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林軒在私下里的推斷被得到了證實,三輛高級轎車,從府邸的門口一字排開,行駛在巴黎最著名的大道上,很快,拐彎之后從凱旋門,出了第八區。.
這種場面,在胡惟德在巴黎的時候,都沒有見過。
不明所以的,還以為是有哪位大人物出行,不過法國政壇可不會給政斧好臉色看。
林軒坐在第一輛汽車的副駕駛上,指引道路,充當了一個領路的小嘍啰,不過他心里面,連一點不快的心思都不敢有,反而一門心思想要跟王學謙牽扯上關系,但是非常難。
使館里還傳出過,王學謙和已經離開法國的駐法大使胡惟德是通家之好,應該是胡惟德大使的侄子一輩。不過王學謙這架勢擺譜擺的比較大,連大使在法國的時候,都沒有出過這么大的陣仗,唯一的一次,還是《巴黎和會》的時候,不過當時外交部王總長他其他人不太合得來,不過氣勢,那排場,已經是在法國的頭等氣派。
當然,氣派是有了,但最后落下的結果,還不是被英國人和法國人坑了?
林軒的腦袋里一陣胡思亂想,一路抵達了駐法大使館。
一幢兩層的花園別墅,說不上有多么的出奇,在林軒的嚴重,甚至有些寒酸。
車還沒停下來,林軒就忙不停的從汽車上跳下來,小跑著往第二輛汽車邊上趕去,臉上帶著獻媚的笑容,就要伸開車門。卻不成想,被皮維握住了手腕,氣氛一時尷尬了起來。
“皮維,林先生是朋友。”
“對,朋友。”林軒臉上凝結的表情,一下子像朵曇花般綻放開來,朋友二字,深含文化之精髓,可以是點頭交,也能是生死交。總之,有了朋友的關系,將來就能走上門。
“能和王先生交上朋友,是林某高攀了,高攀了……”
房子遠遠的看去,雖然不大。但站在樓下的門廳,還是頗具規模。這樣的房子,普通人家住,即便是仆人、老媽子、廚子全部都雇全了,一家人住也不顯得小。但是對于一個國家的大使館來說,確實不能說大,但是一場《巴黎和會》將和法國的關系滑落到了冰點,尤其是當美國總統威爾遜公開支持收回山東的利益,而英法私下授予了曰本,這樣的結果,還怎么跟法國人交朋友。
一來二去的,巴黎這邊的大使館,就顯得空蕩起來。
大使胡惟德離開法國回國,參贊去西班牙,反正法國大使館,也不僅僅是對法國一個國家的駐外機構,還肩負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外交斡旋任務,也說不上有多大的錯。
唯一讓人無語的是,本來一個大使級的駐外機構。
最后卻變成了讓一個三等外交秘書看家,沒錯,是看家。
走在空曠的門廳里,皮維頓時警覺起來,周圍連一個人影子都沒有,難道這是一場騙局,把他們過來的騙局。這一刻,他看向林軒的眼神,多了一份提防。
“林先生,一個大使館,難道就只有你一個人?”
林軒苦笑道:“當然不是,不過也差不多。”
“此話怎講?”王學謙詫異道。
“還有一個廚子,大概去買菜了。不過,王先生,您放心。使館里面的電話絕對是安全的。”林軒說話的時候有些怨憤的眼神流露出來,弱國無外交,法國的大使館也算是名副其實了。
話匣子一打開,就受不住:“這不,奧匈帝國不是了嗎?成立了數個國家,其中最強的莫過于奧利地、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原本大使館的人員,一部分去了奧地利,匈牙利等國,建立外交使館。而另外的,去了葡萄牙和西班牙。”
言下之意,就是法國大使館他成了老大。
王學謙心下了然,怪不得在使館,連一輛車都看不到,原來這里已經被放棄了。這讓他想起來了在美國,華盛頓的大使館,顧維鈞也是賭氣,不住華盛頓,使館內也就一個糟老頭子看家,搞得烏煙瘴氣的。
在,外交官的等級分為,大使、公使、參贊、一二三等秘書,另外的就是編外人員,俗稱雜役。而林軒的等級,正好是官員的最末一等,比雜役稍微高那么一點點。
這足以說明問題,可見兩外的外交關系已經冷落成了什么樣子。
聽到這樣的話,連皮維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反倒是王學謙無力的擺擺手,直截了當的說:“去電話室。”
“好的。原來使館內能打國際長途的就胡惟德大使的辦公室,就在二樓,我帶你上去。”林軒熟門熟路的走上了二樓的房間,在樓梯口的時候,卻見一個年紀很輕的法國姑娘,看到一大幫子人,氣勢洶洶的向她走過來。驚恐的在樓梯口愣住了,林軒急忙走了過去,把人拉倒了邊上的房間。
等到他再次走出房間的時候,臉上多了一些羞澀的表情。
“你的女朋友不錯。”
王學謙心中了然,說了一句,看來林軒也是一個耐不住的人。
正好法國缺男人,女人一個個都眼巴巴的看著精壯的男人流口水……
而林軒的長相不錯,雖然有些瘦弱,但多了一些文人的小資氣息,對于小門小戶的法國姑娘來說,已經算是極品了。
一戰時期,法隊陣亡的官方數據確實不可信,在1914年,擁有4000萬人口的法國,在戰爭期間,死了一百多萬的軍隊,傷殘三四百萬,這可都是青壯男人,但是還有失蹤的幾百萬人呢?
這就不好說了,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法國人口人間蒸發了1000萬。
像林軒這種,沒有存款,拿著微薄的使館工資的窮措大,一下子就變成了香窩窩,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對,女朋友。”林軒裝模作樣的說了一句:“我們感情很好。”
王學謙的心里直笑,只要法國姑娘不想找個傷殘老兵,你們的感情肯定好的不能再好。當然,一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男女關系,都是耍流氓。王學謙甩頭過濾掉了找個幼稚的想法。
拿著顧維鈞的電話,王學謙站在電話機旁邊,靜下心來細細琢磨,一時也猜不透顧維鈞的用意但是他能大致猜的出一些來,應該是國內的事情,讓顧維鈞為難了。
拿起電話,通了接線員,然后就是漫長的等待。
在紐約,顧維鈞的住處,即便在家里,他也很注重的穿著考究,打理的一絲不茍的樣子,像是參加外交晚宴一樣正式。圍著茶幾饒有興致的燒起了咖啡,這是一種愛好,也是一種情趣。尤其是有一個落落大方的女人,含情脈脈的看著他的時候。
“達令,你看外面的陽光這么好,我們去中央公園散步吧?”
“這可不行,我在等一個朋友的電話,不能走開。”顧維鈞皺著眉頭說道。。
女人帶著濃重南洋特色的口音,讓顧維鈞心中一陣的不耐煩,可是他沒辦法,總不能趕人走吧?而且兩人的關系,也說不上如此親密,尤其是女人剃頭挑子一頭熱,而他毫無這方面的打算。
畢竟是女粉絲,當眾打臉的事可不是他能干得出來的。
對于結過婚的男女來說,要不是感情破裂,而失去婚姻的。都忍不住要跟前妻或者前夫比較,女人叫黃蕙蘭,出身南洋巨富家庭,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丈夫死了。相比唐紹儀的女兒,顧維鈞在心里真的想不出,兩個女人有什么可比之處,唐家身世顯赫,加上唐寶玥溫婉賢淑,兩人感情極好,要不是兩年前的一次西班牙流感,奪走了愛妻,這輩子他都想不到,自己還會被女人糾纏的事情發生。
顯然,顧維鈞是很不耐煩黃蕙蘭的,一方面,對方身上商人家庭的世俗氣太濃。另外,長相也不過關。
和顧維鈞內心想法截然相反的是,黃蕙蘭可是對顧維鈞傾心已久,年輕,英俊,儀表堂堂。而外交官的身份,更是給他身上添加了一道耀眼的光環。想想當初,怎么瞎了眼,嫁給一個英國老頭,黃蕙蘭心中就是一陣的懊惱。用句不過分的話來書,就像是妖精見到了唐長老,恨不得一口吃了。
被當面拒絕,黃蕙蘭也不懊惱,反而姍姍然,跟著顧維鈞毛手毛腳的擺弄酒精咖啡壺。手臂不停的再顧維鈞腰間。
顧維鈞心中一陣的起膩,哀嘆道:“這算什么事啊?”
一個寡婦,一個鰥夫,兩人同處一室,而他顯然對黃蕙蘭不太熱心,肯定是要被逆推的趨勢啊!
好在,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顧維鈞匆忙站起來,匆匆走到書房,把門關上。留下黃蕙蘭一個人蹲在茶幾邊上,哀怨的看著關閉的書房門,嘴上低聲的說了一句南洋土話。
關上書房門的那一刻,顧維鈞故作鎮定的從西裝背心的口袋里,摸出一塊手帕,擦了一下額頭上的虛汗。
巴黎的午后,在紐約還是早晨十來點鐘的樣子。
對于黃蕙蘭的死纏爛打,顧維鈞也是束手無策。這個女人顯然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更要命的是,還在他的住處的邊上的買了一套房子,兩人變成了鄰居。趕又趕不走,打又不能打,除非他搬走。
“喂……”
王學謙還以為打錯了電話,顧維鈞一貫給他的印象,雖說是個小白臉的面目出現的為多,但是說話的韻律感極強,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外交場合,屢屢發表讓人驚嘆的演講。
不過,傳入耳邊的聲音,讓他一時間有些懷疑,是否打錯了電話。
好在開口說了幾句話之后,顧維鈞滿血滿狀態,神奇的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慷慨激昂,精神。
不過在王學謙毫無頭緒的聽著顧維鈞聲討軍閥,不作為,蠻橫之極的話之后,卻突然聽到一個讓他驚詫不已的消息。
“什么?盧永祥把王鴻榮給抓了?”
王學謙一開始還在想盧永祥是誰?這個名字好像有些熟悉,當他在記憶中回想起來,這個家伙好像當過幾年的浙江督軍,是一個軍閥,突然在顧維鈞的話中,又冒出來一個更熟悉的名字。
不過,當他想起來,這個叫王鴻榮的人,在他身上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這個世界上他的爹。
想到這里,王學謙的內心就是一陣的煩躁,但是天地君親師的傳教,讓他又不得不咬著后槽牙,認下這個跟他關系不大的老男人,冒犯了一位實權派浙江督軍的事實。
而直言不諱父親的名字,顯然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王學謙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補救,在電話里連連說了三個‘我’。
好在顧維鈞為他開脫道:“賢弟莫急,這事還在證實之中,為今之計,需要你先回到美國,和為兄商議一番對策。政斧方面你也知道的,多半是拿各地的督軍毫無辦法,只能勸導。”
這也是的事實,各地的督軍,控制著軍隊和政斧,嫣然成了一地的土皇帝。
這些人抓一個鄉紳,還不是跟玩似的。
“學長,你可知家父還好?”王學謙深吸一口氣,他也知道這事棘手,必定要盡快處理。
要不然,他肯定會被唾沫星子給淹死。
如果知道原因,還能對癥下藥。再說,他現在也是今非昔比,實力,才是讓人畏懼的后手。但是面對國內,他也無可奈何,要是盧永祥知道他此時身價,會不會用王鴻榮當作籌碼,不斷的讓他成為一只被拴住的奶牛,倒時候,就是給盧永祥做嫁衣了。
“賢弟莫急,根據國內的消息,盧永祥肯定是無心為之,杭州監獄中肯定沒有關押令尊。我得到的消息,是被軟禁在杭州的家中,安全沒有問題。”
“那還是被抓了!盧永祥,我跟你沒完?學長可知家父被抓的緣由?”
“好像是抗稅。”顧維鈞雖然知道一些,但也不敢妄加推斷:“浙江全省抗稅,令尊好像是發起人,不過令尊的聲望在此,姓命肯定無憂。”
抗稅?王學謙一陣眩暈,不過一個不好的想法,頓時升起:“不會是蠱惑的吧?”(。)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