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納澤爾船廠?法國最大的戰艦生產商?”衛挺生閑聊中,突然站起來了。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看向王學謙的眼神不僅僅帶著吃驚,還有崇拜的眼神。
半晌,差點流出口水,哧溜一下,將在嘴邊的口水都吸了進去,這才繼續開口:“歐洲最先進的船廠你都有路子推薦人過去?”
不過,王學謙奇怪的是衛挺生這個經濟學家,怎么會知道在歐洲才出名的圣納澤爾船廠?
普通的法國人都不見得知道,這家船廠是法國主要戰艦的制造基地。
畢竟,南特這種小地方,又沒有獨到的風景,也說不上熱鬧,在法國都不顯名氣,更不要說在東方,一個民國人能夠如數家珍的說明白。
“我說老衛,你一個學經濟的,怎么會對船廠有這么大的興趣?我現在擔心你這樣繼續不務正業下去,我的錢是否還能保得住本錢?”王學謙開玩笑道。
衛挺生瞪眼道:“少埋汰人,我以前也沒有聽說過這家船廠。可是架不住有人在耳根子邊上說,時間長了,想忘都難。”
“你不會和海軍的那幫人有聯系吧?”
王學謙不由的緊張道,民國的海軍,徹底成了沒有爹娘的苦孩子,到處去化緣。新的戰艦就不用想了,海軍已經十多年沒有增加新的戰艦了。當然排水量幾百噸,甚至幾十噸的小艦不算。
要知道,衛挺生現如今也是一個崢嶸初現的金主,真要被海軍的那些人纏住了,少不得要破費一些。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和當兵的有聯系,小看人不是?是老邢,你還記得嗎?麻省理工的那個老邢。對了,和你還是老鄉啊!”衛挺生提醒道。
王學謙撇著嘴巴,毫不在意道:“我老鄉多了去了,在美國。你一個湖北人。都說我是你老鄉。”
“躲一邊去,那是你死乞白賴的說我是你老鄉好不好?我在紐約中央火車站下車還不到兩個小時。兜里的錢換成了一堆你的破爛,你還好意思說出口?我是說老邢,紹興人,還不是你浙江老鄉。”衛挺生埋怨了一句。這個老鄉是要付出代價的,尤其是被王學謙盯上的老鄉。
“老邢。”王學謙腦子里想了半天:“我沒在紐約見到過他。”
“多稀罕了,他的船是走的印度洋,當初是從英國直接去的波士頓。來紐約干什么?”衛挺生輕笑道。
腦子里有這么一個人,王學謙似乎有點印象了,臉上頓時有種了然的神色,說道:“我好像記得他是一個大長臉。個子挺高的。”
“對,就是他。壽農,個子高高的。長的一張鞋拔子臉,和張彭春的臉差不多。”衛挺生幫著王學謙回憶道。
“張彭春那是豬腰子臉。別埋汰老實人好不好?”王學謙反駁道。
還在紐約攻讀教育學博士的張彭春在紐約的寓所里,猛的打了幾個噴嚏,正準備睡覺的張彭春摸著下巴,眼神中帶著一種柔和的思鄉情誼,自我感覺良好的喃喃道:“有人想起我了,看來我老張還是活在大家的心里的。”
王學謙還真的想起來這么一個人,見過一次面,但是匆匆一別,屬于誰也沒和誰說上話的那種。
記憶非常模糊,只記得對方學的專業非常冷門,至于冷門到什么地步,他就不得而知了。
回國后,聽鄭華提起過,在燕京城大衙門里當小科員的鄭華每次提起邢契莘,刑壽農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嫉妒。王學謙點頭道:“有這么一個人,好像叫邢契莘?”
“對,就是他。”衛挺生答應道。
王學謙心里頭有點納悶,作為回國之后混得非常不錯的代表,邢契莘好像已經當官了,這才試著問:“我聽說他當官了,一上臺是局長,他舍得他好不容易謀的官位?”
“什么官啊!聽著好聽,是個局長。可是說白了,也是一個空衙門,全局上下沒有幾個人,這不從天津調去福州,混的更慘,整天被海軍的人訓的跟孫子一樣,這個局長他早就不想當了。”衛挺生這才說出了邢契莘的近況。
王學謙納悶道:“怎么留美的同學,都是美國一流大學畢業的,談古道今,學貫中西不敢說,但肚子總是有點貨的吧?怎么混的一個比一個慘?”
“什么呀?留學日本的都是學的軍事,要么就是政治。有些人連日本話都說不利索,回國之后就早早的在肥的流油的衙門里當上了處長,局長。不少在軍隊中已經是旅長,師長。可是像我們這樣的,在教育部這種‘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窮衙門里,當一個不入流的小吏,找誰說理去?就拿老邢來說,他堂堂麻省理工大學戰艦設計專業的碩士畢業生,回國還不得去馬尾船廠當一個不入流的艦船修理廠窩著。那個破地方,自從中法海戰之后,就被廢棄了,設備都銹成鐵疙瘩了,他能什么辦法?”
衛挺生的語氣中,倒是一個勁的給老朋友鳴不平。
王學謙愣住了,想什么來什么,要是派遣一個什么也不懂的人,去圣納澤爾船廠,估計最后被法國人賣了都不知道。
當初王學謙的想法,只能是想著去美國招聘專業軍艦設計方面的人才。
但是談何容易,真正有能力的戰艦設計人才,都是被各大船廠高薪養著。要么就是在海軍供職,而設計新一代戰艦的專業戰艦設計師,更是作為國家機密,被特殊部門控制著。除了不限制在美國的自由之外,更是連出國都不被允許。
而邢契莘雖然還不能稱為是專業的戰艦設計師,甚至連工作的經驗也僅限于少有的實習,但好歹也是一個專業人才。
王學謙在心中暗暗比較,能夠在美國高薪招來的人才,也不見得會比邢契莘好多少。想到這些,他心中已經有了打算:“老衛,壽農還在福建?”
“在什么福建啊!來上海了,被海軍的一群刺頭,禍害的不成,躲到上海來了。這不,求我上門,想要活動一個江南制造局的職位,設計戰艦這輩子都不指望了,但是設計民船他也不是外行不是?好在江南制造局每月發工資,總好比在福建,靠典當度日吧?”衛挺生宛然成了留美學生,駐上海職業介紹所所長。
“他混得這么慘?”
原本,王學謙聽著鄭華的遭遇,已經覺得夠倒霉的了。
堂堂工程學博士,竟然還要靠著送禮巴結上司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更離奇的是,鄭華當初連送禮的錢都沒有了。
而邢契莘還要靠著典賣家產過日子,那還能過下去不成?
不過,仔細想一想,又覺得不對勁。
按理說,北洋的政府管不了馬尾軍港,但是福建的李厚基能不管嗎?
在民國,軍閥手里有海軍和沒有海軍,是完全兩個不同的概念。李厚基要是手里有兩艘戰艦,別看中不中用,只要能夠冒黑煙,嚇唬一下人,在頭銜上就加一個海軍司令,要是再弄來一兩架飛機,那就更了不得了,海陸空三軍司令的頭銜是妥妥的。
這時候,他能放邢契莘這樣一個造戰艦的人才走,雖然造戰艦想都別想,拿不出那么多的錢。但是修理戰艦的人才,肯定需要吧?
想到這里,王學謙覺察到一絲不對勁,衛挺生好像隱藏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眼神不由的多了一份犀利,冷冷道:“老衛,你給我打馬虎眼了吧?”
衛挺生也是眼皮一跳,心中不由的暗叫;不好。
嬉皮笑臉的說道:“我是怕你知道了情況之后,會對他有看法。畢竟老邢不過是一時糊涂,再說也不是大不了的事,他也沒從這里面拿好處。”
“說吧,是不是因為江南制造局也因為這個原因沒有用他?”王學謙嘆氣道,江南制造局早就沒有在盛宣懷的手中那么興旺了,但是憑借在民國最一流的制造水平,還有機器設備,在國內也是非常具有競爭力的。尤其是在造船上,在一戰的時候,甚至還接到過英美的訂單,建造萬噸級別的巨輪,并順利交貨。
繼續專業人才的船廠,會放著邢契莘這樣的專業人才走?
要是沒有一點內幕,可能嗎?
衛挺生苦笑道:“其實老邢也是無奈之舉,福建的馬尾船廠。設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工人走的走,老的老,也沒多少人了。開工造船是不可能了,只能平日里做一些維修的工作。但是海軍不給錢,福建督軍李厚基也不發餉,總不能讓人餓著肚子干活吧?老邢也是一怒之下,把船廠的一些設備賣掉了,都是一些只能當廢鐵的設備,可沒想到觸怒了李厚基,只能來上海了。”
“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王學謙點頭道。
賣設備發工資,這在民國很多洋務運動時期留下的工廠中非常普遍,就像是漢陽鋼鐵廠,在沒有軍械訂單的時候,也只能想這個辦法。
衛挺生苦笑道:“誰讓他上面沒人呢?原本也不是多大的事,最后弄的,連江南制造局都不敢要他。前兩天還在我家里嚷嚷著要改行呢?”
“下午,我要見他。”王學謙點頭道。
“誰?”衛挺生突然一喜道:“你說是見邢契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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