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卜文君在下棋時,常常能夠迅速地捕捉到對手的細微心理變化。他感覺到,今天,競爭對手突然強硬起來,不是虛張聲勢,而是真正的強硬,有底氣的那種強硬。
“公開絕大部分核心技術。”
德國人的態度很明確,合作必須是開誠布公的,核心技術不能絕對被中方控制,至少,他們要知道大部分的核心技術。
“否則,我們將和其他公司合作。”
德國人的底氣根源就來自于還有另外的選擇對手。
不可能還有第二家可以合作的公司。
可是,卜文君沒有武斷地認定他們只是虛張聲勢,他感覺,確實有另一家公司一直在搗亂,難道真有可以替代向陽機械股份有限公司的第二家公司?
誰呢?
清江重工?長江重工?都不太可能,他們沒有進行這方面的研究。其他國家?譬如日本的東芝、三菱?法國的雷諾?美國的桑塔斯?
——都有可能。
必須堅持。卜文君對漢堡隆公司的代表說,“你們的條件,我們難以接受。”
德國人輕松的笑著說,“對不起,既然貴公司不能接受我們的條件,那么,我們的談判就到此結束吧。”
卜文君發現他們講的是真話,大為吃驚,他媽的,你們這群外國佬,說結束就結束么?
“可以提一個問題嗎?”卜文君說。
“可以。”
“你們準備跟誰合作?”
“清江重工。”德國佬微笑著說。
如雷轟頂!
清江重工,最近他們偷竊向陽機械的情報,如拿自己家的東西一樣,直到夏晴領導保密室之后,這種局面才控制下來。難道現在他們又掌握了向陽機械的此項機密?
不可能啊。
多重密碼?除非錢總自己是間諜,或者李響和卜文君,夏晴合伙做間諜。這是不可能的事。
清江重工不可能掌握了這門技術。
基于這個判斷,卜文君相信,德國佬還有可能還會回到談判桌上來的,這次退出談判,有可能是戰術需要。
可是,如果他現在是在下棋的話,他會認為,這不是戰術動作,而是對手根本就不準備和你繼續玩下去了。他們會覺得已經沒有繼續玩下去的價值了。
到底是那種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沒等卜文君思考多久,吳凡庭打來電話,趕緊到李響會議室開會。
參加會議的人非常少。
李響,錢總,吳凡庭,夏晴和卜文君。
“清江重工傳來消息,他們今天準備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他們研制的一項重要科研成果。”夏晴的臉色慘白,她向在座的各位匯報情況,“據比較可靠的消息,他們的科研成果就是我們研究的那個項目。”
沒有發出驚訝的驚呼聲。但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和德國人的談判是不是進了死胡同?”李響還不知道德國人已經宣布終止談判了,據他自己的判斷,德國人應該會和清江重工合作的。
卜文君現在才確定,德國不是戰術動作,他們確實正式退出談判。這么說,這些天,德國人是在和兩個公司談判,清江重工答應了他們的條件。
“是的,就是在剛才。”卜文君回答李響。
“怎么會泄密的?夏晴,怎么解釋?”李響問。
“對不起,至少,現在我還不能解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證據證明清江重工竊取了我們的圖紙。”夏晴回答。
“什么意思?!你難道說,他們沒有盜取我們的成果?”李響大聲吼道,聲音大得嚇人。
所有人都嚇著了。除了錢總。
“我不是這個意思,肯定,百分之百可以肯定,他們是盜取我們的成果。但是,我是說,我還不能提供證據。”夏晴臉色慘白得可怕,“我會盡快組織調查。”
“錢總,對不起,沒想到對進來打得這么深。”李響很沮喪,“卜文君,通知談判對手,告訴他們一聲,請他們別介入我們國內的產權糾紛中。”
“好的,這點很重要。”卜文君準備出去打電話。沒想到,錢總說:“算了。”
“算了?”李響問。
“知識產權的問題,我這輩子教訓太多了。為什么我離開我原來的科研所?我本以為這里沒人注意,所以我才答應你來這里,沒想到,國土雖大,沒有一處是安寧的。算了,不會有結果的,讓他們合作吧。”錢總說得很平淡。
“我們單打獨斗?”李響問。
“對,只能如此了。他們合作,我們沒辦法制止了。我們慢慢開拓市場吧。”錢總說。
李響猶豫了一下。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卜文君,錢總說算了,就算了吧。夏晴,出這么大事,雖然我們不能確定問題出在哪里,但你必須迅速查明此事的來龍去脈。”李響說。
“對,出這么大事,我們還得向機械部領導匯報。董事長,是不是有必要召開董事會?”吳凡庭一直沒說話,他現在提出召開董事會,是有什么目的嗎?
“太急了吧?”李響想,問題還沒搞清,開董事會倉促了。
“不開,可能不行吧,因為,這次的損失實在太大了。可以說,我們研究的成果沒有知識產權,價值還不到原來的十分之一。”
吳凡庭分析的有道理,對手掌握了核心技術,那么,這個產品就是一個普通意義上的產品了。沒有什么特別的競爭力。競爭中,沒有技術壟斷的話,很難說競爭優勢問題。所以,吳凡庭說價值只有原來的十分之一,是有道理的。
“先向機械部匯報吧,看領導怎么說。”李響做行政就懂得,必要時還得講政治。
李響再次飛北京。
這次他不得不又帶著夏晴。
可是才進部里,就發現汪處的臉色非常難看。
難道部里已經知道泄密的事了?
“汪處,我們有急事向部長匯報,可以安排時間嗎?”李響他們在來此前已經聯系過。
“沒必要了。”汪處說。
什么?沒必要是什么意思?難道生氣就可以不聽匯報?
汪處補充一句,“部長突然被召見,中組部對他的工作另有安排。”他的聲音很低沉,和念悼詞差不多,“可能被安置了。”所謂安置,就是掛個閑職休息。
怎么回事?部長年齡不大,不到六十歲,離六十五歲還有很多年,他怎么突然就休息了呢?
靠邊站。
說得通俗點,就是犯錯誤了。
沒出什么安全事故,也沒聽說經濟問題,或者說,他沒有犯這些錯誤。既然沒有犯這些方面的錯誤,那就是另一種錯誤。犯另一種錯誤,基本上是沒機會翻身的了。
從李響到機場,從機場到京城這么短短的幾個小時里,部里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可見,人世間,什么事都可能發生。
回去吧,等新領導來了再匯報吧。
回到駐京辦,楊火明笑呵呵的,對李響和夏晴熱情接待。看他賊樣,似乎他對李響做了什么特別貢獻似的。
不用說,他自認為作合了李響和夏晴的好事。看他這樣子,這次他根本就不需要安排兩間房子,就讓李響和夏晴睡一個床鋪就行了。
幸虧他沒有傻乎乎地這么做。
還是和上次一樣安排。
不過,這一次有些不同,李響和夏晴沒有出去喝茶。沒心情,出這么大事,什么心情都沒有了。
這一次,夏晴哭了,哭得好厲害,她說她失職,李響安慰她。
可是,李響發現他不會安慰女孩子,越是安慰,她哭得越是傷心,最后,夏晴伏在李響的懷里哭得好傷心。
面對眼淚嘩嘩的夏晴,李響也慌了神。
李響抱著把頭埋在他懷里的夏晴,在他耳邊說,“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估計,錢總還留有一手,清江重工的圖紙,缺最核心部分。”
“真的?”夏晴突然驚喜地問。
“雖然我不能完全確定,但是,我有六分把握,他留了一手。”李響說。
夏晴又一次投進李響的懷抱,她高興地吻著李響,一邊吻一邊說:“謝天謝地,你不知道,我死的想法都有過。”
夏晴就說了這么多,她抱緊李響,把李響壓在沙發上,親呀,吻呀,不久就把李響的衣服脫得精光。
哎呀,不好,上次李響和夏晴差點失去了理智。兔子不吃窩邊草,堅守一年多的底線,那次就差一點點被突破了,幸虧李響在最后關頭被一個電話驚醒,才勉強堅持沒有把夏晴變成大嫂。
今天估計堅持不住了。夏晴瘋了一般,她被燒得失去了理性。
李響沒有做偽君子,他翻身而起,抱著夏晴進了沖浪浴缸,他們就在這個浴缸里沖浪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