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地域之廣闊,文化之博大,英才之輩出,用一省之才,統一省之兵,足以霸天下,無分南北地域,只要善于調教應用,均是霸業之資。某一時段,某省人才特別出眾,乃該省出一超世之杰,如劉邦、朱元璋、曾國藩等,將同鄉提攜而已,不足證明該省為全國英華所聚。
而說到地域對軍略的影響,朱永興心中雖也有些偏向,但卻不會進行明顯的地域歧視。
舉例來講:歷史上湘軍在鎮壓太平天國的戰爭中,獨步天下,天下大員,湘省其半,似可證明湖南人才特別出眾;但李鴻章主政北洋,國務盡托淮系老鄉,北洋人才之盛,不下湘系把持的南洋;袁世凱竊取中華民國,北洋政府高級要員,均出袁氏小站練兵舊部,人才也不輸湘、淮兩系。
再放到更遠的歷史上去,劉項班底,均是楚人,劉秀又以南陽士人起家,唐文皇用壟右班底,朱洪武用淮西土著,以上帝王,文治武功,彪炳史冊。
江南土著不適合當兵,這便屬于典型的地域歧視。江南人天性溫良,不好與人爭斗,只能說明其文雅,并不能證明其懦弱。
湘軍的精神祖師戚繼光的部隊,招自浙江義烏,精銳為明軍之冠;清軍八旗入關,北方明軍紛紛瓦解,皆莫能當,倒是江南一小小典史閻應元率民眾殺敵數萬,戰果超過整個北方。士兵的戰斗力,主要在于將領調教是否得當。武器裝備、軍心士氣也有著很大的關系,卻與南人北人似無多大關系。
“步兵多招自廣西。這確實是孤說過的,但要拘泥于此,我軍如何能夠壯大,難道憑一省之兵便能興復華夏了?”朱永興停下筆想了想,又繼續寫道:“兵之強,在于將領指揮,在于武器裝備,在于軍心士氣。廣東人口數倍于廣西。除水師招募外,陸軍也足夠補充。以后我軍尚要招募閩兵、浙兵、湘兵、黔兵……聚全民之力,集全國之兵,蕩滌腥膻,中興大明。”
放下筆檢查了一遍,朱永興覺得沒有毛病了,這才裝進信封。插進案頭的文件檔里。然后,這封信和其他的信件會被送到機要室,加密之后再行發出。對于保密工作,朱永興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要重視,不僅是他的信件,軍隊之間的聯絡通信。現在也已經全部實現了密碼化。可能是簡單一些,但這也與這個時代的解密水平有很大關系。
昆明的政府還未遷來,朱永興只能在府中通過書信進行指導安排。政務上的麻煩不多,軍事上的才是他最關心的。
馬寶親率大軍攻克閩省門戶龍巖,將東征的戰線再度前推。而鄭軍攻取漳浦。進逼漳州,似乎是與明軍呼應。但鄭家的不確定性,卻使朱永興不敢掉以輕心。
同時,因為機會不想錯過,明軍改變了原定的作戰計劃,由以逸待勞變成了主動迎戰。這其中需要調整的不僅僅是武器彈藥的傾斜供應,更有整個戰略的改變,影響到的甚至有政府的搬遷。
這極有可能變成江南地區提前的決戰,朱永興是這樣判斷的。吳三桂不敢異動,尚可喜兵敗身亡,江南最有戰斗力的便屬耿精忠所部的藩兵,以及南下的滿蒙八旗。說實話,對于這場提前到來的決戰,朱永興是有些缺乏心理準備的。
按照原來的戰略設想,明軍應該在梅、潮二州構筑防線,消耗滿蒙八旗后,再圖反攻。而長江水師也應該在之前便由海軍配合、護送,進入長江展開牽制行動。然后,長江水師與十三家會合,水陸協同作戰,作出威脅漕運的態勢,使清軍的注意力不得不轉移。
但現在,長江水師因為彈藥不足而暫緩出發,梅、潮二州的兵力要再度增加,以確保廣東的絕對安全。對鄭家,朱永興也不得不放低姿態,使其能夠保持在閩省的兵力,盡量多地牽制閩省清軍,以減輕馬寶所率明軍的壓力。
如果明軍和鄭軍能夠協調行動,精誠合作,那戰勝耿藩和滿蒙八旗的把握是非常大的。可鄭家內訌,或者鄭經的優柔善變,卻使這個盟友充滿了不確定,也使大戰變得并不那么樂觀。
但事已至此,朱永興也沒法再作退縮,只能是全力以赴,以求勝利。當然,他也作了一旦戰敗的準備。滇、桂兩省的兵力要加強,以防吳三桂、孫延齡的異動反撲;梅、潮二州的防御要牢固,即便在閩省戰敗,明軍也有后退之路,有整頓反攻之基;又從晉世子李嗣興的北路兵團調出魏君重所率的精銳部隊,增援閩省戰場。
而水師在接到了澳門槍炮廠趕工制造的炮彈、火藥后,也很快便要出發,與鄭家水師會合后,將對海澄、漳州、泉州等閩省沿海港口進行猛烈打擊,爭取打殘或消滅清軍的最后一支水師部隊。
從兩家聯合的實力來看,已經大大超過清軍的福建水師。而且,福建水師這個具有統一指揮的軍隊建制尚未成立,同安總兵施瑯、海澄公黃梧等人,各有水師部隊,卻是互不統屬,給聯軍造成了個個擊破的可能。
沒有了福建水師,也就沒有了水師提督施瑯。對于這個勁敵,朱永興與鄭家都欲除之而后快,而歷史的改變,也將逐漸壓縮施瑯的施展空間,使他登上歷史舞臺的機會越來越小。
希望鄭家內亂能夠來得稍晚一些,起碼也要在聯合行動取得成功之后。朱永興之前是唯恐鄭家不亂,想借此大肆招攬壯大自身的水師力量。但基于目前的現實考慮,他開始希望鄭家的內亂可千萬別在關鍵的時候爆發,以致于失去了牽制作用。
沒辦法呀,只能是暫時牽就,不加深矛盾,維持住鄭家這個不太靠譜的盟友了。朱永興很是不甘心地書寫諭令,一一批準了鄭家報上來的新占領地區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