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回過神,說:“對不起,您是”明擺著,李響說我不認識你,你的高姓大名還沒如雷貫耳進入我李響的耳朵里。
這人不生氣,他笑著說:“高恕。高將軍的第三代嫡系傳人。”
李響故作驚訝地問:“您高將軍的孫子”
“呵噢。”這是老師對小學生答對題目的一種贊揚。
“高總您好。”李響卑謙地稱呼。
“嗯。李響不錯。”高恕站起,轉身,背對著李響,朝窗外看去。窗外,清江路上的汽車像螞蟻一樣爬行,遠處,灰白的高大建筑都在他的視野之下,他說完李響不錯之后,足足有三分鐘之久沒有做聲,李響很懷疑他是否還記得剛才說的那句話,不過,三分鐘之后,證實了李響的擔心是多余的,他接著說,“年輕人應該重用。”
李響使勁地把快要吐出來的胃液咽了進去。他沒做聲,沉默地看著高恕。李響已經掌握了高恕的一些特點,他完全可以保持沉默。在高恕面前,別人永遠是小學生,永遠只需要聆聽,他早習慣了別人沉默,并且,大多時候,別人還必須沉默。所以,李響沒說話。高恕一點也不驚奇,他覺得李響蠻乖。
李響知道,他是在說李響應該重用。一副凌駕于所有人之上的神態,對李響說,你應該重用,這種人,也許一輩子也難見到。
高恕繼續說,他在說單口相聲:“李興禹被抓,牽扯的人太多。怎么可以這樣呢我不為李興禹叫屈,他也不屈,沒問題幾個經得查!可是,也不能擴大化吧,把他祖宗三代的壞事都挖出來。不對,這肯定是不對!我討厭政治,所以你看我就不挨政治的邊。做實業,實業救國,我爺爺他們打天下,打天下是為什么不就是為了廣大老百姓過上幸福日子么這年代,并不是做官才有出息,并不是做官才能報效祖國,所以,我選擇做實體。我最討厭政治上的爾虞我詐了,李興禹為什么倒了想都不需要想,就知道是什么原因。現在,給他織羅這么多罪狀,太狠了,太狠了。李響,你,他們也想把你帶進去,你差點也牽連進去了,被我知道了,我說,你們胡鬧,李響多大年紀了他貪如果他也貪了,你們就干脆把所有的公務員全部抓了吧!娘希匹,即便是你真貪,你也得有機會吧,你也得有時間吧。再說,你當干部的,都是神仙,不吃不喝兩袖清風,又不是我爺爺那年代傻不拉幾的人,現在遇到好日子了,你不貪,誰給你報酬真真笑話。李響,他們想整你,沒事了,你大膽做工作吧。本來也沒必要硬要見你一面,但我擔心你被人一嚇,今后膽子就小了,畏手畏腳的,那不是廢了嗎所以,我提出來見見你,我跟你說,大膽工作,天塌不下來,什么事,你別怕,有我!”
李響并沒因為高恕突如其來的寵愛而受寵若驚,他有種被推上斷頭臺的感覺,頭上的鍘刀隨時會落下。
和高恕的見面并沒有太多的客套和儀式,時間上百分之九十九歸高恕占有,李響僅僅說了不到十句話,他們的會面就結束了。這是一種極為不平等的會見,和皇帝召見草民沒什么出別。當然,在高恕眼里,見下李響,已經是對他十二分的厚愛了,一個副縣級官員,高恕還沒有什么胃口。高恕從小就在官們中長大,即便是抖一抖腳可以讓世界震一震的人,高恕見過,他覺得他們也和普通人一樣,沒有太大的出別。他的眼里,官們的神秘感不存在,他爺爺,曾經統領十萬軍人,從北打到南,從南又打到朝鮮,他手上的鮮血不僅可以洗澡,還可以游泳,可以行船。所以,他的眼中,再大的官爺也就是一個人。再后來,他闖天下,一個個高官,有幾個不拜倒在他的腳下
所以,一個結論,李響被高恕召見,他應該感到無尚光榮,他應該欣喜若狂,他應該感激涕零。
可是,李響是懷著誠惶誠恐的心情回到梅州的。
他現在知道茅教授是誰了,他是高恕一伙的人。也就是說,蘇敏的老師和師兄蕭靖都是高恕手下的人。
李響回到梅州,他去見了一個人。
蔡叔培老師聽完李響的講述后,給他一個建議,你去金盤寺吧,見見谷老爺子吧。
李響悄悄地去見了谷和尚。
從金盆寺回來已經是第三天。
也就是說,李響被檢察院的車子接走,到他重新在梅州出現,李響總共失蹤了三天時間。
三天時間不算長,但作為議論的焦點,三天是很長的時間了。這三天,關于李響的傳說非常之多。
李響的出現幾乎是和劉翰清同時間出現的,這種巧合連他們自己也驚訝得很。
劉翰清沒事了,他眉飛色舞地在官場重活。他說,他去了一趟俄羅斯——信這話的事估計不多。不過,劉翰清沒問題是肯定的,有人從他的笑容里分析,他至少是沒過去那心理負擔了,他輕松的心情連李響都覺得奇怪。
李興禹的倒臺與高恕沒關系,這一點李響基本上可以斷定,但李興禹倒臺,對劉翰清肯定是有損失的,他經營了這么久的關系,一下子就失去了,他不應該值得高興,即便是逃過一劫,還是有損失呀。看破紅塵不可能!官場上的人,沒有重大挫折是不可能看破紅塵的。
總的是一句話,劉翰清高興是沒道理的。
不過,他確實高興。他神氣活現地開始了上班。
龍佩賢火氣很重,他在大聲呵斥劉睿。劉睿沒有通過他就把一筆款子批給了楓樹鎮,雖然不是大數字,但龍佩賢認為劉睿藐視了他的權威。
劉睿也不甘示弱,和龍佩賢爭執起來。
那還得了副職當著外人頂嘴,簡直就是造反。龍佩賢嗓子本來就粗,他一激動,呵斥聲整棟樓房都聽得到,一直就傳到第九樓組織部項伯的耳朵里。
項伯搖搖頭,他知道龍佩賢為什么這么激動,這么容易上火,他苦笑著,自語自語道:這也太明顯了吧。
龍佩賢的變化真的是很大,這幾天,也就是在劉翰清回來之前和上次常委會之后這段時期,龍佩賢突然改變了策略,他沒有以權勢壓人,而是采取懷柔政策,籠絡周圍的人。上次的常委會對他的打擊太大了,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力量,他知道,不改變策略,他就不可能在梅州進行有效的執政。所以,這幾天,他的聲音柔和了,他的態度恭謙了,他的笑容迷人了,他的腳步也不那么金貴了。他一會在項伯那里坐坐,一會又在祁凡那里聊聊,就連他的下屬史濟安和劉睿那里,他也第一次踏進了他們的門檻。他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