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王家的人很牛氣,可一個看家護院都算不上的門房,都狗眼看人低?這讓馬三胡子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一股子豪氣頓時從心底冒出來:“爺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浙西馬三胡子……”
“我呸……馬三胡子?咦……你等等!”
門房一口鄙夷的濃痰,吐在了馬三胡子的腳邊,就這份準頭,足以讓馬三胡子自愧不如。
但是讓他生氣的是,這個該死的老頭,竟然敢打斷他說話!
門房耷拉著腦袋,自言自語道:“馬三胡子?我怎么聽這話有點耳熟呢?”
馬三胡子咧嘴一笑,心說:“終于想起我來了,早干嘛去了?”
不過讓他郁悶的是,門房隔著鐵柵欄,一臉的鄙夷,甚至奚落道:“你在縣城里被通緝過?”
“哎……”
連作為綁匪的馬三胡子都不知道該這么接話了,這門房膽子大的沒邊了,要么是王家在浙江地面上,幾百年沒有受到過像樣的威脅,對于那些普通人聞之變色的綁匪,根本就沒有看在眼里。
可讓馬三胡子有點不敢相信的是,眼前這個老家伙還真開始吹噓起來了:“想當年……”
“老羅,瞎掰扯什么呢?讓門口的人都滾蛋……”
門房,也就是老羅,腦門青筋厚起,顯然是非常不悅,正當他說興頭上的時候,哪里容得被人打斷,正要回頭怒斥幾句的時候,一扭頭,卻發現鐘文豹的那雙帶著兇光的眼神,一轉不轉的盯著他,心頭猛然一緊,縮著腦袋不住的陪著笑道:“原來是鐘三爺,我當時誰呢?”
小心謹慎的應對。絲毫看不出剛才那趾高氣揚的說話口氣,有的是,府邸內,盡是卑躬屈膝的小人物狀態,讓人大跌眼鏡。
正當老羅準備趕人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有人大喊一句:“鐘前輩!”
一句‘前輩’一下子讓鐘文豹的如同寒霜的臉,溫和了不少,甚至還多一些笑模樣,可正眼那么一瞧,卻發現。原來喊他的人是昨天在四季茶館里受了不少罪,最后在兩撥人的追蹤之下,還能從容逃走的綁匪。這才龍行虎步的走到門口,瞪眼瞧著老金。
心說:“這小子,膽子不小,還敢堵上門來!還帶了同伙?”
可是當他看向茅以升等人的時候,再也裝不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前輩高人的模樣,躬身道:“茅教授,鄭先生你們?”
“綁匪……”
鄭華一開口。邊上的馬三胡子心中就是猛的緊張起來,這個稱呼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福禍就看運氣吧?
不過他打量了一會兒鐘文豹,倒是想起來了。有這么一個人,當初陳其美身邊的警衛連中,似乎有這么一個人。鐘文豹?應該是這么一個人,手底下的功夫不弱。好像還有兩個哥哥,也在陳其美的手下當差。
“鐘老弟?”
馬三胡子隔著鐵柵欄,而老羅正彎著腰。準備打開鐵門。正如馬三胡子預料的那樣,他認識鐘文豹,而鐘文豹的腦子里壓根就沒有這個人的印象。反倒是謹慎不已的盯著他,防賊似的。
鐘文豹倒是沒有做錯什么,對他來說,馬三胡子就是賊。
羅英帶著學生去了駐地,來王學謙張莊別院的也就是茅以升和鄭華兩人,看上去至少不那么突兀。
等到鐘文豹好言好語的把茅以升和鄭華請進了門去,馬三胡子也沒有機會進門,不過他帶回來了一個消息,馬三胡子自首來了?
此時的王學謙,也在猶豫,是否需要向盧永祥請求幫助,如何請求?在合作還沒有開始的時候,讓盧家的這位大公子作為聯系人再好不過。雖然這次需要動用軍隊,其實對付一群盜匪,動用盧永祥的嫡系軍隊,就有些小題大做了。
警察廳長夏超一樣能夠辦到,但是王學謙想了很久,這個夏超讓他總有種不放心的感覺。他不擔心有野心的人,可對于那些把野心刻意隱藏,卻表現異常的人,非常忌憚。
王學謙絕對不會相信,夏超這個浙江的警察廳長,手下上萬的警察,會不知道昨天在錢塘江上發生的事情。但卻像是沒事人一樣,不聞不問。這種態度,就已經說明,這個人非常功利。要知道,他的這個警察廳長,王家出力不少。
可當盧永祥出面詢問之后,這個原本像是消失了一樣的夏超卻異常的熱絡起來,就差沒當著王家人的面,跑上跑下,親自辦案了。
這由不得王學謙懷疑,這個家伙是否在這次綁架茅以升等人的案子中,參合了一把。即便沒有參合,但也是知情人,甚至在綁架之前,就知道有人要對茅以升等人不利,甚至對王學謙有了動一動的想法。
這樣的人,王學謙說什么也不敢相信的。
而當他將這些事對老媽陳玉舒說過之后,一代女強人,也只能嘆氣道:“這些人都是利益熏心,眼中只看到了好處,沒看到吃下好處之后,需要付出的代價。”
很多時候,誘惑就像是魚餌一樣,看著好,聞起來香,但真要一口吞下去,非要糟糕不可。
無奈之下,王學謙只能選擇和江浙財團關系并不融洽的盧永祥,當然,他也不可能當面去找盧永祥。對方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不過他們之間還有一個中間人能用,就是盧筱嘉。
別看盧筱嘉整個一十三不靠,可在盧永祥的眼中,至少還是親生兒子不是?
“誰啊!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王學謙聽著電話那頭,頗有怨言的盧筱嘉,耳畔還能隱隱約約的聽到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這也符合盧筱嘉的性格,在窮人嚴重的風流,在名士眼中是下流。
“筱嘉,怎么,才兩天不見,就聽不出我的聲音來了?”
王學謙言語中透著一股很親切的樣子,這讓盧筱嘉非常納悶,心說:“我跟你很熟嗎?”
可是面對王學謙,他也有無奈的地方。比方說盧永祥永遠都會對他不講道理,指著他的鼻子痛罵:“一樣都是富家公子,你咱不能學學王家那小子?”
對此,盧筱嘉都一肚子委屈呢?
“王學謙他爹是讀書人,前清的時候就是舉人。而盧家,上面八代人都是地里刨食的苦哈哈,都是苦水里泡大的,能比嗎?”這話盧筱嘉也不過是在心里說說,倒是有一句話,他是敢嘀咕一下。比方說段宏業,一樣都是上將的兒子,老段家倒是想得通,讓段宏業去瞎折騰。眼瞅著,段宏業一口氣將九房妻妾娶進門,外面還養著外宅。
才幾年的功夫,給老段家添丁加口的,吃奶的,下地滿屋子跑的,都快一個加強班了,您老怎么不讓我向他多學學?
雖然有情緒,盧筱嘉還是打起精神來,仔細聽著王學謙在電話那頭,拐彎抹角的說了一個要求。
“我還只當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一個連的兵嗎?我去給陸叔打個電話,一準就能辦好。你在?哦對了,張莊,邊上最多五里地的車站上就駐扎著一個營的兵力,就抓幾個毛賊,用得著興師動眾嗎?”盧筱嘉連抱怨,帶辦事的答應的好好地,不過王學謙也不敢輕視,等到他接到軍營的電話,這才松了一口氣。
駐軍的調動是很快的,其實也就和綁匪分別前后腳,別看一個連的兵力,在大戰中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可真要跑在馬路上,跑起來,那隆隆的跑步聲,威懾一群早就嚇破了膽子的綁匪,再容易不過。而賊老頭這些綁匪,只不過是躲在不遠處,看到軍隊開過,而且還是跟著老大的方向而去,一個個嚇的颼颼發抖。
這那里是像是馬三胡子說的輕飄飄的,是去上門賠罪啊?
感情是上門去送死啊!
一邊還要聯系在江邊上的船,等到所有的準備,都安排妥當,王學謙卻發現鐘文豹慌慌張張的走進客廳,洛可可風格最顯著的特點就是,正面花園中的底樓是沒有房門的,而是被一個巨大的玻璃幕墻的圓形花廳給取代了,而想要進門,就不得不從外部的樓梯跑到二樓,再下樓,進入,有些繁瑣,但卻讓主人在家里,就能享受到宛如在花園中的樂趣,這也是這種風格最吸引人的地方。
鐘文豹人高馬大,跑的也快,但是跟在他身后的茅以升和鄭華,就剩下了驚嘆,這邊看看,那邊摸摸。
“你這么回來了?不是讓你去門口等軍隊的人抵達,帶去碼頭嗎?”王學謙一看來人是鐘文豹,不由的奇怪道。
鐘文豹手中拿著剛才從馬三胡子哪里拿到的龍頭令牌的拓印紙片,遞給了王學謙,表情怪異道:“可能已經不用軍隊了。”
“怎么回事?”王學謙皺眉道。
“綁匪已經堵在咱家的門口了!”正當他用詢問的眼神看著鐘文豹的時候,茅以升竟然和鄭華在走廊里爭論起來,王學謙快步跑到門口,卻發現兩人竟然蹲在墻角邊上,指著一個鐵絲網孔一樣的柵欄爭論著。
“這肯定是下水道,你聽……是不是有水的聲音?”
“我還說有風呢?”
“下水道有風也正常。”
“但是你聞聞,有沒有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