒是很順利。
他們在辛巴克咖啡廳見的面,李響說明來意,把向陽機械廠的歷史來由,以及現在情況說明白了。
汪處聽得很認真,看材料也很仔細。看完,汪處說,你說的這事情實在,資產要盤活、職工要吃飯,按理,只要資產不流失,職工有飯吃,怎么辦都行。可是,事情不這么簡單,部里認為,從來就沒說向陽機械廠不歸部里管了,部里的資產表上,明明白白記錄著向陽機械廠負債率只有百分之六十,凈資產有五個多億,你說,一個這么大工廠,憑空消失了,將來誰來負這個責任?
凈資產五個億?
李響真想殺人!
但是說明一個問題,汪處對向陽機械廠的情況很熟悉,這就說明部里把這事當一回事,他們肯定議論過多次了,要不汪處怎么會這么熟悉呢?
汪處還透露一個信息,之所以向陽機械廠出現今天歸屬問題,完全是下面省里、市里爭奪控制權的結果,過去幾十年,趁著部里合合并并,撤撤建建,無暇顧及而造成的結果。
現在明白了,向陽機械廠是一堆亂麻,解決問題,可以說無從下手了。
既然無從下手,李響突然想起一句話,“快刀斬亂麻”。
可是,這把刀,不在李響手里,而是在部長手里。
麻煩,遇到天大麻煩了,理發理到一半突然說不理了,怎么結尾?
“汪處,請你想想辦法,這事太棘手了,您汪處不想法子,那就成死結了,沒法解開這團亂麻呀。”李響說。
“老弟,本就是死結,你還想解得開?”汪處更直接。
“汪處應該有辦法。”李響鍥而不舍,戴高帽子有時候比較有效。
“老弟,不是我不幫忙。孫老、宋處對我有過關照,你的事我不幫也不行。可是吧,這事即便是部長本人,也束手無策。”
這么嚴重?
打破官僚思維就好解決了。可是,可能嗎?
李響沒有放棄希望,他把本來給樊華司長的銀行卡給了汪處,只不過,里面又多充了十萬。
汪處堅決不要,他說,宋處交代的事情,他本就應該做,哪能要你的禮物呢?何況,忙也沒幫上。
不過,汪處的信念再怎么堅定,也不可能抗拒李響的進攻,最后,他又高興、又有些難為情地接過李響的禮物。
“我再想想辦法看。”
這句話就是二十萬塊錢擠出的效果。
這就是一絲希望。
李響從辛巴克出來,在外面等著的卜文君等,滿以為旗開得勝,急忙說:“是不是可以慶祝下了?”
楊小年也是笑著期望李響說“慶祝”兩字。
夏晴安靜地看著李響。她把那個玉鐲收得緊緊的,沒告訴任何人,天價的寶貝,拿著有愧。她擔心李響會向她進攻,不過,李響似乎沒有吃窩邊草的習慣,所以她才稍稍心安了些。她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她是臥底。
“順利吧?”卜文君再次催問。
“一個死結。”李響陰著臉說。
“怎么會呢?”卜文君覺得不應該呀,很明白不過的事實呀。
“官僚體制造成的惡果。一團亂麻,沒法解開。”李響都沒有信心了,“我們等幾天吧,看看汪處有沒有挽救的方法了。不過,希望不大。”
聽到這個消息,大家的熱情一下子被冰水熄滅了。
卜文君開車、李響坐副駕、兩位女士坐后排。他們回辦事處。
四天時間了,沒有一點收獲——除了夏晴意外收獲一只手鐲之外。
“他媽的,都是一群官僚主義,企業都死了十年了,他們還說運轉良好,還說有幾個億的凈資產,不是瞎說么?他奶奶的,都是一些官僚主義、腐敗分子”卜文君沒說完,楊小年開腔了。
“你別說行么?憤青!憤青你就能解決問題是不是?說點好聽的不行嗎?響哥本就心煩了,你就不會想辦法安慰安慰響哥?”楊小年不該卜文君嘮叨。
“我這不是安慰嗎?”卜文君說。
“你這是安慰?你在火上添油。”楊小年說。
“那你安慰吧。我嘴巴笨。”
“你嘴巴笨?你騙誰了?剛才你一大通道理,頭頭是道,你還說,部長有什么了不起,要你當,你也當得了。你嘴巴笨了?”
李響說:“真的?”
剛才李響見汪處的時候,他們三個在外面等,議論些啥,李響當然不知道。
“響哥,你不知道,卜文君這牛吹得震天響,嘖嘖嘖,我身上都起雞皮疙瘩了。”楊小年鄙夷地說。
“夏晴,是不是啊?”李響問夏晴。她一直就很安靜,沒有多說一句話。
“咯咯。”夏晴只是笑,不置可否,她做老好人,誰也不得罪。李響笑著說,夏晴專做好人,這樣不對,沒有敵我之分,立場不明。
夏晴說:“我立場分明得很呢。我肯定站在小年一邊那,我們是同一個戰壕里的戰友嘛。剛才呀,卜助說,做部長其實沒什么了不起,只要學會官場那幾套,比作一個廠長還簡單,要是讓他做,他很出色得多。”
李響笑著說,我也贊成這個觀點。接著,李響又說,“明天可能沒有什么事,小年,你帶著卜文君去頤和園玩一天吧。別去故宮,故宮等我們一起去。”
“響哥,你是支開我們,準備和夏晴去哪里玩?”楊小年說。
“沒有嗬,小年和小薛約好了,她們去上街。我和楊火明去見一個領導。只有你們兩個沒安排,別浪費時間,出去玩玩吧。”李響說。
正說著,一輛法拉利“唰!”從旁邊飛馳而過,害得卜文君趕緊往左打方向盤。
“你好點開車行么!開車都不認真!”楊小年責怪卜文君。
“我?你沒見是人家在飆車么?怎么變成了是我不認真呢?”卜文君覺得很冤。
“當然是你不認真。”楊小年說。
李響忍著笑,看來,卜文君也只有楊小年能夠管得住。
卜文君也該有人管管。
李響說:“就這么說了,明天,小年和卜文君一組,夏晴和小薛一組,我和楊火明一組,分開活動。你們好好玩一天,后天就安排與本省人士的溝通了。明天休整,后天,你們給我拿出精神來,給我多建立關系。”
李響本以為楊小年和卜文君會有一個人提出反對,意料之外的是,竟然就默默接受了李響的安排。
李響瞥了楊小年一眼。
發現她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