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謠!
污蔑!
這是無中生有的誹謗!
齊夑元猛然用力的將桌子放擺放的一桌酒菜,都掀翻在地,氣急敗壞的房間里叫囂,喊叫,似乎他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但不要忘記了,李純暴斃,獲得利益最多的不是別人,而是他齊夑元。
“誰造謠,誰污蔑,誰誹謗,這不都是明擺著的嗎?再說了,難道你就沒有下過殺心!”正當齊夑元狂暴的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的那一刻,在門簾后面,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就像是從地底冒出來的一樣。
突然一下子,讓憤怒沖昏了頭腦的齊夑元冷靜了下來,冷笑著,似乎像是變了一個人:“你來干什么?”
“不是我想來,而是我被你請來的!”
就像是磨牙的聲音,讓人不由的心里發毛,但齊夑元知道,對方的小命雖然掌握在他的手中,他隨時可以將這個人從世上抹去,但這時候卻不是殺死對方,鏟除后患的時機。
“是你們的人干的?”齊夑元試探的問。
布簾挑動了一下,身穿長衫,在燈光下的影子,就像是一團濃重的黑影,怎么也抹不去。再看臉上,消瘦的表情,其實年紀并不大,但卻是滿目的滄桑,兩鬢已然有些斑白。看著像是一個落魄文人的樣貌,走在大街上很難引起人的注意。
但在齊夑元的別院中,新一任的江蘇的督軍府邸,這等狂妄的口氣,還能輕易靠近齊夑元,卻讓人不解起來。
聽到齊夑元的問話,瘦長的男子,仰天長笑起來:“哈哈……”
瘋子般狂笑了一陣,然后扭頭盯著齊夑元。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眼神中流露出一種嘲諷的味道:“齊督,你可冤枉死我了。你別忘了,一個多月前,我剛剛抵達南京,就被警察廳的人盯上,李純的速度可是夠快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已經身陷囹圄。”
玄色長衫人忽然語氣一愣道:“當時可是托您的福,我才有機會從大牢里完整的出來。”
齊夑元聽到了對方很強烈的威脅之意。心頭惱火,眼神中迸射出濃烈的殺意,咬著牙憤恨道:“你竟然敢威脅我?”
“威脅,我可不敢。我連感謝都來不及,怎么可能威脅您?”
說完,對方搖著頭,似乎很失落的樣子,腳步有點情況的走出了房間。齊夑元表情頗為緊張的看著對方的背影,攥緊的拳頭。這才有了松動的痕跡:“來人!”
“大帥!”
“我還不是大帥,不要亂叫。”
“是!”
“讓那個混蛋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這個家伙。”
來的只是他的親信,職務不高。但還能說上話,見齊夑元看上去完全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有點不放心道:“這會不會?”
說話之時,神色破冷。抬起右手在脖子上輕輕的比劃了一下,言下之意,就是把人給殺了。
齊夑元早就不耐煩了。面對那些人,打又打不得,罵又不能罵,本來想要在上層找一點關系,可沒曾想,羊肉沒吃上,卻惹了一身騷,讓他去哪里說理去?
“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你以為這姓顧的小子,那么容易被殺?”齊夑元仰天嘆氣道:“我也想殺了這小子,一了百了,可是你以為殺了他,麻煩就解除了?更多的,沒完沒了的麻煩會等著我。這些人,是碰也碰不得,殺也殺不得,只能禮送出境了。”
“送出去?大人,萬一他多嘴呢?”
“這倒是不用擔心,這些人的嘴巴可是很牢的。”說道這里,齊夑元頓時像是吃了一只肉呼呼的蒼蠅一樣惡心,心頭厭惡的看了一眼長衫人離開的方向,心里頭明白,這一關他走起來是千難萬難了。
悔不該當初自己貪心,聽信了讒言,才弄得如此局面。
現如今,就是齊夑元想要一心甩掉對方,都不見得有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齊夑元心頭當然納悶了,其實他也準備好了動手,李純在抓住黑衣長衫人的那一刻,他就像是被勾住了魂一樣,坐立不安起來,齊夑元心里也非常想要知道,那個家伙給李純說了什么?
是否有不理他的證據?
可到頭來,姓顧的那小子從大牢里放出來,卻什么也不說,而他幾次想要求見李純,也沒有見到。正當他,準備向李純攤牌的時候,李純卻莫名其妙的死了。
雖說,李純死的時候,齊夑元的暗殺隊也準備好了。
可沒有來得及動手,李純卻在督軍府里莫名其妙的死了。而死的時候,還是槍傷,子彈從胸口打入,后背而出,創口很大。更要命的是,李純的死,竟然督軍府內上上下下,沒有人知道。
在守備嚴密的督軍府內,槍殺了一省的督軍,卻連一個人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甚至連被誰所殺,死于什么時候,都不知道。
想到這些,連齊夑元的后背,都有些涼颼颼的,膽戰心驚。他在督軍府里,不是沒有安插眼線,別說是大半夜殺人,就是白天開槍殺人,還不鬧出個滿城風雨來,這到頭來,就邪門了,人被莫名其妙的被殺了,可怎么被殺的,卻成了謎題。
別看李純死后,齊夑元順理成章的當上了督軍。
可是這心境也只有他清楚,這哪里是升官發財啊!簡直是被人架在火上炙烤一般,痛苦不堪。
這一刻,他有點羨慕起他當初在蘇州的日子來。要是心情好,就去上海灘,魚龍混雜的地方,也是散盡千金的魔都。用得著,管這么多他都無法控制的事嗎?
上海,英租界里。
王學謙看著報紙上愈演愈烈的爆料,心中也為齊夑元這老小子捏一把汗。當然,他還沒有好心到替齊夑元擔心,或許在有些人的眼中,齊夑元的前途遠要比盧永祥來的更遠大一些。
四十歲的年紀,就當上了督軍。
可是這個督軍當的不穩當,可即便如此,王學謙也希望齊夑元能多頂住一些時間,至少在盧永祥的軍隊開進江蘇之后,不會鳥獸散,一下子慌了神。
至少要和盧永祥真刀真槍的干一場,兩敗俱傷倒是不見得,可給盧永祥造成一些麻煩,拖住盧永祥的大軍一兩個月是必須的。
不然,最后的結果,連他都有點沒底起來。
“子高,你說盧永祥的那個傻兒子,要是知道背后是我們在推他一把,是否會和你反目成仇?”
深夜到訪的虞洽卿,有點按捺不住心頭的喜悅,‘浙商’已經和盧永祥接上頭了,寧波市的民主試點也被認可,只能一切籌備完成,就能夠接受寧波。
王學謙倒是沒有這方面的顧慮,笑道:“虞叔,你想多了。這里面可沒有我的事?《申報》的史量才可是您的朋友,我連對方長什么樣我都不知道。再說了,盧筱嘉不過是喜歡顯擺,并不傻。我估計他這會兒,正在擺酒慶賀,根本就想不到這些。”
正說話間,他的管家伍德敲門走進了書房,低聲站在王學謙的邊上,說道:“先生,盧公子正在舉辦酒會,打來電話?”
王學謙點頭道:“幫我推掉他。”
“好的,先生。”
虞洽卿看著王學謙家里,竟然英國管家都用上了,干癟的眼眶里,透著一股子難言的羨慕,嘖嘖道:“賢侄啊!這英國人的管家可不好管束……放在家里,這面子……啊呀!”
大半輩子和英國人打交道,王學謙深知虞洽卿的意思,小心謹慎的過了幾十年,沒想到王學謙已經使喚上了英國人的管家,說不羨慕,那是假的,但真要說有念頭也弄一個英國管家,虞洽卿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的。
見伍德離開之后,虞洽卿這才輕聲道:“你說齊夑元會不會是清白的?”
他擔心的就是這些,如果齊夑元是清白的,那么直系軍閥肯定要力挺齊夑元,到時候盧永祥可要面對的不只是一個齊夑元了。而是可能吳佩孚帶領的數萬大軍,光想想就讓人沒底。
王學謙蹙眉想了一會兒,開口道:“我相信齊夑元會是無辜的,但絕對不會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