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紐約還是給足了老約翰洛克菲勒這位世界首富的面子,在他的游輪經過自由女神像說在的自由島,將進入哈德遜河口的時候,天空放晴了……
金色陽光,從云層中刺破天穹,照耀到了自由女神像的周圍。£∝,如果是一個虔誠的教徒看到這一幕,多半會在心中默念:“這是神的旨意!”
但對于自由女神像來說,她還不是神。
雖然,在美國她象征著自由和明主,沖破枷鎖的光明未來,但她還不是神。
哈德遜河兩岸,一邊是高樓林立的曼哈頓,在河口位置,更是美國最重要的金融街華爾街。一邊卻是相對比較寧靜的新澤西,雖然在稱呼上,更多人習慣叫西岸為澤西城,或者是西紐約。但是這里和紐約仿佛一關系都沒有似的,成為對面曼哈頓的反面教材,破敗的房屋,看上去灰蒙蒙的港口倉庫,還有行色匆匆的裝卸工人。
僅僅一河之隔的對岸的街頭,街上到處都是穿著衣冠楚楚,手中提著公文包,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茍的公司職員。就像是兩個世界似的,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一邊是天堂,而另外一邊是地獄。
雖說老約翰是世界首富,華爾街最有影響力的七大巨頭之一,但他也的游輪也無法在靠近曼哈頓的港口靠岸,只能選擇在新澤西城的西紐約停泊,因為他的船太大了,普通的小船塢可根本聽不下這艘巨輪。
“歡迎來到美國,大蘋果之城,自由之城!”
老約翰給足了做派,仿佛像是一個熱情好客的主人,來歡飲遠道而來的朋友。站在碼頭上,除了來過美國。在紐約生活過的王學謙、趙元任等人之外,都好奇的看著周圍的景色。
眾人第一個感覺是,這地方和上海差不多。
到處都是船,畢竟世界上大多數的港口,都有著驚人的相似度。
“這就是美國?”
從下船的那一刻,很多人的心里都有這么一個疑問。
看上去破破爛爛的,甚至還比不上十六鋪碼頭。只不過停泊在岸邊的大船,確實要比上海的大很多。
畢竟,黃浦江要想進四萬噸級別的大船,是非常困難的。但是在哈德遜河。被拓寬的河道建設成了巨大的船塢港口。畢竟和泰坦尼克號同級的奧林匹克號就停泊在港口中,龐大的身軀,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老約翰似乎也覺察到了身邊這些第一次來紐約的‘土包子’眼中的懷疑,等到他們見識了曼哈頓的繁華,估計不會這樣想了吧?
不過,他估計看不到了,老約翰并沒有打算去曼哈頓的意思,而是準備在哈德遜河上換成小船,去位于上游80英里處的洛克菲勒莊園。畢竟在紐約大都會。夢幻莊園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家。
正當他略顯遺憾的時候,突然眼前一亮。
一亮嶄新的雪佛蘭d型汽車,停泊在港口邊上,雖然有些讓人不明所以。但卻絲毫無法掩飾老約翰心頭的自豪。美國的汽車工業中,也有洛克菲勒的影子。
“威廉,看看那輛車怎么樣?”
王學謙的目光順著老約翰指著的方向看去,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汽車,要么是動力強勁的超級機械怪物,要么是靈巧中略顯單薄的小汽車。而他眼前出現那輛汽車。正好是前者。
一輛充滿了澎湃機械動力的超級戰車,只不過汽車邊上那個搬運工有些鬼頭鬼腦的,讓人費解。
“不錯,是一輛好車。”
“v8發動機,動力絕對不會弱于凱迪拉克力,能夠勝任任何道路的超級汽車,雪佛蘭工廠出品。”
看來杜蘭特為了投靠洛克菲勒家族,從通用帶來不少人才和技術,恐怕凱迪拉克的靈魂人物利蘭都被老約翰收入門下。不過在王學謙心目中,凱迪拉克1918倒是一輛看上去不錯的汽車,但是眼前那輛d型車,多少讓人有些失望,因為看上去像是皮卡。
凱迪拉克1918是豪華汽車,售價更是高達3000美元。但是有錢人就是再任性,也不會將座駕改成皮卡。
雖然在后世,美國的皮卡銷量都是讓全世界的汽車經銷商大跌眼鏡的一個國度。但在20年代,皮卡是否有銷量,還是一個未知數。
“賣的好嗎?”天地良心,王學謙自認為并不是故意給老約翰難堪,他只是好奇,這種超前的消費掛念,在20年代是否行得通?
老約翰得意的笑道:“這款車一經推出,獲得了讓人吃驚的成績。甚至其銷售的火爆程度,不亞于當年的卡迪拉克。”
“這車不便宜吧?”王學謙納悶道,其實就v8發動機,就價格昂貴到讓普通人望而卻步,因為這種性能的發動機的制造過程中,廢品率高的讓人絕望。
“2800美元,就能擁有一輛d型車,單價一開始確實讓業界非常擔憂,因為它看上去不如凱迪拉克那么迷人,但是工廠卻因為訂單數量太多,無法滿足,不得不讓經銷商搖號來決定買主。”
不得不說,杜蘭特的雪佛蘭工廠在脫離了杜邦家族之后,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真太讓人意外了!”
王學謙這話說的倒不是酸溜溜的,而是他吃驚于美國的消費能力。這么貴的汽車,竟然在美國能賣的這么好。同樣的歐洲,就算是之最富裕的英國,也無法在消費能力上和美國相提并論。
正當老約翰得意不已的時候,突然警笛大作。
現場仿佛一切都被禁錮了一樣,王學謙的保鏢,老約翰的保鏢都在第一時間將他們的老板圍在一個圈子之內,目光卻警惕的環顧著周圍。
啪啪……
“該死的,哪兒打槍?”
正當眾人慌亂不已的時候,那輛老約翰眼里的汽車,緊貼在地上的輪胎發出一陣尖銳的噪音。
橡膠飛快的在水泥地上的摩擦,仿佛要被燃一樣。散發著青煙一般的煙霧,隨后飛快的如同箭矢失去了弓弦的控制,飛快的竄了出去。
隱藏在港口周圍的不少人,都竄上各種各樣的汽車上,發動之后,追了上去……
“他們追不上的,d型車雖然不是最快的賽車,但在公路上,一定是最快的汽車。除非一輛改裝的超級賽車,不然絕對沒有被追上的可能。”老約翰優哉游哉的開口。隨即他愕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逃跑的汽車的副駕駛的位置上,一個穿著工裝服的年輕人探出腦袋,還囂張的對著身后追擊的警察平舉雙手,伸出兩個中指。
老約翰懂了,為什么d型車那么好賣。
作為一個信徒,他的臉色隨即變得鐵青。
因為他想到了一個職業,一個新興職業,穿梭在港口和城市之間的‘賽車手’,在市民的口中。從事這個職業的人被稱為‘暴走族’,當然在警察的眼中,這是一幫無可救藥的私酒販子。
自從《禁酒法》頒布之后,運送和販賣私酒成了暴利中的暴利。
在加拿大。一瓶劣質的碎果皮釀制的白蘭地,最多只要20美分,但是在波士頓,這瓶酒的價值是2美元。十倍的利潤。可以讓所商人為之瘋狂。
當老約翰發現,他引以為傲的工業時代的曙光,被他一直吹噓在嘴邊的d型車。卻成了私酒販子的最佳的交通工具的那一刻,他的人生仿佛也灰暗了不少。
心情不佳的老約翰擺擺手,仿佛失去了吹噓的本錢,沉默了起來。
王學謙也懂了,私酒販子?其實他也多少攙和了一下,只不過剛才看到的那幾個年輕小子是用汽車運送,而他資助的老馬修,卻是用輪船運送。
兩人都沉默了起來,不過其他人確實臉色慘白。
尤其是顧維鈞夫婦,他們可很難看到街頭警匪追逐的一幕,但很不幸的是,紐約糟糕的治安,給他們無情的上了一課。反倒是林徽因等人相對比較安靜。
一來,她們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么?
另外,距離他們很遠,很多人把注意力放在從船上運下來的行李上,壓根就沒有抬頭打量四周的環境。
“小子,接你的人來了,我也該換乘內河船了,過幾天來我的莊園看望一下我這孤獨老人,你不會拒絕吧!”
“拒絕您接收嗎?”
“當然不會!”
王學謙苦笑道,老約翰雖然這些年不遺余力的做慈善,但是他年輕的時候的一貫作風并沒有消失不見。而是他覺得周圍沒有了太多的對手,不常用了,久而久之,讓人遺忘了。
“威廉,你可終于來了!”
“怎么,難道你還不想見到我?”
“比利,好久不見!”
“布朗,你怎么也來紐約了?”
十幾輛豪華汽車,保鏢,司機,當然最出彩的是幾個年輕人。但是從外表看,似乎都是一時俊杰。
“詹森先生,您不會也是來接我的吧!”
剛下船,就碰到了紐約警察的老大,這讓王學謙的感覺不太好。萬一對方要是找他麻煩的話,這才頭痛。
不過詹森卻表現的有些尷尬,他確實是來接王學謙的,當然能夠給他下令的多半是市長海蘭。為什么海蘭不來,主要還是市長的身份太過于礙眼了。
而他的到來,不過是來傳話的。
“威廉先生,我是代表海蘭先生想和您約一個時間,您什么時候方便的話,能否和海蘭先生見個面,他有很重要的事找您。”
“我會在紐約住一段時間,不會馬上離開。不過……”
“海蘭先生會等您的電話,您剛來,自然有很多事需要處理。”詹森在王學謙面前,似乎根本就不像是紐約警察的老大,反而畢恭畢敬的讓人感覺有些不真實。
好在詹森的身份,在場沒有幾個人知道。至于知道的約瑟夫、布朗、比利等人,都是大家族財團的子弟,詹森在厲害,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小人物。
等到詹森離開之后,比利亨廷頓笑著從兜里摸出一個金幣,20美元的金幣,一共在鑄造了三十萬枚,主要在各大銀行的金庫里,在外流通的更少,很多年輕人喜歡把這種樣式的金幣作為幸運幣放在錢包里。
比利很沒有形象的親吻了一下金幣,然后雙眼放光的王學謙期待道:“威廉,你來了,我們就要大干一場了!”
王學謙無奈的搖了搖頭,讓約瑟夫找來一輛汽車,送顧維鈞夫婦去紐約的住處。
“子高,我們在紐約有房子,就不去飯店了。你要是住不慣……”
不得不說,黃蕙蘭對生活品質的追求,還是會讓不少人羨慕的。在紐約、倫敦、巴黎,都有在她名下的房子。可見她對生活的要求,并不是顧維鈞的收入能夠滿足的,好在黃蕙蘭不但不會花顧維鈞的錢,還會從自己的兜里毫不猶豫的拿出錢來,支持丈夫。
不過,這次開口邀請王學謙,顯然估計錯誤。當然,第一次王學謙和顧維鈞見面的時候,他在紐約還沒有一個固定的住處,要不是張彭春收留他,就他兜里的幾個鋼镚,在紐約住一個星期都難。
“嫂子,我在紐約有住處。不過……也不能稱之為紐約,應該是在長島。”
“長島,那是鄉下……”
“蕙蘭,鄉下空氣好。”
在顧維鈞的提醒下,黃蕙蘭這才感覺到了說話語氣中略帶輕蔑的口吻,訕笑道:“鄉下空氣好!”
陸小曼知道老爹要來紐約,可不愿意被顧維鈞夫婦看的死死的,站出來道:“我也要去鄉下住!“
“你爹都在來美國的船上了,你想去鄉下,回國之后讓你住個夠。”顧維鈞板起臉來道,壓根就不給陸小曼選擇的權利。
上了汽車的顧維鈞和黃蕙蘭,看了一眼開車的是個西方人,黃蕙蘭這才松了一口氣,開口道:“少川,來接子高的都是些什么人?”
顧維鈞搖了搖頭,道:“我也沒見過,倒是中間有一個是子高的同學,麥金萊。兩年前在紐約的公館里,我見過之外,其他人沒有什么影響。”
“看上去流里流氣的!”
黃蕙蘭心中多少有些氣憤,她可是總長夫人,可是那些人卻連顧維鈞的面子都不給,仿佛將他們夫婦當成了透明人。而王學謙也沒有介紹,這讓她心里老大不樂意。
但是顧維鈞的心頭卻起了波瀾,海蘭?是紐約市長,民主黨人約翰弗朗西斯海蘭嗎?
如果顧維鈞的猜想是真的,那么他就搞不明白了,什么時候王學謙和紐約市長攪合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