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老許嗎？”
“我是許青山。老板，您打電話給我所為何事，是不是雇主催我賠償？”
“雇主催不催你賠錢，我不知道。我打電話是告訴你，你還是公司的正式員工，隨時可以來上班。”
“什么？您說......您說我還是公司的正式員工，可以繼續上班？”
“沒錯。昨天的事，我仔細考慮了，打壞雇主的家具又不是什么大錯，你賠償即可，我開除你有點過分。因此，我決定繼續用你，你要好好為公司工作。”
“明白，謝謝老板！”
“應該的，不用謝。沒什么事，我先掛了。”
“回見。”
在一邊的余華，看見許青山陰沉、擔憂、焦急的臉綻放出笑容，好奇的問道：“老頭子，誰的電話，是不是有工友答應借錢給我們家？”
“不是，是老板叫我回去上班。”
“真的嗎，那太好了。”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兩天來的第一個好消息。不過，我們借的錢，離要賠償的十萬塊還差得遠，如何湊錢才是眼下的難題。”提到十萬賠償金，許青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是呀。我們在這座城市待了近二十年，可惜不認識什么人，要借齊十萬塊，實在是太難了。唉......”余華嘆息一聲，頹然坐在了椅子上。提到錢，她整個人仿佛抽空了精神，變得死氣沉沉的。
一上午的奔走，找了所有認識的人，好話說了幾萬遍，才湊了不到六千塊，是十萬賠償金的九牛一毛。本來，許青山和余華已經絕望了，準備去監獄，用幾年徒刑賠償那十萬塊。可是，羅老板一個電話，又給這個絕望的家庭一絲希望。
有工作，意味著有收入，有收入，意味著可以還清賠償金。
一年還一萬，十年可以還清，雖說時間久了點，但不是還有那么一絲希望嗎？
當然，也得雇主同意‘分期付款’。許青山已經決定，哪怕是給雇主下跪，也要爭取時間。男兒膝下有黃金，給人下跪是一件喪失尊嚴的事，但為了家庭，為了妻兒，許青山不得不這樣做。
“老婆子，別垂頭喪氣，要振作起來，我們還有希望。我們不能垮掉，垮掉了小飛怎么辦，他還小，不能獨立，我們要為他支撐一片天空。”許青山坐在余華身邊，伸手摸摸她曾經柔順、漆黑，現在干枯、發白的頭發，安慰道。
“老頭子，我知道。為了小飛，我們都要努力，不能倦怠。等小飛獨立了，有了工作和家庭，我們就歸隱鄉下養老。”
“好，我答應你。十年后，我們去鄉下過安寧日子，不用再這么揪心。”
一對老夫妻，為了孩子，不敢松懈，依舊咬牙堅持著。有困難也不退縮，因為身后有一個稚嫩的身影，他們不能把孩子置在風口浪尖。
這是父母之愛！
“爸、媽，我回來了。”在許青山和余華對未來充滿希望和幻想的時候，許飛回來了。
“小飛，你怎么才回來，現在都一點半了。”許青山強打起精神，問道。
“還不是為了你的事。”
“我的事？”許青山滿腦子問號，不知是怎么回事。
“給，你自己看吧。”許飛說完，從兜里把李維簽的協議遞給了許青山。
許青山飛快的看了兩眼，不敢相信，雙手發抖，嘴角抽搐，好半天才說：“小飛，這是真的？”
“白紙黑字，不是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嗎？”
“這......怎么可能？十萬塊，李老板怎么說不要就不要了，他和我們不沾親不帶故，為什么要放我們一馬？”許青山還是不敢相信。
余華不知是怎么回事，拿過協議看了三遍，高興得說不出話。
“爸，這是好事，你好像還不愿意似的。為了說服李老板，我軟磨硬泡了半天，他見我們家落魄，一心軟就答應不用賠償了。其實，這也很容易理解，有錢在市政街買別墅的人，在乎十萬塊嗎？”許飛找了一個理由，生怕許青山心生疑竇。
“真的是這樣？”
“不是這樣，還能怎么樣？爸，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和媽不用再為錢的事傷腦筋了。為了慶祝這個好消息，我特意買了涼菜，還有一瓶二鍋頭，我們好好樂樂。”說罷，許飛從口袋里拿出來四袋涼菜，一瓶二鍋頭。
其實，許飛已經吃了午飯，要不然也不會一點半才回家。這涼菜和二鍋頭，是許飛從飯店里帶回來的，力哥他們幾個掏的腰包。
許飛要傳授武功，力哥他們既興奮，又感激，一起湊份子請許飛在飯店里搓了一頓。吃完飯，許飛心系家里的二老，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
“小飛，這么多菜，看樣子都挺貴的，你哪來的錢？”余華一邊拿碗裝涼菜，一邊問。
“我同學家是賣涼菜的，給我打五折，我用平時積攢的錢買的。”許飛眼珠一轉，撒了一個謊。
“原來是這樣。我去熱飯，你們父子坐一會兒，很快的。”余華進了廚房。
許青山沒有說話，一直看著許飛，那眼神，冷得可以殺死人。
“爸，你怎么用這種眼神看我？”許飛受不了，忍不住問道。
“小飛，你還在勒索同學的錢？”許青山冷冷地問道。
“沒有。上回，你告訴我不能再那樣，我就沒再勒索同學的錢了。”
“沒勒索同學的錢，你怎么買得起這些涼菜？別說五折，即便是一折也要好幾十塊，我們沒給過你錢，你從哪兒積攢下來的？”
許飛帶回來的涼菜，不是雞腳、豬耳朵這樣的尋常物，而是享譽盛名的金臺蝦仁、蘇式熏魚、五香醬牛肉......。許飛當時只想給父母帶點好吃的，沒有仔細考慮自己的購買力，露出了破綻。
余華是普通人出身，有兩個涼菜是什么做的都不知道，哪還知道價格；許青山不一樣，他有一段輝煌的過去，知道許飛帶回來的東西值多少錢。
至少也要五百塊！
“爸，我沒有騙你，真的是我平時積攢的錢。”許飛在心里暗叫糟糕，但還是咬牙不承認。
“好吧，我相信你。”出人意料的是，許青山居然不追究了。殊不知，許青山卻在暗忖：“小飛一定是走邪路了，抽空我要盯盯梢，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還有，姓羅的要我回去上班，李老板又免去我的賠償金，這兩件事會不會跟他走邪路有關？”
此時，許飛也在心中打小算盤：“我一定被爸懷疑了。以后，我的行動一定要小心，千萬別露馬腳。對了，要是我不回家，估計會安全一點，怎樣才能不回家呢？”
兩父子誰也不說話，心里卻有了計較。可以說，這是他們父子第一次隱瞞對方，開始打自己的小算盤。
“飯來了——”余華熱好了飯，端上桌，擺好涼菜，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飯。
今天比過年還高興。
工作的事落實了，賠償的事解決了，又有這么多好吃的，的確應該高興高興。
余華高興，連許青山喝酒也不管，反而親自斟酒。
看著父母的笑容，許飛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值了。
“爸、媽，我已經高三了，到了高中最關鍵的時期。來來回回往家里、學校跑，浪費時間，我想把更多的時間用在學習上，我要求住校。”飯桌上，許飛又吃了兩碗飯，提出剛想好的借口。
若是住校，則不用回家露馬腳了。
“住校？住校要錢，家里......”
“學校為了學生有更多的學習時間，提高學習成績，鼓勵住校。如果是成績好的學生，住校、伙食都免費。我是年級第一名，不要錢的。”許飛打斷了余華的話，解釋道。
“這樣......似乎挺不錯，那你收拾收拾東西，明天去學校住吧。”
“爸，媽已經同意了，你呢？”
“你媽已經同意了，我還能不同意嗎？”許青山仰頭喝了一口酒，打了一個嗝，不溫不火的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