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總會有些人,甚至不用開口,就一個輕浮的眼神,挑逗的嘴角,就回讓人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比方說盧筱嘉,這個家伙只有在女人面前才會甜言蜜語,而一旦面對男人,就像是面對生死仇人,或者是處于發情期的雄性動物一樣,具有侵略性和攻擊性。
雖然盧筱嘉也知道,他的這些小毛病,會讓他很不討喜。
但作為一個豪門公子,他有足夠的理由,讓在自己面前出現的家伙不開心,但只能對他擺出一副討好的表情。
少數除外,比方說段宏業、王學謙。
至于王學謙,盧筱嘉有種說不出的憋屈和煩悶,他雖然已經和這個看上去親和力十足的家伙獲得了共識,至少不會有誤會存在。但從內心深處,他還是無法克制的對王學謙有種天生的敵視。
而這種敵視來源于雄性的保護欲和占有欲。
兩人的這次見面,都沒有選擇在自己的家中,而是選擇了在西湖邊上一個茶肆內,清風徐徐,荷葉飄飄,送來陣陣芙蓉香。可盧筱嘉的心思一半被老爹的囑咐,消耗了大半;而另外的一半,完全被王學謙弄得心火直冒。
原因很簡單,賣茶的半老徐娘很合他的口味,但是這娘們為什么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王學謙,都拔不出來了……盧筱嘉出身在軍人家庭,打小就很少見到盧永祥。再說,當時的盧永祥不過是一個小軍官,哪里有資格在上任之后,帶著家眷。再說,盧筱嘉少年喪母,大多數時候,會對年紀大一點的女人會有更強烈的親切感。
說白了,盧筱嘉就是喜歡熟女。
而當盧筱嘉發現。他眼中風情萬種,姿色不俗的美女,被王學謙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流露出的高貴和淡雅的從容,深深的吸引。眼神已然發愣,被迷的神魂顛倒了,心中的火氣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
王學謙要是知道盧筱嘉的小腦殼里面,滿腦子竟然裝著這些東西,絕對第一時間拍胸脯表態,哥們不好這一口,在這方面。王學謙絕對可以拍著胸脯說,他們沒有沖突。
不過今天這個局也不是盧筱嘉請的,而是另有其人。
“怠慢了,兩位。”段宏業匆匆出現在茶寮的那一刻,他的保鏢金銘九識趣的看了一眼茶寮的內部,然后陰冷的眼神看著廚娘,說道:“你,出去。”
碎花湛藍花布,包裹著一團豐腴的身體。頭巾之下白皙的臉上紅撲撲的。雖說茶館很小,在外能夠認出來的,也只是挑在路邊樹梢上的那個旗幟上,書寫的一個大大的茶字。
見金銘九眼神不善。廚娘慌亂的不知所措,兩只略顯粗糙的雙手,拘束的房子前面,不停的擺弄著未在腰間的圍裙。低眉順眼的不敢說話。好在,金銘九拿出了兩塊大洋,才讓廚娘恍然大悟。原來她這茶寮里的客人要談話,不想讓她這個外人知道。
千恩萬謝的拿著錢,出了茶寮之后,廚娘這才發現,茶寮邊上的樹林中,又是黑衣人,又是黃皮的當兵的,把茶寮都死死的圍住了,嚇的颼颼發抖。而廚娘的背后,還有一個孔武有力的金銘九,陰測測道:“在邊上站著,不要亂走動。”
說完,金銘九也不再看廚娘,背對著茶寮,眼神盯上了對他來說,具有很大威脅的鐘文豹。
消失了近半個月的段宏業,終于露面了,正在從臨安往杭州趕來,顯然是比較著急,而盧筱嘉不過是一個陪客。
“段哥,你可來了……憋屈死……”盧筱嘉發現好像段宏業的眼神不對,這才想起來,好像又說錯話了。偷偷的用眼神的余光看了一眼背后,老神在在的坐在竹椅上,悠閑的品著茶的王學謙。
似乎眼睛長在頭頂一樣,王學謙這才緩緩的放下茶杯,抬起眼皮,欠了欠身,對段宏業說道:“段兄,匆忙相招,為的何事?”
段宏業眼神不由的往上飄,心說:“至于嗎?不過是臨走的時候,老爹段祺瑞想的太多,沒敢答應實質性的問題。這才躲著這位,可是勢必人強,他也知道,有時候低頭,雖然面子上難受,但落到實惠,何樂而不為呢?”
仰頭大笑的有些癡狂的段宏業,一改以往那種不溫不火的樣子:“子高,我不過是個傳話的,可做不了什么主?”
“想必盧大帥,已經想通了?”王學謙臉笑肉不笑的看著段宏業,和軍閥交涉,不得不小心謹慎。盧永祥的信譽還算不錯,但吃肉的才是狼,本性這東西很難會改變,只會被掩飾。
段宏業微微一怔,隨即苦笑道:“北方有變,盧叔叔的意思,你最好盡快去一趟臨安?”
“去臨安?”王學謙劍眉一挑,隨即面色疑惑道:“在杭州,可以找我的就兩件事,軍火買賣,還有就是鐵路。不知道大帥是找再下為的哪一件事?”
發現,段宏業面色揶揄,言語閃爍其詞,王學謙心知肚明,這位盧大帥是在患得患失。
與其后悔的合作,還不如不做。再說了,對于王學謙來說,未來五年內,控制浙江的機會多的是,也沒必要一棵樹上吊死。眼下要緊的是把鐵路的事盡快弄好。
段宏業急道:“子高,你也知道,這件事情太大,即便我父親有意撮合合作,但也要盧叔點頭不可。”
言下之意,還是要看段祺瑞和盧永祥的決定。
其實對于段祺瑞來說,盧永祥雖然投靠了段祺瑞,但是皖系對盧永祥的資助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像是段系在軍中的精銳邊防軍和定,這才是段祺瑞的看家部隊。
可即便如此,段祺瑞手中的精銳,也不過只有三個師,外加三個獨立旅。
而盧永祥手中拉拉扯扯的弄出來6個師,別看數量多,戰斗力磕磣的連段祺瑞都不抱希望,原本計劃讓盧永祥攻擊江蘇。南北夾擊直系軍隊,但是盧永祥借口軍隊不堪重用,一直拖著。可究其原因,是無法購買軍火,軍隊再多,也是累贅。
別看現在浙江是一片繁榮,但是暗藏殺機,當年盧永祥是軍隊開道,將浙江軍政府擊敗,才坐穩了督軍的位置。
可要說。浙軍、江浙商團、政壇的怨恨已經消除,這話連盧永祥做夢都不會相信的。芥蒂依然存在,尤其是讓盧永祥心驚膽戰的是,浙江的地方勢力,強大到讓他有種如履薄冰的困頓。省政府,督軍府,下面的官員,他雖然有任免權,但是介于地方勢力。也只能捏著鼻子把自己不信任的人,推到位置上。直接導致的結果是,浙江境內,有一半以上的軍政要員。都是盧永祥這個督軍無法信任的。
可以說,盧永祥在浙江,是一天安穩日子都過不安生。
王學謙的建議,雖然讓盧永祥看到了希望。要是拿下江蘇,放棄浙江。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并沒有掙到什么。但江蘇地面上容易控制,這是顯而易見的。
加上交好浙江之后,獲得軍事上的援助和軍火貿易中最誘人的低價軍火采購,攻守同盟……一切都太好了,好到,盧永祥不敢輕信,這些都是真的。
盧永祥這一耽擱,段宏業也被耽擱了下來。
加上盧永祥這段時間已經看清了京津前線作戰的直皖軍隊交鋒的結果,刨去軍費,士兵的士氣不說。直說一點,京城是需要南方運來的米面才能維持市面的糧食供應,即便現在東北也能供應一部分,但是已經是7月,去年的糧食快消耗一空,到時候京城斷糧,擁有百萬人口的一個城市,最后會亂成什么樣子,連段祺瑞都不敢想。
雖說盧永祥一驚看出了癥結所在,但是他還是固執的認為,潰敗必然出現,但為時尚早。
可是兩天前的一件事情,徹底讓他慌了神。
西線的總指揮段芝貴不知所蹤,而代替段芝貴的是一位老將,王懷慶。
要說在北洋軍中的資格,正還沒有比得上這位的,淮軍出身,李鴻章手下嫡系名將,聶士成的親信部下,當年八里臺聶士成戰死,也是他背著尸首收斂之后,扶靈不遠千里,將淮軍最后一位名將,魂歸故里。
跟過李鴻章、袁世凱、徐世昌、段祺瑞……
每一任政府上臺,總會有人倒下,倒霉。而唯獨這位,總是加官進爵,久而久之,王懷慶在軍政之中的關系,更加的寬廣起來。
但別以為,王懷慶是上將,必然有其軍事上的過人之處。可實際上,知道這位的人都清楚,這位根本就不是領兵打仗的料,但卻屢屢別人看重,卻訣竅就是——老實。
老實的定義很多,說真話、帶人實誠等等,但對于一個政客,體現在王懷慶身上的,就是誰上臺,他鼓掌。當然,也不是說他真的連一點作戰的本事都沒有。當年,徐樹錚領兵塞外,收回蒙古的時候,用的部隊就是王懷慶的部隊,前線大獲全勝。可一來功勞不計在他的頭上;二來,能打下叛軍的,北洋正規軍中,隨便那支部隊都可以,也不算是了不起的功勞。
而王懷慶挑兵在軍界也是一絕,長的越老實越好,手上要有老繭,腳上有大糞。
只要符合了這三樣,即便滿身騷臭不可聞的新兵站在這位面前,王懷慶也不會惱,反而會喜笑顏開,一個勁的點頭,運氣好的,該提拔了。
兩天前,正是這位被譽為軍界奇葩的上將,受命于徐世昌,大搖大擺的打著旗幟,來到涿州前線。
前頭是十六個打著各色旗幟的兵將,后面八個大漢,穿戴整齊,扛著一個圓鼓鼓的木器,吆喝著,緩緩前行。
前線的官兵傻眼了,有識字的看一眼旗幟倒是明白,‘慶威將軍’、‘步兵統領’等等一系列的名頭,聽著響亮之極。可后面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木器是什么玩意,頓時勾起了眾人的猜測。
“我說,大哥,王將軍這是將棺材抬上戰場了,這是要往死里差遣我們兄弟啊!”
“你什么眼神,棺材弄得像是澡盆模樣,圓滾滾的?”
“恕小弟眼拙,沒看出來?”
“為兄以為這是行軍鼓,不過上面金器大字渾厚有力,可能來歷不凡!”
王懷慶騎著高頭大馬,總覺得不得勁,說不上來的別扭,等進了軍團指揮部,看著一群無精打采的士兵,頓時氣不往一處來。下巴上的肉瘤抖動了一陣,暴喝一聲:“把老子的馬桶抬進來!”
指揮部外,八個大漢,頓時應聲道:“尊上將軍令!”
說完,鼓著腮幫子,將那個被人猜測了半天的木器的真正的用處給顯露了出來。
原來是王懷慶一刻也離不得身的金器大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