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什么表情,今天可是我辦喜事,高興點!”
一連幾天連軸轉,不光王學謙心力憔悴,但他不能流露出任何的疲倦,因為他知道,他就是一面旗幟,旗幟,是永遠不會累的。●⌒
可別人就不一樣了,皮維帶著人走了,他的作用在這一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而王學禮也作為生活在陰暗面的人物,也不太好方便出面,但他們的臉上都流露出了一絲倦意。
皮維已經走了,但是王學禮留了下來,想起這兩天的行動,苦笑道:“我還以為你忘了。”
“要不,去老宅,喝兩杯?”王學謙的內心對于他的這個堂兄,也是非常感激的,能夠放棄那么多,為了家族的利益,就因為一句話,他就愿意犧牲家庭,財富,甚至是地位。
在別的地方或許不好說,但是在余姚,甚至是寧紹地區,王家少爺的身份是很好用的。
要是以前,王家需要這么一支力量,隱藏在暗處,防范可能出現危機。可現在不同了,王家已經放在了聚光燈下了,所有的人的眼睛都盯著王家。在浙江,乃至上海,上流官場,銀行家,資本層面的人物,誰不知道余姚王家要崛起?
如果是一般的崛起,最多有個錢,攀上和政要的交情而已。頂多也就是一個鄉紳的地位,往大了說,能夠在名流場進出。
但現在不一樣了,王家從一個書香門第,地方豪門家族,成為了一個政治世家。
擁有了政壇上的領軍人物,雖然王鴻榮的政治才能在民國這個到處暗潮的大動亂時期,恐怕不太好用。眼下的政壇,是奸雄和梟雄爭斗的場所,王鴻榮想要更上一步。恐怕也不太現實。
可畢竟手握一個經濟重省,手上能夠動用的資源已經不是普通的家族能夠窺視的了。
另外,王家還有一個短板,也讓王學謙不足了,沒有軍隊,或者說沒有軍隊的支持。
一個無懈可擊的政治勢力,正在浙江崛起。
這也是曹錕雖然不太重視浙江的政壇,但是曹錕身邊的人開始關注,并試圖插手浙江的政壇。當然,按照王學謙的分析。這種插手,也不過是試探性質的,更進一步的,比如說派遣省政府重要官員,甚至出動軍隊,是絕對不可能的。
浙江,有一到兩年的時間,實現內部的穩定。
除非……除非,福建穩定下來。廣州有出現了大的波動。
雖然天高皇帝遠,無暇顧及,同時也給王家一個喘息的機會,一個穩固控制的機會。要關注的目標就是軍隊。這也是王學謙對軍隊的問題從一開始就非常重視的原因。
既然無法被人忽視了,那么就把勢力亮出來,王學謙相信,如果王學禮繼續掌握王家的那部分實力。很快就會失去作用。與其眼睜睜的看著家族實力被弱化,還不如扶他走上前臺,動用政府資源。將整個枝干都壯大起來。
可王學禮不這么看,家族的勢力就是再弱,也是家族的,等到退無可退的時候,總歸還是能夠用得上的,至少是一道保險。沒等王學謙繼續勸解,王學禮率先開口道:“你的那個外國朋友挺不錯,訓練的人雖然人人喊苦,不過實力立竿見影。”
王學謙知道堂兄口中的外國朋友說的是誰,皮維,這個家伙越來越習慣用一個傭兵的思維去處理問題,而隨著對這方面的興趣與日俱增,皮維在傭兵訓練上,更加臻于完善。
不僅如此,雖然間諜是需要培養的專門人才,但是一些基本的技能,其實在很多專業學校都能夠學到。
比方說,電訊。
皮維已經在考慮加大對著這方面的投入。
雖然,皮維很優秀,但王學謙更清楚,王學禮說這些話的用意,不過是轉移話題。對于王學禮的固執,他也只好點點頭道:“你不能總是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隱藏不下去的。”
“那么到那一天再說。”
“你就沒有一個可以預見的標準?”
“徹底控制浙江吧,不然王家都不算安穩。”王學禮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個讓他走上臺前的理由。隱藏的太久,似乎連他自己都不太愿意出現在公眾面前,坐在衙門里,被人盯上。
這種感覺,總會讓他有種后背涼颼颼的不適。
“好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本不該說這些。你的那些朋友都不是能靜下來的主,似乎比你都開心。”王學禮笑了笑,拍了拍王學謙的肩膀離開。
當留在身邊的人只有陳布雷的時候,王學謙心情多少有些寂寞,按理說,應該是一張燦爛的笑臉,可能是太過于勞累,他似乎連笑容都難以人為的擠出來。
“告訴戴笠,我在余姚。”
陳布雷微微愣神,隨著跟隨王學謙的日子越來越長,一方面,他知道老板的光芒太過于耀眼,以至于連他這樣的小人物根本就沒有太多的機會露臉。
可另一方面,陳布雷也不是那種不學無術的人,肚子里還是有些墨水的,他這樣的人,更在意的是被認可,而不是成為一個默默無聞的影子,哪怕這個影子是皇帝。
不過,這么不靠譜的念頭,只是在陳布雷的腦子中閃過一樣,絲毫不可能有停留的可能。
如果不是王學謙看重他,他或許跟著老鄉,在商務印書館當一個不入流的小編輯,為了每個月五十塊的工資,加班加點,沒日沒夜的翻譯外文資料。
別看五十塊已經不少了,但要是在上海生活的話,還是很緊張的。
孩子還小,需要照顧,住的房子也不能太過于寒酸,讓人笑話……
總之,陳布雷在心里有一個念頭,如果這輩子他要感激一個人的話,只能是王學謙,骨子里充斥著文人的思維,報答的方式也只能是一種,死而后已。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這是諸葛亮在《出師表》里面說的一句話,也是大部分文人最為看重的一句話。
和外冷內熱的陳布雷不同,戴春風,哦,也就是現在的戴笠,雖然也讀書不少,雖然沒有上過大學。但在民國,能夠上到中學也算是非常不容易了,再說,戴笠輟學,并非是家里不供養他上學,而是他處于本人的原因。想要出人頭地,大丈夫怎可一日無權?
其實,戴笠當初并非沒有機會更進一步,他其實是在浙江師范上了一年學。
可就是因為想要出人頭地,他選擇了偷偷的上了從杭州去上海的船,混幫派,跟著所謂的‘革命者’瞎混。以至于除了找了杜月笙做大哥,還有點靠譜之外,蔣中正、戴季陶在上海灘廝混的時候,其實和江湖騙子沒什么兩樣。
杜月笙的勢力雖說越來越大,但并不是戴笠說期盼的實力。
他并不想混江湖,說白了,他雖然和幫派走的很近,但也看不起幫派的人。
因為,從跟上說,他也是官僚階層出來的,只不過戴家落魄了而已,沒有能力支撐起他的野心。
而戴家人更是不愿意戴笠混跡仕途,和大部分人丁不旺,但還算有點家產的鄉紳小地主一樣,戴家人希望戴笠能夠在家和他媳婦多生養兒子,好讓戴家后繼有人。
本來,戴笠就看不上農村的渾渾噩噩的日子,整天想著收租子,生兒子,多沒追求啊!
再說了,戴笠也不滿讓家里養著,像是個配種的小豬仔似的,白白胖胖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找到了能夠給他出人頭地的人,也曾經以為他靠上了一顆參天大樹。雖然不過是個沒什么由頭的局長,但也大小是個官,少不了要七品官吧?
就一眨眼的功夫,他也抖起來了,喜歡擺譜。局長的架子端起來,還倒是有幾分像。讓他始料未及的是,正當他認為仕途一片坦途,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出紕漏了,要不是王家的人現,雖說浙江的主事人不見得換,但對于浙江,對于寧紹地區來說,還真要傷筋動骨才能吞下的苦果。
好在王家人現了,王學謙去彈壓了,但也讓他一陣的后怕。
更讓他害怕的是,他在緊張之余,查了一遍手下,還沒怎么仔細,就蹦跶了出來幾個備有用心的人。
這才是讓他此刻站在王學謙的面前,大氣都不敢出的原因。
王學謙也不說話,就瞇著眼睛,小口的喝著茶,養了一下精神。
可是這樣一來,給戴笠的心里壓力卻更大了,噗通一下,戴笠很沒有氣結的跪在了地上,一臉沮喪的偷偷看了一眼王學謙。
說實在的,王學謙也被戴笠的舉動嚇了一跳,他也知道,戴笠這個家伙的底線很低,但絕對沒有想到這貨的底線會這么低。這還是新學校教出來的知識分子,可以說,戴笠接受的教育水平,已經是整個民國中堅的知識分子的典范,可是人和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吃驚的愣了一會兒,王學謙這才將端起的茶杯淺淺的喝上一口,回味著茶水的甘甜,嘴角露出了無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