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的兩天里,寧波城內的一些有身份的大商人,有些表現的神神秘秘的。不少議會的議員也是行色匆匆。
其實這是一個非常新奇的事物,三權分立,議會投票決定大事件。出兵當然是大事,而這對寧波來說,也是第一次,自然轟動了整個寧波城。連《四明日報》都在報道,李厚基的出現,雖然遠在龍泉等地,距離寧波至少有幾百里遠,但是給寧波造成的麻煩,已經顯而易見。
深怕深陷兵禍的商人,忙著財物裝箱,準備帶走。
帶不走的,就找個地方埋了。
而更多的人,好奇與,打仗不打仗且兩說,但是寧波城出現了兩個讓人好奇的新鮮事。
一個是,余姚王家的大公,王學謙,被議會授予了寧波的城防司令。開始正式掌握軍權。但是這位按理說是軍隊第一人,應該顯示出軍人氣概的博士,竟然在議會,對發動抵御外敵顯得非常小心。
甚至街面上有人已經在說,王學謙是一個‘慫包司令’。
當然,這和他在議會的那套說辭有關。一戰的時候,在歐洲有幾個立國家,比方說瑞典和瑞士,尤其是歐小國瑞士,延續了四百年立政策之后,瑞士終于在這場歐洲戰爭史上的浩劫,躲過一劫。在戰爭如火如荼之,該國的國名,卻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其實王學謙并沒有說,寧波是否該采取立的政策,但是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這位擁有博士頭銜的總司令,是一個理想派。
雖然王學謙一再重申,如果戰爭無法避免,他絕不退縮。
但很快就有人把消息傳給了周鳳岐,這讓周鳳岐在詫異之間,心頭一喜。
他詫異的是。寧波并不是缺乏軍事人才,要是蔣方震能夠擔任軍事主官的話,作為長期被蔣方震的高大形象所籠罩,并產生心理陰影的倒霉蛋之一,周鳳岐還是非常擔心的。
甚至溫應星也比王學謙強的多啊!
可沒想到的是,王學謙卻因為靠著王家的關系,竟然爬上了城防司令的高位。其實他沒有想到的是。王學謙絕對是民國歷史,第一個擁有博士頭銜的司令,而且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幾乎在他這里就絕跡了。
“自毀長城啊!自毀長城!”
周鳳岐在自己的小院里,揮動著手臂,興奮的無法克制心頭的狂喜。
倒不是他故意想要住小房。而是周鳳岐也是有點溜,主要是這位師長的家底實在是太薄了。沒有大功率電臺,和寧波城內的聯系只有這么一部小功率電臺用著。
還時常擔心電臺沒有信號。
這不為了電臺信號的暢通無阻,他也從自己在溫州的駐地搬到距離鎮海不超過一百公里的一個山頭上的小村。
這地方本來就是種茶樹的茶農為了方便照看茶園,而建造起來的村,人不多,房也特別簡陋。但是對于周鳳岐來說。這已經是一等一的好地方了,以為自從他搬到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他的小電臺出奇的運轉自如,簡直快趕上了大功率電臺了。
唯一讓他不滿的是,寧波,或者說守備旅遲遲沒有打算出寧波的跡象。
一會兒說,后勤補給難辦,部隊打仗需要籌備補給。
一會兒說。部隊訓練不足,士兵運用武器不夠熟練。
總之說什么的都有,但用意都很明確,就是拖延,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這種扯皮的事,在周鳳岐看來非常扯淡。打仗的事情。關議會什么事?師長、旅長在高臺上一戰,對著黑壓壓的部隊,叉著腰高聲大喊:“給老狠狠的打,抓住狗日的某某某。賞500大洋。”
他倒是也想整一些新鮮詞,弄得煽情一點,把士兵的火都點起來。但是無奈的是,這個時代的士兵,普遍都是盲,能寫自己的名字就已經不錯了。真要說什么煽情的為國為民,也沒人聽得懂。關鍵是,這方面,連周鳳岐也是一知半懂,說起來,一心想要出人頭地的周鳳岐,也是沒鬧清楚,當官和理想之間的區別。
當然,這貨運氣也差的很,每次當官,剛當上癮,就被轟走了。
就像是趕上開席的窮酸秀才,想著終于能吃一頓好的,開開葷。沒想到‘硬菜’剛上桌,有人請他去說話,題詞,等到忙活一圈之后,回到酒席上,卻發現,一桌人正打著飽嗝,而盤里除了一些湯湯水水,就沒剩下什么了。
想要當官,當大官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再說了,周鳳岐也不認為自己收編了寧波的這個地方守備旅之后,有什么不妥。這個時代,就是弱肉強食的時代,笨一點的,傻一點的人手,拿著人人垂涎的寶貝,不是給自己惹禍嗎?
在他的心目,商人,就該安心掙錢,然后繳稅。
還想著建立政府,這不是跟他這樣的人搶官帽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鳳岐自認為,他這么做也是為民除害了。而且他還想著,將來真要是浙江這地方他說了算,大不了給寧波商人一些優惠,少繳點稅什么的,弄幾個人進省議會,也算是他仁至義盡了。
第五天,王學謙從議會大樓走出來的那一刻,顯得有些疲倦。
但是在他身后站著的鐘豹知道,這都是假的。一般自己家的少爺整出這么一出來,肯定就要有人要倒霉了。
進了汽車之后,蔣方震和溫應星也等在汽車里,他們沒有露面,或者是提前離開會場,就是因為怕忍不住,笑出聲來。
王學謙裝樣起來,把一個人的斗志,在巨大的壓力面前演繹的惟妙惟肖。這種本事,就是演員也不見得能辦到,但是王學謙卻是信手拈來,完全看不出一絲破綻。
要不是蔣方震和溫應星都是提前知道了結果,還被王學謙給騙過去了呢?
“高。你剛才在會場的發言,實在是太精妙了。把一個人因為局勢所迫,而表現出的氣憤和膽怯演繹的惟妙惟肖。”蔣方震笑道。
看著蔣方震難得的說他一句好話,當然也不知道是夸他,還是夸他。反正王學謙認為這是一句夸人的話。
王學謙扭頭看著蔣方震,信口說道:“你相信了?”
“唉!”蔣方震也是心頭一緊,似乎剛才自己也差點被騙。要不是最后關頭,他看到溫應星提前離開會場,也跟了出來,說不定他也要為王學謙擔心不已。
就這樣的一個人,連打仗時是什么也不見得懂,能指望他上戰場嗎?
不過。蔣方震也被自己的設想嚇了一跳,不會是?“高,刀槍無眼,你不會是也準備跟隨部隊行動吧?”
王學謙撇了撇嘴,義不容辭道:“我是總司令,當然……”
“……在后方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王學謙大喘氣的說話,差點把蔣方震嚇出心臟病來。要是王學謙真要跟著部隊。還動手瞎指揮一陣,再周密的計劃,也要被王學謙搞得一團糟。
而王學謙也知道前車之鑒,當然他的前車之鑒的對象,現在還混得極其凄慘。
就是老蔣。
老蔣還算是懂一點軍事的,要是他不從政,只是從軍的話,說不定能當個團長。當然是合格的團長。但要命的是,這貨成了三軍統帥,還遇到了一個百年不出的統帥,太祖。
動不動就改變國防部命令的老蔣,將自己的精銳部隊,不斷的成為壯大對方的肥肉。最后只能逃到臺灣。
要是王學謙不信邪,也要學老蔣一樣。以為自己天賦異稟,這要動手指揮軍隊的話,結果肯定要比學了兩年步兵操練的老蔣還要凄慘。
再說了,君不立危墻之下的道理。王學謙是不遺余力的要遵守的。
不過,寧波議會的成功通過決議,決定讓守備旅開服前線,抗擊來犯的李厚基部。
這個消息一傳到周鳳岐的耳朵里,頓時讓這位等到心急火燎的浙軍師長一蹦半米多高,興奮之情不言而喻。
不過,王學謙接下來的舉動差點讓他崩潰。
守備旅開赴前線,是支援第二師,還是和第三師,合兵一處,形成強大的攻擊箭頭?
開了兩天會之后,終于下定了決心,第二師已經和李厚基打上了,戰場復雜,不應貿然介入,暫時決定和周鳳岐部合兵一處。
之后的幾天里,周鳳岐似乎也習慣了寧波守備軍的這種讓人蛋疼的開會制度,動不動就開會,一開會就扯皮。
好在消息一直有傳來,消息不斷,總是能夠在大量的壞消息之,找到一兩個好消息。
三天后……
周鳳岐耷拉著眼皮,看上去倒是沒見老,倒是遲鈍了不少。抬眼看了一眼情報官:“有新的電報來了?”
“師座,這寧波人是在耍我們,這不行,那不行。”
周鳳岐無力的擺擺手道:“可是他們總是能找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算了,聽聽這次他們說的理由是什么?”
情報官遲疑了一會兒,那拿出件夾,攤開之后讀道:“你方決定的路線,道路太復雜,不利于我輜重部隊的汽車營的高速開進……”
情報官讀完電報,卻見師長沒有動靜,想要提醒,卻見周鳳岐突然跳起來,一腳踹翻了桌,氣急敗壞的大罵道:“老堂堂的將師長,還沒有汽車,行軍打仗坐的是頭比驢大不了多少的南方馬。你一個旅竟然弄了一個汽車營,丫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