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陣法群,仿佛沉寂了千年,每一頭妖獸都沉默寡言,只是望著緩緩沉陷的傳送陣,都露出了懷念的目光。
嚴婉冰收斂心神,躬身施禮;“晚輩告辭了。”
還是無人應答,嚴婉冰朝著山下一步步走去。
白猿盯著她的背影,好像穿越了時空,看到了曾經他的心愛之人。
“罷了,修道多年,始終忘不掉。”白猿眼中的溫柔如同溫燙的泉水,永世也寒凍不下。
“姑娘,你愿恢復記憶嗎?”
嚴婉冰停下腳步,望向了老者,冰寒的臉上沉入了沉思,久久才抬起頭道:“記不起就憶不得,或許也是好的。”
“曾經的美好,真愿意放下嗎?”
“就是怕放不下,才不去恢復,失去的記憶就當是一場美麗的夢吧,醒來就算。”嚴婉冰聲音難得有了一絲起伏,因為她隱隱覺得跟葉凌的故事都是真的,都是親身經歷過的。
那短暫的失落,再也無法掩飾,只是憶起后,她能接受大師兄如此的博愛嗎?
一個個癡心女子都為之付出,難道自己真的能忍心傷害她們?
老者閉目沉默了半晌,才展顏笑道;“或許你說的對,姑娘,謝謝你了。”
“前輩早就知曉,只是難以抉擇,何須謝我。”嚴婉冰說完緩步下山,每一次落步都堅定一分,當來至山腳,她徹底讓自己平靜下來,回望著山巔,輕柔道:“大師兄,或許我們有緣無分……”
嚴婉冰消失了,離開了此地,只是老者眼中還存留著她素衫長裙的裝扮,多么像另一個人啊。
“或許我也該忘記了。”老者痛苦又解脫的閉上了雙眸,或許又將是多年不開。
葉凌跟歐陽纖纖昏頭昏腦的從傳送陣走出,看看四周荒涼的場景,實在覺得傳送得地點真不是怎么好,想找個人問問路都不行。
腳下踩著光禿禿的地面,葉凌長嘆口氣,隨便找了一個方向,對歐陽纖纖說:“歐陽師妹,我們走這邊吧。”
歐陽纖纖撅著小嘴,不滿的說道:“大師兄你太壞了。”
“大姐啊,我只是選了路,怎么就壞了?”葉凌比竇娥還冤,就差腦門上頂著冤這個字了。
“哼,反正就是壞。”歐陽纖纖倔強的冷哼:“心情好就叫人家纖纖,心情不好就叫歐陽師妹,真難聽。”
葉凌這耳力,聽得是清清楚楚,暗罵小妮子。
“好了好了,纖纖,我們走這邊。”
“哼,這還差不多。”歐陽纖纖快掛油瓶的嘴角終于是落了下來,又上前拉起葉凌的手掌,猛然朝前沖去。
“跑這么快干嘛?”葉凌邊跟著跑邊問。
“好久沒能如此自由了,大師兄,你看看,這里不漂亮嗎?”歐陽纖纖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快樂得如同一個翩翩而舞的蝴蝶。
光禿禿的地面,裸露的山石,偶見幾根雜草,也干枯失色,怎么也不覺得漂亮啊。
但師妹難得如此高興,也不能掃興啊,只能勉強敷衍道:“漂亮……”
“臭師兄,就知道敷衍我。”聽著有氣無力的應聲,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
打鬧著,奔跑了半個時辰,兩人總算停了下來,腳下的草地也多了起來,不再那么裸露難看,還有幾顆孤單小樹散亂的站立。
“大師兄,這里真寬闊,少有人煙,要是能常住在這里該多好?”歐陽纖纖很是向往,不過她的想法著實嚇了葉凌一跳。
“纖纖,你不是真這么想的吧?”葉凌眉宇間有了憂愁。
“怎么了大師兄,你不喜歡嗎?”
“呃,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吧,只是我覺得都沒有水,要是常住于此,我們還不得臟死啊?”葉凌總算急中生智想到了打消師妹隱世于此的說法。
歐陽纖纖一愣,想想常年洗不上澡,不能打扮漂漂亮亮的,比死還難受,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忙道;“不住了不住了,大師兄,我們快點趕路吧,可別出不去了。”
葉凌偷笑不已,卻擺著臉色道:“說的不錯,我們走吧。”
“嗯嗯。”歐陽纖纖乖巧多了,一路上話都少了很多,只是悶頭趕路,想要早點離開。
一日的行程,在夜空高懸的時候,他們借著月光隱約看到了一座高山,可來不及欣喜,葉凌一把拉住了歐陽纖纖,六識大開,臉色劇變,帶著歐陽纖纖轉身就跑。
“大師兄怎么了?”歐陽纖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急急問道。
葉凌突然停下腳步,一把抱住了歐陽纖纖,緊摟在懷中,朝著地面一滾。
砰砰砰
一連串的響聲追著葉凌打來,只差一點就會擊中。
滾動停止后,葉凌一掌摟緊師妹,一掌朝后拍去。
一股狂猛的勁風襲來,把葉凌掀翻,不過也算脫離了危險。
葉凌緊緊摟著纖纖,劍輪眼急轉,望向了身后。
一只漆黑的烏鴉凌空對著兩人,烏黑的眼珠滿是嗜血的欲望。
雙翅一展,羽毛如同利箭,激射兩人。
葉凌單手持刀,刀芒擊落一地的漆黑羽毛,可不等歐陽纖纖問話,葉凌雙腳猛跺,騰空而起,身軀更是變得古怪至極,不似人形,而像是游動的水魚,抱著歐陽纖纖躲開了數次偷襲。
“行云百變。”葉凌氣勁已泄,可猛然一吼,身軀內竟然勁力再生,生生又拔高了數丈。
最后的一擊正好在他腳下掠過,堪堪閃避。
抖手一刀,凝云腳下,葉凌不敢多耗刀氣用來飛行,因為對著帶翅的妖獸,絕對逃不了。
嘩啦呼啦
撲哧著翅膀,飛來了無數的黑焰烏鴉,每一只身上都燃起了黑色火焰,停止不動看不出,可只要一動,必定會帶起黑焰。
“黑羽鴉。”葉凌凝重的盯著少說上千的烏鴉,心里無底,不知道能不能逃出。
歐陽纖纖更是嚇得直往葉凌懷里鉆,太難看了,想嚇死人。
幸好葉凌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非氣死不可,都到了生死邊緣,還在乎妖獸長相。
“諸位,在下無意路過,還請高抬貴手。”葉凌眼睛微瞇,劍輪眼透過鴉群,看向了最深處那只黑得發亮的黑羽鴉。
那只黑羽鴉擁有圣階實力,坐在一群烏鴉組成的王座之上,冷漠的盯視著葉凌:“人類,不必浪費口舌,乖乖做我們的食物吧。”
嘎……
群鴉直沖,如過境蝗蟲,燃燒一切,遮天蔽日的掩殺。
葉凌殘刀急揮,黑羽鴉跌落一片,但對比總量卻是九牛一毛。
緊緊裹住了葉凌的身軀,黑羽鴉尖嘴啄向了葉凌身體,而身上的火焰則布成了一道火焰之壁,牢牢困住,難以逃脫。
葉凌肉身強悍,還能支撐,可歐陽纖纖膚滑肉嫩,幾下就是鮮血淋漓。
心疼不已,葉凌目光泛起了血光,手中殘刀豁然斬出,開山刀威勢驚人,硬生生破開了一條通道。
可這條路并不好走,心神竄到心臟,喚醒出青蛟幼龍。
“走。”
吼……
青蛟龍轟然沖出,一尾掃開了上百黑羽鴉,隨即張口一吼,龍吟震天,前方又是跌落了一片。
趁勢沖出,葉凌頭也不敢回,騰空而去。
黑羽鴉直追,葉凌單手捏印,荒靈印浮于空中,心神又召喚青蛟龍阻擋,而他則抱著歐陽纖纖向前沖去,幾個閃身,就消失在月夜。
疾行了數個時辰,天色漸漸大亮,青蛟幼龍回歸,并未帶來黑羽鴉,葉凌放下心來,這才抱著歐陽纖纖落地,可是她的臉色潮紅,身上的血液正在朝著黑色轉變。
“纖纖,你怎么樣?”葉凌焦急的搖晃,可歐陽纖纖已經人事不醒,連意識都在陷入死寂。
臉色難看,葉凌急忙喂她服下了幾枚丹藥,隨后再次起行,一路急奔,路上只要再見妖獸,就是屠戮干凈,用以發泄憤怒。
可也有一個例外,正是現在馱著歐陽纖纖的一頭老驢妖。
當初他也見到了葉凌兩人,二話不說就是上來搶劫,還要交出丹藥美人。
葉凌正在氣頭上,殺了一路都不能緩解,此時見這頭老驢妖居然還敢大言不慚,一個荒靈印就砸翻在地,腿都被砸折一條。
深知碰到了狠茬,老驢妖也夠無恥,直接倒地不起,大喊英雄饒命!
那破驢嗓子驚天動地,再加上淚一把鼻涕一把的痛哭,就是葉凌都拿他沒招,要是死硬分子,絕對是毫不猶豫的打殺,可碰上這樣的,還能說啥,饒了吧。
本來這也就罷了,可葉凌要走的時候,他還非要跟著葉凌,說現在腿折了,許多妖獸都會盯上他,即使葉凌不殺,他也難逃一死,所以送佛送到西,等他好了再離開。
被糾纏的實在沒法,葉凌也只好帶著他上路,順便成為了馱負歐陽纖纖的座駕。
本來老驢還不同意,可葉凌眼神一瞪,呵斥道不馱就滾,想到自己的小命,老驢妖還是忍辱負重了。
當然這是他自己的話說得,對葉凌嘛,就是驢不能拉磨,不馱重,還想干什么!
一路上又接連碰到不少妖獸,最強的一只甚至差點殺死他們,要不是八荒印足夠彪悍,真得不可能幸存。
不過帶著老驢妖也不是全無好處,起碼他就知道黑羽鴉的解藥,跟著葉凌去洗劫了一群小妖群,奪來了所需藥材,在他的調配下,還真讓歐陽纖纖清醒過來,只是也難以清除干凈。
但這就足夠了,畢竟能保命就是最大的好事。
“喂,你可知去陽城怎么走?”葉凌遞給歐陽纖纖一點水后,踢了老驢一腳問道。
老驢一瘸一拐的前行,突然被踢了一腳,很是不滿:“小家伙,你知不知道尊老愛幼?”
“你給我認清現實,現在你只是座駕。”葉凌又踢了他一腳,實在是看不慣,一路上洗劫屠殺,他都躲在最后面,可只要戰斗一結束,他會沖在最先,比猴還急去翻找寶貝。
到現在為止,葉凌一樣寶物都沒能搶到,還被他撩過一蹄子。
“哼哼,世風日下。”老驢拉長著臉,打了個響鼻,朝著前方一努嘴:“這個方向就是。”
“哦,那就好。”葉凌見歐陽纖纖喝完水,縱身也躍上了驢妖之背,不等他破口大罵,就拿出了一串中品晶石,用竹竿吊在眼前,大喝一聲:“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