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楓與宗露站在宗府大門前,相互看著對方,宗露問自己的問題,楊云楓還真是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卻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不時便到了宗府前,楊云楓轉頭看去,卻在馬上是一個翩翩少年,年紀最多也就二十出頭,腰間還有一把佩劍,卻是楊玉環的堂兄楊昊,楊昊一雙眼睛正盯著楊云楓與宗露看,滿臉的詫異,愕然之間已經躍身下馬,走到宗露面前,拱手道:“露妹,這位是?”
宗露看了一眼那少年,這才給他引薦道:“這位是楊云楓楊公子!”說著又給楊云楓引薦那少年,道:“這位是楊昊楊公子!”
楊昊方才在馬上沒有看清,如今一眼便認出了楊云楓,冷冷一笑,道:“楊釗?原來是你?”
宗露見楊昊認識楊云楓,奇道:“原來你們認識?”
楊云楓尚未說話,卻聽楊昊悶哼一聲,對宗露道:“如何不認識?這位便是我一直與露妹你提及的那個遠親、靠我楊家救濟的楊釗,楊公子了?”口上雖稱楊云楓為公子,卻滿臉的不屑,心下也奇怪,楊云楓如何來到洛陽了?還與宗露在一起?
楊云楓并沒有說話,只見宗露臉上似有尷尬之色,又見著楊昊表情也甚是奇怪,心下頓時已經明了,這個楊昊定然是宗露的追求者,楊云楓淡淡一笑,對楊昊道:“宗小姐,既然你有客人,楊某就先行告辭了……”說著轉身而去。
楊昊連忙一把攔住楊云楓,笑道:“楊公子何必這么著急走呢?”說著打量了一番楊云楓的衣著,笑道:“真是無奇不有,淪落成乞丐的你,如今也人模人樣了?”
宗露驚異地看著楊云楓,這個楊昊的確曾經對自己提過一個叫楊釗的無賴,但是眼前的楊云楓就是楊昊提及的楊釗?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更何況那個無賴如何能做出那么絕妙的詩句來?如果楊云楓真的是那楊釗,看他現在如此,想必定然是痛改前非了,不然謫仙人李白那樣的絕世人物,如何會成為他的朋友呢?
宗露想通了這一點后,瞪了楊昊一眼,道:“楊公子是我宗府的客人,你豈能如此對楊公子說話?”說著連忙上前兩步,沖著楊云楓道:“楊公子,你尚未給我答復呢!”
楊云楓淡淡一笑,送了聳肩,并沒說話,依然揚長而去。
宗露見楊云楓沒有給自己任何答復就走了,一直看著看著楊云楓的身影消失在路頭,這才轉頭看了楊昊一眼,冷哼一聲,轉身便進了宗府,對這楊昊卻是理也不理,楊昊連叫道:“露妹,露妹!”看著宗府的大門關上后,這才憤憤地捏上拳頭,隨即躍身上馬,立刻沖著楊云楓走去的路頭而去。
楊云楓正漫步在街道之上,偌大的洛陽城街道縱橫交雜,華燈初上,路上的行人卻沒有因為夜幕降臨,寒風冷嗖而減少,楊云楓卻無心情去看兩旁的美景與行人,滿心都在想著宗老爺與宗露對自己說的那些話,記掛著李白去楊家提親的事,更沒有想到會遇到楊昊,而且楊昊與宗露相識,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
卻在此時身后一陣馬蹄聲傳來,越來越近,隨即有聽有人喝道:“楊釗,你站住!”
楊云楓聞聲轉頭看去,卻見身后一人騎著快馬正趕向自己這邊,而那馬上之人正是楊昊,楊云楓見楊昊一臉的怒容,便你知道這楊昊定是來生事的,楊云楓也不是怕他生事,只是心中記掛李白提親一事,如果事成的話,那么這個楊昊就是自己名副其實的堂舅子了,只好忍氣對楊昊拱手道:“楊公子,在下還有要事!”
豈知楊昊一下從馬上躍了下來,上前一把抓住楊云楓的肩膀,冷聲道:“楊釗,你看著我就走,是否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楊云楓知道這楊昊定是為宗露一事前來,這時轉頭看向楊昊,笑道:“在下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說著掰開了楊昊抓著自己肩膀的手。
楊昊臉色一變,隨即握劍的右手指著楊云楓,問道:“你去宗府做什么?和我露妹是什么關系?你來洛陽又是做什么的?莫非還要糾纏玉環?”
本來楊云楓對這宗露也沒什么想法,不過楊昊卻將自己當做了情敵,其實這也沒什么,不過楊昊這態度讓楊云楓很是不舒服,又想起在蒲州城楊昊對自己的羞辱,楊云楓冷冷地看著楊昊道:“在下去宗府和閣下何干?我與宗小姐什么關系又與你何干?這洛陽城是你楊家的么?小爺就是來了,又如何?”
楊昊被楊云楓這般一問,倒是一時說不出來了,楊云楓嗤之以鼻,冷冷一笑,暗道若不是念在楊玉環的面子上,豈會就此罷休?想著轉身便走,豈知楊昊還是不依不饒,上前又抓住了楊云楓的肩頭喝道:“我不許你與我露妹有任何來往!你以后不許再見我露妹!也別糾纏玉環!”
楊云楓聞言回頭笑道:“我說楊公子,你當真是可笑,你管著玉環就罷了,但你是宗小姐何人?你憑什么不許我見宗小姐,莫說我與宗小姐沒什么了,即便是有什么,你又能如何?”
楊昊冷冷地盯著楊云楓,這時松開抓著楊云楓肩頭的手,“哐”地一聲抽出了寶劍,指著楊云楓,冷笑道:“小爺就憑手中的這把劍!”
楊云楓這時心中也是一熱,自己不想找麻煩,但是麻煩總是自己來找他,既然躲之不及,為何要躲?楊云楓本也就不是欺軟怕硬的主,見楊昊在此沖著自己叫囂,路邊的行人也越聚越多,紛紛看著自己這邊,楊云楓反而走上前一步,沖著楊昊冷笑道:“你是有劍,那又如何?莫非你還要殺我不成?”
楊云楓也只是憑著一時意氣,他在洛陽除了認識李白、杜甫等文人,其他一概不識,況且李白、杜甫他們雖然名噪一時,但畢竟無權無勢,也就是說他楊云楓并沒有靠山,本不該和眼前楊昊糾纏,不然自己未必有好果子吃,但是楊云楓并沒有去想這些,在后世,父母離異,別家父母離異都是爭奪兒子撫養權,他父母全是恰恰相反,都不想要他的撫養權,搞的他從小就和孤兒一般,到處受人欺負,一直到大學,都是如此,自己從來不向這些人屈服,向來都是用拳頭和那些人講理。
到了這個時代,吸收了楊釗的記憶,背景又是如出一轍,楊釗自幼就是孤兒,受人白眼,到處靠接濟生活,好不容易大了,整個蜀州的楊家宗族看到他就和看到過街老鼠一樣,躲之不及,楊釗只好背井離鄉,去了蒲州投靠楊玄圭一家,不想還是受人白眼,雖然這個楊釗自身的品行就有問題,但是此刻楊云楓吸收了楊釗的記憶,對他的遭遇感同身受,若是楊釗自幼就有完整的家庭,又豈會到處受人欺凌?有頭發誰愿意做癩子?
這一切一切都讓楊云楓受夠了,加上楊云楓自認為這條命本就該不存在了,如今借著楊釗的身子重生,那是上天的恩賜,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又豈會貪生怕死?而且楊云楓憑借著楊釗的記憶,了解眼前這個楊昊,向來都是欺軟怕硬的主,自己若是一味退讓,只能使他得寸進尺。
楊云楓冷冷地盯著楊昊,一步一步地逼近楊昊,那眼神就猶如餓狼一般,看著楊昊渾身直打寒顫,額頭冷汗如雨,握著劍的手直打哆嗦,沖著楊云楓道:“你莫要再向前了,我真的會殺了你的!”
楊云楓越是見楊昊如此,心中就越是不怕,腳步更是不會停下了,一直將楊昊逼到了路道一旁,背靠著墻角,這才伸手握住楊昊的劍鋒,手上已經被劍鋒割破,鮮紅的血,一滴一滴滴滴落在地上,楊昊看的兩眼發直,卻見楊云楓此時附耳在楊昊耳邊,冷聲道:“本來我與宗小姐什么也沒有,但是你今日的表現實在讓我氣憤,我決定與她有些什么!”
楊昊聞言怔怔地看著楊云楓,這時沖著楊云楓吼道:“你敢……”說著長劍脫手,刺向楊云楓,楊云楓立刻閃身讓開,伸腿擋住楊昊的下身,楊昊一個不及,被楊云楓絆了出去,本來這些只是普通的打架招式,楊云楓知道楊昊武功平平,立刻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楊云楓這時立刻上前,一把抓住楊昊的衣領,拍著他的臉,冷聲道:“就憑你,也和我斗?回家將馬步蹲扎實了再來!告訴你,不但玉環我要,宗小姐我也要!”
楊昊滿臉的羞愧,心中壓抑著怒火,怒視著楊云楓,楊云楓沖著楊昊冷冷一笑,這時卻見路道盡頭某處,一道身影出現在那里,正四處張望著,卻不是宗露是誰?身后還跟著幾個家丁。
楊云楓沒有想到宗露會追過來,這時心中一動,立刻抓著楊昊的劍,對著自己的腹部刺下,卻只是割傷,但是腹部的衣衫已經被流出的鮮血殷紅的一片。
路人都被楊云楓的身體擋住了視線,還沒看清是怎么回事,卻聽楊云楓這時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指著楊昊道:“你……你好狠啊……”
楊昊也不知道自己的劍怎么會刺中了楊云楓,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血,一時慌神,臉色蒼白,連忙扔掉手中的劍,叫道:“不是我,不是我……”
路人見狀有人已經驚叫了起來,隨即紛紛跑來,路頭的宗露聽道這邊的尖叫,連忙跑來,見楊云楓捂著自己的腹部,楊昊癱坐在地上,兩人之間的地上還有一把染血的劍,頓時明白了怎么回事,連忙上前扶住楊云楓道:“楊公子,你沒事吧?”
楊云楓瞥了自己捂住腹部的手一眼,見鮮血還是不夠多,立刻用手捏著自己的傷口,頓時鮮血又殷出了許多,滴在地上,加上腹部傷口與手心傷口的疼痛,楊云楓此時的額頭也已經滲出汗來了,如今夜色昏暗,光是憑借著路道的燈光,看上去卻是面如死灰。
楊云楓看了一眼宗露,這時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道:“無妨,沒什么大礙!”
宗露見楊云楓臉色如此難看,腹部流了如此多的鮮血,早也嚇得面無血色了,擔心的道:“你都這樣了,又豈會無事?”說著對身后的家丁叫道:“快來抬著楊公子去看大夫!”
幾個家丁上來立刻將楊云楓抬起,楊昊此刻坐在墻角,看著宗露與楊云楓,臉色甚是難看,這時宗露看了一眼楊昊,問楊云楓道:“是不是楊昊他……”
楊云楓卻拜手道:“與楊公子無關,都是在下不好……我相信楊公子也是無心的……”
楊云楓如此一說,宗露自然更是相信楊云楓就是楊昊所傷,立刻瞪了一眼楊昊,冷聲道:“改日再去與楊伯伯說你……”說著與家丁一直護送著楊云楓去了一家醫館。
其實楊云楓的傷勢并不嚴重,待大夫給楊云楓腹部與手心的傷口,上藥包扎好后,已經止血,宗露便一直陪在楊云楓的身邊。
楊云楓見宗露對自己如此關心,心中也有一絲感動,對宗露淡淡一笑,道:“宗小姐有心了,楊某早說了沒什么大礙,真是麻煩宗小姐了!”
宗露見楊云楓無事,心中稍安,立刻想到了楊昊,問楊云楓道:“楊公子,楊昊為何傷你?他瘋了不成?”
楊云楓搖了搖頭,苦苦一笑,道:“宗小姐就莫要再問了,楊某早就說了,楊公子是無心的,況且他也是著緊你,以為在下對你有非分之想,所以才會……宗小姐莫要怪他才是……楊某是在不知道他與宗小姐原來是青梅竹馬……”
宗露這時一跺腳,氣道:“楊公子莫要聽楊昊胡說,我是與他自幼一起長大,但是我與他并無……”說到這里臉上一紅,隨即對楊云楓道:“況且自從我十二歲時搬來洛陽,就再沒見過他了,他也是前些日子剛來洛陽!只是他對我一直癡纏不休罷了,我對他并無情愫,即便是有,也是一直將他當做哥哥而已,楊公子千萬不要誤會……”
楊云楓聽宗露如此一說,心中一笑,口上卻道:“哦?那也更是怪不得楊公子了,他對你有情,自然比較緊張你,你應該好好珍惜才是……”
宗露看著楊云楓,此時心中一酸,眼眶泛紅地對楊云楓道:“莫非我的心意,公子你一點都不知么?”
楊云楓苦笑搖頭道:“多謝宗小姐美意,只是楊某一介布衣,寒門子弟,如何敢高攀小姐,想也不敢想,倒是楊公子他風度翩翩,溫文爾雅,與小姐你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宗露看著楊云楓,這時眼角的淚珠,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卻又立刻轉身,不讓楊云楓看到,這才道:“我從來都沒嫌棄過你,況且楊昊如何與公子相比,什么風度翩翩?什么溫文爾雅?若是如此,他如何會刺傷公子……以后公子莫要再在我面前提及他,我再也不想見他,再也不想聽到他的名字了……”
楊云楓嘴角露出了笑意,口上卻淡淡地道:“小姐這又是何苦呢?”
宗露這時轉身看著楊云楓,幫楊云楓蓋好被子,道:“公子還是好好養傷,這些事以后再說吧!”
楊云楓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這招苦肉計真是屢試不爽,但是此時卻突然想起了楊玉環,心下暗叫不好,只怕李白那邊早有消息,此刻正在天香閣等自己呢,連忙起身道:“我還有要事,必須回去!”
宗露知道楊云楓的傷勢并不嚴重,也沒有阻攔,只是對楊云楓道:“楊公子,今夜我問你的事,你尚未給我答復呢!”
楊云楓一邊穿著衣服,一邊道:“其實楊昊說的沒錯,我以前的確……”
宗露連忙道:“我不介意你的過去,即便你真的是他說的那個楊釗,我也不會介意……”
楊云楓穿好衣服,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這才沖著宗露微微一笑,這個宗露如此對自己,自己這般對她,心中實在有愧,即便要報復楊昊,又豈能利用女人呢?自己真是糊涂了,如果這樣,自己與之前的楊釗又有什么區別呢?想到這里,楊云楓不知道該對宗露說什么,看著宗露良久,最終還是一句話沒說,拱手告辭,宗露戀戀不舍地看著楊云楓的背影,本想相送,但是心中猶豫,始終未能開口,口中默默地念道:“今楓與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楊云楓雇了頂轎子,再路過剛才的地方時,楊昊早已經不知所蹤了,不過楊云楓無心關心他的死活了,催著轎夫加快腳步回到了天香閣,羅冬林早已經站在天香樓的門前等候多時了,一見楊云楓從轎子中出來,立刻迎著上來,道:“公子,李先生與高先生已經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