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特苦澀的搖搖頭，要是冰箱的專利都被王學謙給申請掉了的話，那不僅僅是兩家公司互相競爭那么簡單了，而是一場驚天的大陰謀，這已經超越了一個商人的敏銳洞察能力，而是一種鬼神之術。
但鬼神？杜蘭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除非……？是威利斯卡里爾，發明了冰箱恒溫系統的工程師的出現，也都值得懷疑。
威利斯卡里爾是否會是王學謙的商業間諜？
杜蘭特不是沒想到，商業間諜的厲害，這可不是普通勢力能夠培植的。普通的商業信息，可以通過收買手下辦到，但如果是決策層面的商業間諜，都不是普通人能夠達到的。
首先，這些人都是商業精英，是一群非常孤傲的人，不會輕易的臣服某一個人，除非是非常龐大的勢力，才能夠培植這種人才的可能。杜蘭特知道，共濟會有這個能力，骷髏會也有這個實力，但是這些組織對一家公司是不感興趣的。
最起碼，也是具有統治地位的銀行，才能讓他們有所興趣。
但也僅僅是有興趣而已，實際上，共濟會和骷髏會最感興趣的還是國家的政權，而且還不是小國家的政權。骷髏會和共濟會互相拆臺多年，鬧得不可開交，還不是為了爭奪美國的控制權？
別說通用的冰箱工廠了，就是通用汽車放在共濟會和骷髏會面前，都不見得會引起他們的注意，還遠赴歐洲，給他心里添堵？杜蘭特雖說是個商業狂人，性格也非常的執拗，平時待人也多是盛氣臨人，但他還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已經重要到了引起超級組織的注意。甚至不惜一切的打擊他。
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只要摩根動動手指，他的通用汽車就會支持不下去。
甚至被再次趕出通用汽車也不是不可能的。
重回通用之后，杜蘭特一直給人桀驁不馴的表象，其實內心中，他比什么時候都要謹慎。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他肯定是懂得，能被在通用汽車趕走一次，就有第二次。
所以，多年來，他和杜邦財團在通用汽車的負責人皮埃爾之間斗智斗勇。就是為了在摩根面前不停的秀肌肉，引起摩根的注意，至少不能讓摩根去支持皮埃爾這個法國人，從而讓他繼續把持通用汽車的大權，事實上，這方面他還干的不錯。
杜蘭特眼神發愣的看著窗外，其實在燈火通明的房間內，他根本就看不到窗外的景色，良久。這才醒悟過來：“我這是怎么了，怎么會畏首畏尾到這種地步？”
王學謙不簡單，但他杜蘭特更是沉浮商場三十年，從一個底層的辦事員一躍成為控制整個中部的馬車制造商人。這不是靠運氣得到的，是一步一步靠實力和頭腦獲得的。
“去看看威利斯卡里爾有沒有在房間里，讓他過來一次。”杜蘭特對仆人吩咐道。
轉頭對鮑伯問道：“冰箱最重要的外置制冷系統有沒有被對方申請專利？”
“這倒沒有。”鮑伯搖了搖頭，感覺也有些小題大做了。但是一系列的專利申請失敗，讓他還是有些驚魂未定的錯覺。
王學謙的行動實在是再快了。
但是對于鮑伯來說，因為斯諾電氣的雪花冰箱并沒有上市。他也無從得知雪花冰箱上的專利技術到底已經到了什么境地。而專利局是不會將這些斯諾電氣的機密兜售給他的，不然，就有泄露申請人商業機密的嫌疑，如果被人追究的話，一定會成為美國專利史上最大的丑聞。
威利斯卡里爾睡眼朦朧的走進杜蘭特的房間，能夢幻般的住到比利時的皇宮之中，對他這樣從平民中走出來的工程師來說，簡直就是夢幻般的享受。
昨天晚上，他興奮了一夜，都沒有睡。
直到傍晚，威利斯卡里爾才感受到了困意，但是杜蘭特的召喚，讓他不敢耽擱，從床上爬起來，馬不停蹄的來到了大老板的房間。
“先生，這么晚了，您有事嗎？”
杜蘭特看了一眼鮑伯，表情凝重的說：“遇到了一些麻煩事，還是讓鮑伯說說情況吧！”
威利斯卡里爾驚魂不定的看著鮑伯，心說：發生了什么事，讓杜蘭特如此鄭重？在他的印象里，杜蘭特的控制很強烈，已經到了聽不進任何建議的地步，尤其是在工作上，更是說一不二的性格。只要有人稍微表示一下不同的見解，不管對錯，都會引得杜蘭特大發雷霆。
突然之間，杜蘭特變得如此好說話，讓威利斯卡里爾更是緊張，杜蘭特的表情不悲不喜，似乎是個和善的老人，但只要跟著杜蘭特工作過，就會被這個老頭折磨的瘋掉。
難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鮑伯并沒有打算將剛才的話再復述一遍的意思，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堆文件，遞給了不明所以的威利斯卡里爾，說：“你看看這些。”
一頭霧水的威利斯卡里爾低頭認真的看了起來。
都是一些專利申請文件。
外觀專利申請，成功。
手動密閉冰箱專利，成功。
時間控制制冷系統，也是成功……
威利斯卡里爾不解的看向鮑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難道還會出現問題不成。說起來，威利斯卡里爾的恒溫系統的設計，完全是建立在壓縮機制冷能力的作用，還有對電機的控制上。簡單的說，就是在規定的時間來，壓縮機發動，然后在時間結束之后，壓縮機停止。
就像是給制冷壓縮機安裝了一個鬧鐘，讓壓縮機能夠在規定的時間里啟動，來對冰箱內部的溫度驚醒控制。
鮑伯抬手示意，讓威利斯卡里爾繼續看下去……
外置式制冷壓縮機申請，也是成功。
但是隨后的電控壓縮機制冷技術沒有獲得批示，還有冰箱內部調溫技術，也沒有批示……
威利斯卡里爾放下文件，吃驚的看著鮑伯：“這怎么可能？”
“沒什么不可能。專利被我們的競爭對手申請掉了。”鮑伯冷著臉，作為一個律師，他笑臉相對的時候確實很少，更多的時候要裝出一幅悲天憫人的樣子，這樣才能獲得更多的尊重。
威利斯卡里爾叫道：“可是我們的專利是獨創的，沒有先例。”
“我記得當初你是先跟雅潔集團接觸，對方……”鮑伯給了點提示，其實用心險惡，就是不著痕跡的想要讓威利斯卡里爾承認，當初他出賣了一部分的專利。
威利斯卡里爾哪里會聽不出鮑伯的用意。氣憤的站起來，雙眼因為沒有休息好，而變得通紅，看上去比預期的更加憤怒，指著鮑伯的鼻子質問道：“你想說什么？”
“是在指責我在把專利賣給杜蘭特先生之前，就把專利試用權已經賣出去了嗎？我可能過得沒你這么體面，但是我絕對不是靠著一個讒言來獲得雇主信任的小人，律師先生！”
威利斯卡里爾話已經是直指鮑伯的用心，但是在鮑伯這樣的老律師眼里。這簡直就是小孩子的爭吵。
笑道：“我沒有這么說，我只是對此很不理解，為什么獨創的專利，會在專利局被退。無法獲得申請專利的機會。難道你不覺得可疑嗎？對此我一直很納悶，如果威利斯先生，您能夠給我解惑的話，我一定感激不盡。”
杜蘭特終于忍不住了。發火道：“你們難道就不能平靜的想一下對策嗎？非要吵鬧不可？現在最關鍵的是，對方還沒有提出專利已經被申請了，所以。理論上來說，對方可能是想要訛詐我們一筆錢。”
如果花錢能夠擺平這場災害的話，杜蘭特絕對不會猶豫。十萬美元，還是一百萬美元？這些都不是問題。通用汽車為冰箱工廠至少投入了300萬美元，這筆錢看似很多，但絕對無法阻止通用汽車在冰箱上大發橫財。但如果專利控制在王學謙的手上呢？
要知道，收購了代美商業儲蓄銀行之后，王學謙的步子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是一口氣收購了新英格蘭地區的十幾家小銀行，資產一下子膨脹到了上億美元。這已經不是杜蘭特能夠輕松應對的對手的了。
即便，王學謙個人的凈資產還是千萬級別的，但一百萬美元已經無法滿足他的胃口了。
發火之后，杜蘭特感覺大腦清醒了一些，問威利斯卡里爾：“恒溫系統的專利是否有透露出去的可能？”
“絕對沒有，杜蘭特先生，您難道也不相信我嗎？”
威利斯卡里爾委屈的看著杜蘭特，一個大男人，就差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
戰爭不相信眼淚，但商場也同樣不會相信眼淚。
杜蘭特看威利斯卡里爾窩囊的樣子，也不像是欺騙他，不解道：“你是在被雅潔集團拒絕之后，才把專利轉讓給我的。中間差了最多不到一個月，當時申請專利的時候，專利局接受了，說明我們是最快申請的，即便是有人同時申請專利，也應該是分享……”
“不，先生。還有一種可能。”
“還有一種可能？”杜蘭特也是專利局的常客，除非專利局內部從中作梗，不然絕對會連分享專利都做不到。
威利斯卡里爾站起來，臉色變得慘白起來，驚恐道：“除非對方的專利比我們的更先進，專利局在權衡之后，會優選選擇對方的專利，而對我們的專利說不！”
斯諾電氣……王學謙！
被威利斯卡里爾一提醒，杜蘭特突然想起來，王學謙好像是搞技術出身，尤其是和麥金萊兩人搞出來的汽車底盤技術，他曾經也是垂涎不已，要不是當初杜邦的多事，讓梅隆當了一回惡人……說不定，這項專利已經讓通用汽車的性能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既然他們能研究出性能卓越的汽車底盤技術，為什么不能研究出更簡單的冰箱技術呢？
杜蘭特想明白這些，頓時氣的七竅生煙，拿起放著冰塊的杜松子酒的平底杯，放在嘴邊的時候，威利斯卡里爾驚恐的看到杜蘭特的手竟然在發抖。突然，杜蘭特將酒杯甩在地上，酒杯發出一聲脆響，四分五裂。
“明天你去斯諾電氣的展臺看看他們的冰箱，看看技術上跟我們的又少差距，你是一個技術人才，別告訴我，這些你都辦不到？”
威利斯卡里爾戰戰兢兢的站起來，說：“是的，先生。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等到威利斯卡里爾走出房間，杜蘭特這才緩緩的將憋在胸口的話說出來：“你已經讓我失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