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驚一乍的說道：“爺爺說，你是玩金融的行家里手，但是我卻從來沒有聽到過你玩過股票。”這個評價對王學謙來說已經很高了，要不是大家都很熟悉的話，甚至會讓他產生棒殺的懷疑。
但是王學謙從阿黛的眼神中，看到了強烈的好奇心，這可不太妙。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股市炒作，很簡單的，沒有你想象當中的那么困難。”王學謙笑的很勉強，心里卻不免戚戚。
“很簡單嗎？”阿黛眼神懷疑中，反問了一句。
王學謙點頭道：“沒你想象的那么復雜，華爾街的股市還是投機市場，市場規范起不到作用，這是一個投機家的樂園。但是在實力面前，這種投機毫無反抗之力。”
王學謙雙手抱在胸口，給人一種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心說：“炒股，誰不會啊！想當年哥們沉浮在股市中的那段經歷，一把辛酸淚啊！見慣了莊家毫無節操的操盤手法，也接受了賬戶上從十萬元戶，變成萬元戶的慘痛經歷，還要是看不懂莊家的險惡用心，都妄稱新世紀散戶股民。”
但是在這個時代，王學謙連華爾街都沒路過幾回，更不要說炒股了。
但是虛假消息，利好消息，盈利刺激點，莊家吸盤，這種手法可是大同小異。相比后世網絡橫行，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回被擁有雪亮眼睛的群眾發現。
這個時代的通信還是很成問題的。
就像是美國通向歐洲的電話線，早在1914年就聯通大西洋兩岸，但是想要打電話的人們不但要承受高昂的電話費，還要接受電話時好時壞的糟糕服務。電報更是需要往來不同的電報局，非常麻煩，打一個消息時間差，絕對能把不明真相的股民玩弄的團團轉。
所以。當王學謙坦然一笑，故作高深的樣子，看在阿黛的眼里，讓她恨的牙根不免癢癢，恨不得沖上去捏著王學謙的臉，對他大吼幾聲才解氣。
王學謙給人的印象中，不僅對華爾街不屑一顧，甚至還有畏如蛇蝎的恐懼，連股票都不會去沾染。
就像是一個出自古老家族的人，對飄渺虛無的東西。總是有種刻意的避諱。
雅潔集團從一家小公司，發展成為一家在東部海岸具有統治力的家化企業，如果這個時候在華爾街上市的話，絕對會引起轟動，而王學謙也能夠憑借這一步，一躍結束資金鏈不足，對集團橫向發展的約束。
在別人的眼中，王學謙就像是一個保守的商人，恪守古板商人最原始的資本積累的方式。對現代社會的新鮮事物視而不見。卻看不透，他是擔心上市之后，淪落成為杜蘭特一樣的命運，要是董事會中。有一個超級財團的話語權，相信用不了多久，他身邊的人都會投入豪門的懷抱，毫不猶豫的拋棄他這個草根領袖。
王學謙驚愕的看了一眼阿黛。說道：“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阿黛甜甜的一笑，掰著手指頭對王學謙數落道：“你看，你的公司要是進入華爾街。肯定會讓你的資產膨脹幾倍，甚至十幾倍，但是你對此無動于衷。而我也看出了，在你的整個規劃中，還有很多企業需要投入，這樣一來，即便擁有泛美銀行，也無法滿足你資金鏈上的短缺。所以，你只能用一些邊緣行業來換取足夠的積累，這樣一來，雖說你雄心壯志，但總是給人一種被格局限制了的施展不開。”
“這不是真的。”王學謙想了想，感覺不出自己缺錢。
說老實話，當時他想發財，想的發瘋。
但是那不過是因為當初他兜里的錢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才會想著用一個跨時代的發明，讓他獲得一筆不菲的收入，然后安安穩穩的回國。當然，他也可以找工作掙出這筆旅費，但是他怕啊！連專業知識都聽得云里霧里的家伙，面試能不能過，都是個大問題。
可隨著生意越來越大，接觸的人越來越重要，這讓他有種像是陀螺一樣的無奈，完全被限制住了。
王學謙眨巴了一下明亮的眼睛，帶著玩笑的口吻，笑道：“如果說我當初搞發明，完全是為了讓人弄到一張橫跨太平洋的船票，你相信嗎？”
“鬼才相信你說的話。”阿黛脖子揚起，顯然心里很氣憤，她顯然把這些話當成了是王學謙對他的敷衍，但卻不知道，這才是王學謙內心真正的想法。
不過是當初的。
隨著跟他吃飯的人越來越多，他心里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感覺。而且上流社會的生活也讓他有種如魚得水的輕松，當然這是他地位水漲船高之后的感受。之前，多半是被生活所迫。
“電機房修好了！”
當電話局門口，穿著褐色工作服，像是狗腿子一樣的裝束，拿著一塊板子放在門口的時候，等待的人們都知道，可以打電話了。
慢吞吞的跟在阿黛身后，感受著這個女人身上帶來的青春氣息。
尤其是耳邊響起活力四射的皮鞋踢踏在石頭街道上的聲音，這讓他感覺有著被拖著走的心態。
王學謙拉了一下阿黛，小心的說：“大家都在排隊。”
沒辦法，阿黛氣場實在太足了，在一群眼神發光的男人眼中，一路昂首挺胸的走到隊伍的最面前。
“你是美國人？”
對方驚愕的看著阿黛，當然，扭過頭看到阿黛絕美容顏的那一刻，這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興奮的鼻子都有點紅了，顯然這家伙有點誤會了，把這次見面當成一次異國的艷遇。
小伙子看上去像個工程師，指甲縫里有些擺弄機械留下的污跡，忙不迭的點頭道：“對，美國人，丹格，電氣工程師。小姐，您的英語說得太好了。請問我能請您喝一杯咖啡嗎？”
在阿黛極其鄙夷的眼神注視之下，這個叫丹格的小伙子有些承受不住周遭殺氣環繞的強大的氣場。心虛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褲子，當男人不自信的時候，往往會害怕露出讓人鄙視的好小細節，比方說前門沒拉好啦……
“一百美元，你的位置我買了。”
阿黛根本就沒有打算跟對方多啰嗦，用的方法果斷粗暴，尤其是超快的語速，讓對方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給，就催促道：“快一點！”
丹格顯然沒聽清楚阿黛在說什么。卻興奮的點著頭，從隊伍里站了出來，阿黛卻一把拉著王學謙走進隊伍，然后眼神盯著王學謙。
從兜里掏出了五張20美元的鈔票，遞給了阿黛。
而同時，電話局的工作人員打開了過道，每分鐘的通話時間以50法郎計算，顯然沒人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打越洋長途。
關上了電話室木門。外界嘈雜的聲音一下子被擋在了斗室之外，這個小房間有點像是紐約街頭的公用電話亭，不過稍微大那么一丁點。
耐著性子，跟接線說：“要美國。”
在等待的過程中。王學謙看到那個小伙子，似乎不經意的靠在電話局邊上的柜臺上，表情夸張的說笑著，顯然。這個家伙真的以為，真愛可以漂洋過海。
肯定是說一些自己的傳奇經歷，少不了添油加醋。
估計跟在酒吧。釣妹子的手法差不多，不過王學謙此刻最想說的一句是：“小伙子，你想多了吧？”
嘟嘟——
隨著一連串的接線，換線，終于電話中傳來的嘟嘟的聲音，顯然是接通了，這讓王學謙精神一震，面對老約翰，雖然對方總是一副和善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無欲無求的老人。
只是讓他鼻尖聞不到那種血腥味而已，就像是棕熊，吃飽的時候，會憨態可掬的跟路過的人舉招呼，可是絕對不能忘記，這家伙是陸地上頂級的掠食者。
“阿黛，是你嗎？”
“約翰先生，是我，威廉。”
聲音有些回聲，這是長途電話無法避免的延遲結果，為此，王學謙盡量把發音說得標準一些，希望老約翰能認出來。
“哈哈，你小子，終于想起要給我打電話了？”老約翰洛克菲勒笑過之后，語氣一冷道：“小子，我需要一個解釋。”
“解釋？”王學謙想不明白了，什么解釋，整件事情，他不過是一個牽線搭橋的人，連一分錢的好處都沒有，完全是義務勞動，對于一個商人來說，這已經是最高尚的品德了。
當然是屬于損人利己的行文，但是解釋的話有些難以說出口。
反倒是在莊園書房的老約翰洛克菲勒擠眉弄眼的在老朋友面前顯擺，他似乎根本就沒有為等待四五個小時，而心存不滿，甚至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對此絕口不提。
而出口就要王學謙解釋，王學謙心說：“解釋什么？”
猶豫了一下，他這才開口道：“是這樣的，我跟杜蘭特先生一直有一些誤會，當然這種誤會很難一時解開，這次其實是皮埃爾杜邦在背后的小動作，想要通過波士頓國民銀行……”
老約翰洛克菲勒氣的吹胡子瞪眼的，對著話筒吼道：“我沒問你這些？”
不過聲音經過漫長的線路，傳到王學謙的耳中有些變味了，不過還能分辨：“除了這個，我沒有可說的了。計劃完全是一個偶然的巧合之下的產物，放心，我絕對不會加入到這次爭奪之中的。”
他倒是想爭奪通用來著，不過也要有錢啊！
放眼美國，一兩天內，就能籌措上億美元的人，絕對不會超過三四個，但絕對不包括王學謙，這點在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你跟阿黛，怎么走到一起的。”老約翰洛克菲勒終于忍無可忍的點明道，他肯定是以為王學謙故意裝傻，心里暗暗發功，不過毫無效果，王學謙還在萬里之外的歐洲呢。
王學謙輕笑了兩聲，語氣輕松道：“是在奧林匹克號的郵輪上遇到的，不過阿黛好像丟了錢包，而在船上她跟我最熟悉一點，所以，就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剛才還在電話局的門口遇到了一個不錯的小伙子，他們好像談的很投機，要不要現在去叫她當面跟您說。”
老約翰洛克菲勒臉色尷尬的捂著話筒低聲咒罵道：“小狐貍。”
老約翰洛克菲勒果斷的打斷這次談話，不習慣他的風格的人，還真的會摸不著頭腦。
“你的計劃很大膽，不過有一些小小瑕疵，當然瑕不掩瑜，總體還是很不錯的。如果按照你原先的計劃，整體的收購案要多支出至少1000萬美元的成本，不過放心，我們擁有專業的團隊。”老約翰洛克菲勒緩和的語氣，又一次變得平淡無奇，卻透著一種關心的味道。
當然別以為這樣，老約翰洛克菲勒就會對人有好感，這不過是他的一貫說話的語氣。謙和，不過激。
王學謙心說：“成本多一點跟我有什么關系啊！本來就是你們洛克菲勒家族的錢，我操哪門子閑心。”只能認真的跟老約翰洛克菲勒解釋道：“抱歉，我對股市不太了解，計劃中關鍵的方向肯定是漏洞百出，不過我已經盡力了。”
老約翰洛克菲勒哈哈笑道：“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謙虛，但是不缺乏必要的才華。好吧，我們就直截了當的說，你準備出多少錢吧？”
王學謙一愣，老約翰洛克菲勒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將自己綁到洛克菲勒的大船上嗎？可是自己已經別無選擇了，摩根高門大戶的，他攀不上關系啊！再說，跟洛克菲勒搭上關系，還是跟著富蘭克林羅斯福打了一次醬油，才有后面的聯系。難不成，老約翰洛克菲勒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雖然猜不透老約翰洛克菲勒的內心真實想法，但王學謙堅守一個原則，他強任他強,清風撫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不參與總可以吧？
老約翰洛克菲勒可沒打算就此放過，佯裝不悅道：“你提議的計劃，卻自己置身事外，總不大妥當吧？”
“是啊!”王學謙認同道：“關鍵不是沒錢嗎？”
“不行，你不加入，我不放心。”
王學謙為難的想了想，試探道：“要不我出100萬美元，加入計劃。”100萬美元啊！老鼻子一筆錢了，這個時代的百萬富翁，還是站在社會的頂層精英一族。隨手拋出100萬美元，已經很有誠意了。
嘟嘟嘟……
那頭突然傳來一陣忙音，王學謙臉上悻悻的放下電話，心說：“老人家，這么大火氣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