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很俗套的一句話,蕭漠也不是什么英雄,但現在他確實需要為錢財而發愁了。
蕭漠和蕭慎言、蕭毅三人離開蕭家之時,蕭慎行給他們準備了近二百貫錢財,還有一些劉氏的金銀首飾,本以為這么多錢財無論如何都夠三人活很長一段時間了。
在正常的情況下,確實是這樣。
然而,蕭漠本身對這個時代的物價花費并不了解,這些年來又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而蕭慎行以前為官時衣食住行大部分皆由朝廷供養,歸鄉后這些事情也皆是劉氏操心。至于蕭毅,至今為止他估計連銀子都沒摸過。
對于這三個人,自然不能指望他們有什么理財觀念,而且自三人來到單縣后,需要花錢的地方,也確實太多了一點。
先是蕭漠身體虛弱,長時間的車馬勞頓,讓他本來就虛弱的身體變得愈加疲憊衰弱,只是強撐著不愿給蕭慎言添麻煩而已,然而在后來得知蕭慎行因刑致殘,而劉氏也因他離家而大病一場后,心情苦楚,內火外虛,終于再也堅持不住,大病一場,前后看病抓藥共花費了近二十貫錢財。
接著,三人在決定了今后要隱姓埋名的在單縣生活后,蕭漠、蕭毅、蕭慎言就需要偽造身份,想辦法在單城落戶登記,拜托官府中人在單縣內偽造戶籍。
蕭慎言曾任過一縣主簿,對此倒是知道怎么做,但這需要很大一筆錢,為了疏通關系上下打點,落戶之后,囊中又少了錢財近八十貫。
順便說一句,偽造假身份之后,蕭漠的名字依然是蕭漠,但蕭慎言卻改名為蕭念祖,而在蕭漠的提議下,蕭毅則趁機將自己名字改為了他原先的名字——王霽睿。
雖然是偽造身份,但蕭漠將來畢竟還要參加科舉,入朝為官,并找機會回歸蕭家,改名弊大于利,畢竟世上同名同姓者很多,只要身邊兩人改了名字,蕭漠也不怕被輕易發現。
而在單縣落戶之后,既然要長期定居,就不能沒有居所,于是蕭慎言又尋了一個小院落買了下來,又花了六十余貫。
加上來時的路費、一些生活器具的購買、蕭漠繼續讀書所需要筆墨紙硯各類書冊,林林總總下來,待一切結束之后,蕭慎言和蕭漠驚訝的發現,身上的兩百貫錢財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只剩下十余貫。
兩百貫錢財,足夠一大戶之家生活一年有余,就這么被三人輕易的揮霍掉了。剩下的錢財,甚至容不得蕭漠再病一場,使得蕭漠現在干什么都小心翼翼。
而接下來,三人卻需要在單縣生活五年的時間,至少要等到蕭漠獲得舉子功名之后,這還是在蕭漠今后科考一直都順利的情況下。中間科考所需要的費用不提,一旦蕭漠取得舉子功名,更是需要路費進京參加殿試,再加上今后進入文人圈子后所必須的交流往來,剩下的這么點錢,連零頭都不夠。
最重要的是,上面所提到的這些花費,都是在僅僅只有蕭漠一人參加科舉的情況下所產生的費用。
而對蕭漠來說,他還想讓蕭毅——現在的王霽睿——與他一同參加科考,這是蕭漠對蕭毅的承諾,雖然現在情況已經不同,但蕭漠卻并不打算食言。
甚至,當蕭漠從蕭慎言口中得知,向寰州送一封家信就需要五十文錢的時候,他都已經開始在為三個人下個月的生活費用而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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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身份與戶籍問題都已經解決了,消息也通知了你祖父祖母,我們再無后顧之憂,待你身體再好了一些之后,我們就重新開課吧,以我的學識,教你到殿試之前完全沒問題的。你也不用考慮其他,安心跟著我讀書就好……”
蕭慎言說了一些生活瑣事之后,又開始向蕭漠講起今后的計劃來。
或者是因為這次蕭家劫難的原因,這些日子蕭慎言與蕭漠之間談話多了許多,遇到事情蕭慎言也會找蕭漠商量,為人比數個月前少了一些師長般的威嚴,多了一些親人間的親切和睦。
但在蕭慎言說話時,蕭漠卻是沉默不語,皺眉苦思。
看到蕭漠的樣子,蕭慎言微微一愣,問道:“漠兒,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嗎?”
蕭漠點了點頭,抬頭看著蕭慎言,問道:“四爺爺,我們現在還剩下多少錢?”
聽到蕭漠的問題,蕭慎言看了看四周擺放著的那些嶄新書籍和上品的筆墨紙硯,臉色微微一紅,嘆息一聲,說道:“只剩下十八貫多一點了。”
現在蕭慎言也明白了,在離家期間,他根本不用買那些嶄新的書籍,買一些舊書也可以用的,所花費的錢財只需十分之一。筆墨紙硯更是不需要買這種上品的,廉價的也是可以用的。如果這樣,三人現在也不用如此窘迫。
可惜,蕭慎言對這些上品的筆墨紙硯早已習慣,而且當時也只是一心想著為蕭漠在這里創造一個良好的讀書環境,卻是忽略了錢財的用度。
看到蕭漠神色有些擔心,蕭慎言忙說道:“如果省吃儉用的話,這些錢夠我們生活一年的了,而且我們這里還有一些你祖母的首飾,需要的時候可以抵押給當鋪換上一些錢財。而且我想大哥他們在后面還會陸續寄些錢財過來。”
蕭漠卻搖了搖頭,說道:“四爺爺,祖母給我們的那些首飾,很多都是她家傳的,我想在將來把它們交還給她,不能就這么把它們賤賣了。此外,我想我們也不應該再向祖父他們要錢了,先不說我們身上的這些錢財已是蕭家所有的現錢了,在經歷了這次劫難后,蕭家不僅元氣大傷,還將所有的旁支遠房都得罪了,估計短時間內已經很難再擠出什么錢財了。而且祖父祖母他們這次受到了牢獄之災,今后一段日子也需要不少錢來治養。”
聽蕭漠這么說,蕭慎言猶豫片刻后,又說道:“在離開的時候,我還帶著一本唐版的入夢集和一本漢版的詩經注,必要時它們也能換些錢財。”
聽著蕭慎言的話語,蕭漠下意識的再次搖了搖頭,表示不同意,他知道蕭慎言對這兩本古書那視若生命的珍惜,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道。
與此同時,蕭漠的神色間,卻還有些恍惚。
上一次為錢財發愁,好像還是上一世父母健在的時候的事情,過慣了地主家少爺的生活,這種感覺似乎也早已忘記了。現在回頭想想,竟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錢財窘迫,這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