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子的眼里,張作霖和他的奉軍就是喜歡蠻干,戰術的不要,勇氣大大的……結局每次都是灰溜溜的。
蠻干的結局往往不會太好,前幾次奉軍的慘敗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不過,這兩年的時間里,奉軍有實戰,也有訓練,相比直系的擴充來說,奉軍的戰斗力提升要快的多。可是一言不合就抄家伙的性格,讓鬼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疼在蛋上……
照這個路數下去,奉軍什么時候才能入關?
奉軍如果已經不是張作霖一個人的問題,而是關系到日本內閣,還有政府的既得利益的關鍵性問題。張作霖一日不如關,日本人的心就會懸在空中一天。尤其是主張支持奉軍的軍界和政界的官員們,更是將賭注都放在了張作霖的身上。而在張作霖身邊的日本軍事顧問,菊池武夫少將,對外的說法是奉天機關長。實際上是一個工作組性質的機構,屬于臨時機構。可是張作霖太不爭氣,以至于這個機構不得不延續了好幾年。從一個情報頭子的身份逐漸轉變為參謀,甚至替代徐樹錚,成為張作霖制定大軍作戰的參謀長。
他不認為按照奉軍的作戰部署和訓練狀況能夠打敗吳佩孚在長城沿線的大軍。
其實長城防線已經是第二道防線了,最靠前的是朝陽和赤峰,兩座戰略要地。這是關外進入平津的一條戰略通道。
不過打下這兩座突出在外的城市,對于眼下的奉軍來說難度并不大。真正考驗奉軍作戰能力的是榆關到山海關一線,這也是直系精銳集中的防線,張作霖固執的認為,作為男人,就要猛,他要在正面打敗吳佩孚。作為軍人,菊池武夫非常敬佩張作霖這種敢于面對困難的勇氣。可是作為參謀,或者軍事顧問的身份,菊池武夫認為張作霖的腦袋被石頭敲過了。
奉軍的軍事訓練和裝備,在民國來說算是不錯了。
可是和能夠與英軍有較量底氣的浙軍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點,為什么要和浙軍相比,就是因為浙軍和奉軍一樣,都是創建時間不長,對于軍隊傳統還沒有養成的陸軍。
而‘直系’就不一樣了,從小站練兵開始,再到保定軍校,成軍二十年,一些精銳部隊都養成了部隊的傳統,作戰勇敢,戰術配合強。尤其難的是,這些軍隊的韌性要比奉軍強大的多。
這就是軍魂。
菊池武夫是非常崇尚軍隊靈魂的人,在日本軍中,尤其是陸軍,對軍魂的崇尚已經是深入骨子里的東西。
他一眼就看出‘奉軍’沒有軍魂,這不是張作霖對奉軍的重視不夠,而是軍隊缺乏那種浴火重生的經歷,軍隊缺乏在絕境中奮起戰斗的勇氣和信念。說白了,菊池武夫是覺得張作霖的‘奉軍’只能打順風仗。當面對的對手實力一般,裝備一般,戰斗意志也不強的時候,‘奉軍’如同是下山猛虎般強勢。
可是對手如果非常難纏,戰斗在很小的區域內不斷的膠著的時候,‘奉軍’的戰斗強度會很快就削弱。
雖然張作霖已經將旗下最為精銳的第二軍,也就是郭松齡部放在榆關一線,可想要短時間內突破吳佩孚構筑的防線還非常困難。讓菊池武夫這個局外人感到非常奇怪的是,負責制定戰術的徐樹錚竟然非常默契的配合了張作霖的想法,兩人一拍即合,制定榆關為主攻方向的作戰部署,并像是和吳佩孚商量好的似的,雙方在榆關至山海關一線擺開架勢,準備大戰。
在菊池武夫看來,這樣的作戰計劃,會將雙方都拖入艱苦的消耗戰之中。
可張作霖也好,徐樹錚也好,都非常認同這種做法。
這是華夏的智慧,對此菊池武夫表示不懂。他也抗議過,可問題是張作霖在其他方面都能聽他的,可也不知道這位土匪出身的東北王到底聽信了徐樹錚什么話,竟然脫口而出說:“此乃展示我奉軍雄風之戰,傷亡再大,奉軍也必須要承受這樣的損失。”
但是,菊池武夫雖然是張作霖的軍事顧問,可他服務的是關東軍,直接對日本軍部負責的日方將領。
張作霖可以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但是菊池武夫和日本陸軍軍部是絕對無法忍受張作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關東州租借的合約,也無法忍受東北軍揮霍無度的裝備要求。軍方高層已經嚴令,奉軍在民國十三年入關是無法改變的既定目標的,是無法更改的硬性指標。
萬般無奈之下,菊池武夫不得不求助于在燕京的青木機關。
主持燕京‘青木機關’工作的是日本軍方情報界前輩坂西利八郎中將,和其前任青木宣純中將一樣,都是因為在民國耽擱了太多歲月,無法在陸軍三大部門擔任主管和師團長,而無緣晉升大將。不過他的學生們已經在軍界嶄露頭角,幾乎所有日本軍界的‘民國通’都出自這位的名下。
其實‘民國通’在日本軍界已經由來已久,從明治時期就有,而且數量并不少。最為出名的就是在燕京建立‘青木機關’的青木宣純,之后的坂西利八郎都是擁有卓越眼光的日本參謀型老牌間諜。
可是隨著日本在華夏派遣爭論也逐漸開始升級,明治時期的‘攻韓’還是‘攻臺’就爭論了很長一段時間;要不是甲午戰爭之后,一切都成了定論,相信在日本軍界還會繼續爭論下去。
之后的是否支持張作霖,還是支持段祺瑞的爭論也持續了很長時間。
而在民國二十年代,日本派遣來民國的民國通,基本上都隸屬于日本參謀本部的第二課,也就是‘民國特別課’所屬,可是發展到現在,在華的日本特工們,普遍都有一個小圈子。比如后來在南京大屠殺中犯下滔天罪行的佐佐木到一,這位就是一個孫大先生的擁躉,在日本國內說起‘國黨’表情都要肅穆三分,尤其是說到孫大先生的時候,更是恭敬不已,必叫其為‘孫先生’,絲毫沒有日本軍人在談及民國人的傲慢情緒。
有人支持奉軍,作為當前利益者,當然非在奉天的菊池武夫莫屬了。
有人支持北伐,認為孫大先生才是民國最為親日的政治勢力。
也有人支持段祺瑞,認為張作霖投入巨大,產出甚微,而段祺瑞與張作霖相比之下在合約談判中要比張作霖更加大方……
當然,在日本軍界,有兩個人是想要進入高級軍官最大的鍍金勝地,那么就是‘青木機關’和‘坂西機關’,其實這是同一個機關,前任是青木宣純,副手是坂西利八郎。因為青木宣純的年紀太大了,后期才由坂西利八郎主持日常工作。
而這位的觀點并不認可張作霖進入燕京之后,所謂的對日本全面傾斜的政治態度。
他更加傾向于扶持已經下臺的段祺瑞。
一方面,段祺瑞的聲望要比張作霖高的多,也有掌握國家政權的能力。段祺瑞政府倒臺最大的原因并非是段祺瑞的能力不足,軍隊缺乏訓練和作戰能力。而是作為政府的財稅枯竭,而北洋當時賦稅最高的幾個省份都控制在直系的手中。當然這也是袁世凱時期就造成的。馮國璋作為直系的旗幟,他的主要勢力都集中在長江沿線。而這片區域恰恰是民國賦稅最高的地區。
段祺瑞長期無法獲得長江沿岸省份的賦稅,才導致政府的財政陷入越來越嚴重的困境之中。
所以,當菊池武夫少將求到了坂西利八郎面前的時候,這位在指派任務的時候,是打了埋伏的。
別看‘奉天機關’和‘青木坂西機關’都是機關,但是在日本參謀本部的人事任命之中是截然不同的。菊池武夫的‘奉天機關’并非是‘青木坂西機關’那樣,對話情報總負責的機構,而是以行動組為任命的機關。而‘青木機關’是日本在華的常設機關。兩者的地位后者明顯要高很多。實際上,別看后世在對日本情報界的分析中,就用‘某某機關’來命名日本特工組織,頭目被命名為機關長。
可實際上,能夠以機關長身份公示的日本陸軍情報人員只有三個人,青木宣純,坂西利八郎,還有就是短暫成立,之后就被撤銷的‘土肥機關’。其他以‘機關’為命名的,其實都是日本參謀本部的行動代號,和真正的情報機關沒有多少聯系。
比如后世熟知的策反汪精衛的‘梅機關’,就是隸屬于日本內閣的行動代號,并非是真正的情報機關。
宮本以日本貨棧的二掌柜的身份,最近幾天里,經常出入齊燮元的大帥府。
原因就是在前線,張作霖的奉軍進攻并不順利,就算是作為嫡系精銳的第二軍。少帥張學良當軍長,大將郭松齡前線指揮,可面對直系老將吳佩孚,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直系的韌性,要比張作霖想象的要厲害得多。
而這時候,日本人等不下去了,他等餃子下鍋已經好幾年,前兩年,張作霖都讓小鬼子干瞪眼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張作霖再花幾個月時間練兵了。
在直系內部選擇一個親日的,能被收買的將領,迫在眉睫。
而且這個將領還要滿足以下條件,控制著人數龐大的軍隊,擁有反戈一擊的能力,親近日本政府……選在選去,就找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在安徽的孫傳芳,另外一個就是在山東的齊燮元。
可是宮本最近很煩,煩惱的原因就是齊燮元說什么也不接受段祺瑞的領導。原本已經半推半就的戲碼,仿佛遇到來捉奸的正房,雙方都傻了。
作為宮本來說,這有什么難的?
不就是認個爹罷了,認誰不是認啊!
可是齊燮元偏不,他壓根就不打算用戶段祺瑞其實他也不打算跟隨張作霖。他只是想要吃下好處,把藥吐出來。壞也是他壞。
宮本陰沉著臉,再一次從大帥府無功而返,罵罵咧咧地上了停在外頭的汽車。
可是上車之后,在不遠處溜達的黑衣人也跟著他上車了,宮本傻眼了,再從后視鏡中看到那張不熟悉的臉,就算是他反應再慢,也該知道他是被綁架了。
沒等他喊出聲來,前面哪位開車的就送上一個絕佳的堵嘴的布頭,濕漉漉的,還帶著一股子酸臭味。
堵住了宮本的嘴巴,后面哪位才想起來,問道:“什么玩意,膩糊糊的。”
開車的這位一邊開著車,一邊還有心思掰扯道:“行動如此匆忙,哪里有時間去準備,那是老子的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