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浙江人打的可真恨啊!
哪里有才開打不久,就上敢死隊的荒唐!
聽說這個周鳳岐和張載陽的關系不錯,沒想到兩人在戰場一見面就是生死相搏.
拿起望眼鏡,端著就再也沒有放下來的李厚基,后背也是涼颼颼的,他不知道收攏周鳳岐是對是錯相比他的那些手下,這個周鳳岐簡直就是太狠了.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人,才會讓人感覺可怕.
突破麗水第一道防線,只用了半個小時.這場仗從一開始打起來,就讓看的人心驚肉跳.而在戰場上的人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嚨,艱難的無法呼吸.
戰爭從打響的那一刻,就顯露出氣猙獰的面孔,吞噬著一切喘息的生命.雙方僅僅在第一次接觸中,就付出了上百人的代價,沒有試探,也沒有佯攻,周鳳岐似乎想要一口吞下張載陽的第二師似的,露出最犀利的爪牙.
火光映襯之下的張載陽,臉色就像是一副老舊的水墨版畫,陰沉的可怕.
這個李厚基,打了十來天,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今天這是這么了
喜歡了李厚基和風細雨般的攻擊,張載陽的第二師在開戰之后,立刻陷入了被動.好在這里的工事都是第二師構建的,好算牢固,穩定了戰線之后,第二師前沿的官兵開始試圖反撲.
雙方就在第一和第二道工事之間反復的膠著,戰事一度陷入白熱化.
沉默了良久,在第二師指揮部內,張載陽對他的警衛連長吼道:去,給抓一個活口來,問問是福建的那支部隊.這么能打
真要是短兵相接的時候,抓一個活口其實并不難.有時候,撤退的時候,有些倒霉蛋被戰場上的彈坑崴了一下腳.說不定就會成為俘虜.只有十分鐘.警衛連長就帶著一個對方的軍人,押解到了張載陽司令部的門口.
師座!
警衛連長緊張的看著指揮部內.大大小小的參謀,對張載陽使著眼色.似乎有點難以啟齒的樣子.這讓本來心氣不順的張載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叫嚷道:說,怕什么.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要藏著掖著的
報告,師座.對面和我軍交戰的不是福建李厚基部,而是……
而是什么……
第三師
張載陽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了齊夑元的第三師,第三師的番號其實有很多.北方還好一點,主力部隊都是北洋政府軍政部頒發的番號.而在南方,各地編練的部隊很多,又得不到正兒八經的番號.
于是就有了第一師,第二師.第三師……
說是第三師,如果不說指揮官是誰,隸屬于那個省份,真不好妄下論斷.
一絲不察的張載陽還以為這是齊夑元的第三師,也就是北洋的第三師.作為北洋最早的六鎮之一,第三師的戰斗力當然是一等一的,張載陽當然有理由相信,對面的這支部隊來歷很不簡單,但沒想到這么不簡單.
氣急敗壞的張載陽,猛地一拳擊在書案上,大罵道:李厚基這個老東西,把齊夑元都拉來了,他最終還能得到什么好處
師座,不是北洋的第三師,而是浙軍第三師.
大發雷霆的張載陽愣住了,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部下,良久,才緩和過來,但是雙眼中迸發出的不是老朋友見面的喜悅,而是生死仇人才會有的怒火和怨毒.
是周鳳岐的第三師
人就在外面,師座您不要親自問問.
這么說,周鳳岐也來了張載陽并不像是在質問部下,反而像是在問自己,這一刻,他悲從心中來.你周鳳岐想要攀高枝,張載陽或許不會多說什么.
和寧波過不去,或許張載陽也只能在心里數落幾下.
即便投靠了李厚基,把福建軍隊引入浙江,張載陽還是能忍.畢竟是同鄉兄弟,既然有人想要靠著獻媚而掌權,他也不能多說什么.有礙于鄉黨的面子,他也只能沉默不語.
可是周鳳岐竟然把槍口對準了浙江人,這口氣,張載陽怎么也不能忍耐下去了.
眼下的局勢,張載陽已經是陷入了絕地,但還是讓他看到了希望.因為周鳳岐不會無緣無故的來到麗水前線,那么很有可能是這混蛋在寧波新軍面前吃大虧了.
你們幾個去問問,為什么周鳳岐來麗水前線,他帶來了多少兵
也沒等多久,部下將得到的消息都傳遞了張載陽,這一刻,張載陽兇性畢露,瞪眼道:把人給我斃了.
師座,不可啊!殺降不吉啊!
屁話,這里已經沒有什么浙軍第二師,浙軍第三師,而是我等熱血男兒屠殺禽獸的修羅場,今日不是他周鳳岐死,就是我張載陽亡!命令部隊,全線反攻,將預備隊投入戰場,老子要在此戰結束之前,活劈了周鳳岐!
師座,三思啊!
預備隊是戰局無法挽回之前,退兵之際用的,但眼下周鳳岐部攻打的很猛.[,!],萬一我軍退兵他死死的咬傷上來,我第二師非大傷元氣不可.
你們耳朵都聾了,我是要活劈了周鳳岐,雖說老子要退兵了張載陽嘴角露出殘忍的陰笑,眼神似乎在噴火一般.部下無奈,也許是師長失去了理智,也許是周鳳岐做的太過分.
浙軍分成兩種,一種是盧永祥帶來的原北洋軍第10師的班底組建的盧永祥嫡系部隊,另外一種就是像張載陽和周鳳岐這樣的地方部隊,因為不受盧永祥重視,在軍械,軍餉上,受到很大的壓制.
部隊裝備差,但是浙江兵戰斗力都不錯.
勇氣,耐力,尤其是山區出來的士兵,更是能夠吃苦,所以即便裝備差,軍餉不足,但是浙江本地軍隊還是讓盧永祥非常忌憚.
這樣說來,第二師和第三師,等于是同胞兄弟,而這次周鳳岐對張載陽下手,這哪里是打臉那么簡單,是在挖張載陽的心啊!
狂怒之下的張載陽,頓時將留在手里的預備隊都撲了上去.
戰場上的慘烈簡直讓浙軍的官兵不敢相信,這是他們同鄉之間打出來的結果.
敢死隊.
督戰隊.
師長衛隊,所有能夠用的招數,都已經用上了.這一戰從中午一直打到了黃昏,直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周鳳岐的第三師開始主動退出戰場.而守住了一天的第二師官兵,并沒有發出任何的歡呼,對他們來說,仇恨或許是唯一能夠讓他們支持下去的信念.
巡視戰場的張載陽裝出一副勝利者的傲慢,滿意的注視著被硝煙熏黑了的士兵,但是他的心里是在流血,這道傷口將永遠不會愈合.
而且,如果按照這種打法,第三師用不了三天就要垮了.
回到指揮部的張載陽,心情無比的低沉和失落,他明白,讓出麗水,他只能去金華,可是李厚基和周鳳岐會放過他嗎
一旦對方進犯金華呢
他還能退到哪里去
或許衢州,或許眼睜睜的看著李厚基這個飯桶,耀武揚威的騎馬挎刀,進入杭州城
似乎不論哪個結局都不是他能夠接受的,也不是他可以接受的.
眼下,唯一的辦法,或許只能是向寧波守備旅求援了.雖然他還在納悶于周鳳岐既然敢對他下手了,為什么沒有對寧波守備旅下手.如果拿下寧波,周鳳岐就根本不會出現在第二師的正面,而是會突然出現在金華,真要等到那時候,自己腹背受敵,張載陽除了出逃也是無路可走.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張載陽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知道,寧波守備旅應該還保存著.向這么一支組建不到半年的軍隊求援,連張載陽自己都有些擔心,會不會因為他的固執,讓寧波守備旅跟著他一起死他是不會相信寧波守備旅有戰斗力將第三師給擊垮,這根本就不是兩個檔次的軍隊.除非運氣好到爆棚,哪里有什么可能一個晚上,打的周鳳岐連大路頭不敢逃跑,只能放棄重武器,翻山越嶺,投奔李厚基
罷了!
罷了!
反正自己也已經盡力了,無法抵擋眼前的兩萬大軍,也不是他的錯.或許是周鳳岐的錯,或許是盧永祥的錯,但絕對不會是他張載陽的錯.
正當他心中意志開始薄弱的時候,他的參謀長卻急匆匆的拿著一封電報,沖了進來.
張載陽被忽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影驚醒,從自己的亂想中驚醒過來,心頭一顫,伸手就往腰間的配槍摸去.
師座,是我!
張載陽定睛一看,原來是他的參謀長,頓時惱怒道:什么事情慌慌張張的,你一個參謀長要給手下的人帶好頭,不然還以為我軍潰敗了呢
好事啊!大好事.寧波守備旅的先頭部隊,一個團加一個獨立營已經在傍晚的時候開赴金華,現在已經離開金華,星夜馳援我軍……
參謀長說道這里,眼中已經閃出淚花,絕地逢生,絕對是絕地逢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