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紹叔不說話,少女心中愈加難過,經過了這么久的顛簸,她已經猜到了許多,于是,重新轉身看著外邊的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紹叔,你說這江東多好啊,人們臉上都笑得像花兒一樣美,這里的百姓都活得很富庶,要是天下都是這個樣子,那該多好。”
自從他們辛辛苦苦進了江東地界,他們就發現好像進了一個世外桃源,這里完全和外邊不一樣,在其他地方他們經歷了許許多多,看到過妻離子散、看到過衣衫襤褸、也看到過兵匪亂賊,田地荒蕪,家舍破敗,民不聊生,百姓臉上全是木然,還有深深的恐懼。
可是到了江東,全都變了,這里的人滿臉笑意,這里的田地種滿了莊稼,這里的一切都不一樣,就算是洛陽都比不上,這里就是天堂。
突然,少女抿著嘴,含著眼淚輕輕道。
“紹叔,你說父皇還好嗎?”
紹叔眼中神色復雜,這一路走來,他們聽到了很多流言,說是張角已經死了,張寶做了天國皇帝,可是天下諸侯似乎準備征伐天國了,至于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
“公主,陛下吉人天相。”
少女正是天國公主,也就是張角的唯一子嗣張寧,張角臨死之前派遣心腹紹叔,裴元紹率領最精銳的黃巾力士護著她到江東,獨臂中年就是當年那一次清洗后失蹤的裴元紹。
張寧心中苦澀,她已經不是那個天真的少女,歷經生死輾轉,她成熟了,望著洛陽方向,一行淚水慢慢滑下。
憑欄北望,無言淚千行,三千青絲伊人,飄零獨落。
身后的裴元紹看著面前不言不語的少女,苦楚不知幾何,曾幾時,少女是那么高不可攀,天生華尊,獨一無二,受萬人敬仰;可是現在,她卻獨自承受著難以言語的痛楚,默默流淚,凄婉柔憐。
“哎!”
張寧的一聲嘆息,孤獨而無助,之后轉身走到屋內,獨坐在床前,默默不語。
裴元紹殺人在行,沖鋒陷陣無所畏懼,可是面對張寧的彷徨無助,他卻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看著公主臉上的凄婉淚痕,裴元紹只能選擇沉默。
“紹叔,要是父皇真的走了,我們怎么辦?”
裴元紹眉頭一皺,他知道張寧已經不是那個花樣單純的少女了,沉寂許久,最后他只能說。
“公主,陛下希望公主好好活著!”
張寧秀眉一挑,聲音有些寒冷。
“紹叔,我會為父皇報仇的!”
裴元紹眉頭一皺,張寧說這話的時候那么冰冷而且具有殺意,他不會以為張寧是說笑的,可是現在的局面是不可能的,張寧就像孤鴻浮萍,沒有根基,能在亂世活下去就不錯了,要想為張角報仇,更是難于登天,最重要的是,張角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們都不知道。
可現在裴元紹卻苦澀不知從何說起,或許報仇已經是公主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了,自己不能再打擊她,裴元紹這時候才覺得張角的用心深意。
張寧看到了裴元紹的躊躇,她當然知道裴元紹什么意思,不過她有自己的籌碼,傳國玉璽!他相信憑借這個傳國玉璽,她能報的了仇,不過現在她一個人,必須先要保住自己。
這一刻張寧像變了個人,看著裴元紹許久,輕聲說道。
“紹叔,你能幫我嗎?”
裴元紹心中一驚,張寧這是什么意思他再熟悉不過了,心中暗道不愧是大賢良師的女兒,他是張角的心腹,張角以國士待他,他誓死相報,既然公主都敢拼一把,他堂堂七尺男兒敢不死命!
裴元紹鄭重跪在地上,堅定道。
“裴元紹,敢不誓死效命!”
坐著的張寧露出了傾國微笑,緩緩站起來,一雙芊芊玉手扶起裴元紹。
“紹叔,我已經猜到了,父皇已經去了,當日我就覺得父皇言語間就不對勁,現在寧兒終于明白了,父皇早就知道了,為了我的安全,才讓紹叔帶我出洛陽,現在只剩下寧兒與紹叔,寧兒當待紹叔如父,義父,請受寧兒一拜!”
張寧說吧,執子女之禮對著裴元紹拜下。
嚇得裴元紹連稱不敢,卻依舊被執拗的張寧阻止,無奈之下接受了張寧這一拜,他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從跟隨張角起兵,他就是孤家寡人一個,生死無懼,可是每一次看到別人子嗣膝前嬉戲,他都會黯然傷神。
現在蒼天突然賜下一個花一樣的女兒,就算是張寧算計他都無怨無悔,看著面前的少女,裴元紹從來沒有流過了的眼眶濕潤了。
“公主,我······”
還沒等裴元紹說完,就被張寧制止了。
“紹叔,今后沒有公主了,只有您的女兒寧兒。”
看著張寧眼中的堅持,裴元紹更加感激莫名。
“寧、寧兒,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軍師啊,他是你父親的師弟,淡泊名利,為人重情重義,天縱奇才,寧兒要是找到軍師,報仇就有望了。”
張寧知當然道,當初自己的父親就給他說了,天下唯一能救他的只有軍師,不過她沒有看到過軍師的真面目,雖然黃巾陣營中,和軍師接觸最多的就是她,在黃巾征戰中,每一次都是軍師和他說話,陪她解悶,她也感覺得出軍師的年齡并不大,就像大哥哥一樣,對軍師張寧可以說除了他的父親張角,是最親密的了。
不過現在她不知道軍師在哪里,只知道在江東,可是江東這么大,要到哪里去找呢?
忽然,張寧想起了一件事,她的懷中有一封給軍師的信,是不是在這里面可以知道軍師的消息呢。不過瞬間他就掐滅了那種沖動,父親告訴過他,信只能交給軍師。
摸了摸胸前那封信,再看了眼自己隨身攜帶的枕頭,想起父親的話,她知道自己只能等,父親不會騙她,軍師會來找自己的,她堅信那個她依賴的神秘哥哥會找到她。
“義父,我知道,可是軍師究竟在哪兒,我們都不知道,江東之大尋找一個人就如大海撈針,怎么辦啊?”
裴元紹愣住,的確他們初來乍到,要找一個人本就很難,更何況軍師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呢,屋內一大一小兩人相繼無言。
“嘭嘭嘭!”
突然的敲門聲驚醒了屋里的兩人,裴元紹一驚,方才他已經失去了該有的警覺,他明確下令黃巾力士,若無要事,是不許打擾公主的,難道出了什么事!
裴元紹迅速抽出自己的大刀,站在門后,給了張寧一個閃躲的眼神,之后對著門外沉喝道。
“何事?”
“報首領,逍遙樓主管求見,說是有貴客要見首領和公主!”
裴元紹臉色大變,難道已經有人知道了公子身份,要是那樣的話,那來者就不善了,不遠處的張寧俏臉都變臉色了,裴元紹呼了口氣。
“他們怎么知道公主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裴元紹的刀已經舉起,要是有絲毫不對,他就會破門而出。
“首領,他們不知道公主,只是說有大人物要見一見我們的主事人。”
這時候,裴元紹終于出了口氣,不過他不敢大意,慢慢把門開了條縫,看到是自己人,就把門外的人放進屋內。
那人進來后,對著張寧和裴元紹跪下道。
“公主,首領,那些人似乎沒有惡意!”
裴元紹把眼光看向張寧,希望她拿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