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楊易前往太仆寺赴任。
坐上馬車,由車夫驅使,緩緩使向太仆寺,兩世第一次當官兒,說不緊張是假的,楊易都沒心思眺望窗外,那叫賣聲、吶喊聲、行人的腳步聲,鉆進了楊易本有些紛雜的心境,平定心神,自個兒露出一個笑容,不過是個閑職而已,不過是看馬管車,也輪不到自己親自上場,經常能見到皇上倒是有幾分期待,前題是這女皇帝不找楊易刁難。
約摸小半個時辰左右,馬車總算是停了下去,楊易才先從窗往外看,四處掃了一眼,才跳了下車。
與其說赴任,倒不如說是前來報道,去找太仆寺卿等他分配工作,馬場在郊外,這太仆寺自然也是離郊外不遠。
楊易一身官服,徒步進入太仆寺。
見到了太仆寺卿后,楊易堆出了笑容上前搭話。
寺卿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笑容可掬,人畜無害,見了楊易也沒罷什么架子,只是對他說了些關于工作上的事。
今天很碰巧,皇上要到郊外狩獵,百官同行,御前侍衛前前后后數百人,今天馬場在大量調動馬匹,幾乎所有人都提前趕往馬場了,寺卿留下來就是為了等楊易,現見了人,二話不說,就帶著楊易出寺跨馬絕塵而去。
楊易學過騎車,倒也難應付。
十幾分鐘后。
郊外馬場,風沙樹葉滿天,瑟瑟亂舞。
楊易沒料到今天才第一天上任就遇上這檔事,皇上要到郊外打獵!果然是最好混臉熟的崗位,才第一天就能見到皇上,只是楊易臉上少了幾分躍躍欲試,落在寺卿眼里,暗自點頭,以為他定力好。
寺卿叫康吉,楊易就管他叫唐大人,由于楊易在寺中崗位偏上,如今就只有寺卿唐吉親自帶領。
楊易只感覺有種第一天上班的感覺,只是不同于以往,這可是國家機關單位,待遇地位自然是不差。
喂馬放馬這些粗重活自然輪不到楊易來干,今天見郊外黑壓壓的人群,其間一面面旗幟迎風招展。
那皇帝的龍輦,遠遠眏入楊易眼眸,只是見不到里面的人兒。
唐吉道:“今天算是你運氣好,陛下偏偏就選在了你上任這一天狩獵,以往陛下一年到頭都不見得有一次狩獵,今兒就被你給趕上了。”
楊易笑笑點頭,心中卻是一蹬,這也太巧了吧,剛好他楊易第一天拉馬上任,就遇上了皇上到郊外狩獵,這女皇帝是不是吃飽飯沒事做,專跟自己過不去,這郊外寒風凜冽,楊易脖頸都縮了一圈,還打個勁獵!
郊外有處皇家森林,里面豢養著許多野生動物,平時禁止外人,只限皇族中人進入。
只是這么大陣仗,早就把人家動物給嚇跑了,誰還留在原地愣愣給你射,真是無語了。
楊易側臉見馬場上一匹匹馬被趕出來,毛發均勻,精壯矯健,都是百里挑一,訓練有素。
有一人騎著馬往這邊走來,都是同樣的官服,這是楊易所見到的第一個同僚,長得國字臉,大概三十歲左右,胡子濃密。
“大人,馬匹挑選準備完畢。”
這人騎著馬過來,朝楊易一笑,想必也知道了楊易今天第一天上任。
唐吉撫須點頭,對楊易道:“楊員外郎,聽聞你來自江南,不知這馬上的本事,可有幾分?”
“一般一般。”楊易擺著笑臉道。
“哈哈哈……”唐吉忽然放場大笑,暗想這位年輕人真逗,能夠如此不要臉的說話,將來很有前途,同時也很有運氣,能夠第一天任職,就能接觸到當今陛下,這為官至關重要的兩樣他都具有了,將來想不升遷都難了。
忽然,一道微的胖身影往這里走來,楊易定睛一看,赫然是那位接楊易進宮的魏振魏公公。
唐吉抱手道:“魏公公,不知有何事。”還未等魏振走近,唐吉問道。他可是知道這位太監一旦來到這里,肯定就跟陛下有關系,便起了打聽之意。
魏振也朝他抱一抱手,卻向楊易道:“楊員外郎,皇上親自點名,要你當她的馬前近侍,請抓緊時間。”
楊易暗嘆果然,這女人今天擺明就是找自己茬子,這么多國家大事民生營收不管,怎么就這么多心思跟自己較勁?
一邊的唐吉更是撫須驚訝,起了深交之意,已經認定此子前途無量。
“楊員外郎。”
聽到魏振再喊一聲,楊易苦笑,一扯韁繩緩緩往前走。
幾分鐘后,楊易跟隨魏振來到了圣上龍輦前,魏振上前稟告。隨后走過來對楊易說了幾聲,楊易只是點頭,倒無多大壓力。
楊易下了馬,走到了龍輦前,坐了上去。
隨后太監一聲喏喝,整個軍伍緩緩起程,楊易也一甩皮鞭,驅動了龍輦,往皇家狩獵森林前進。
行程路上,楊易沒說話,里面也沒聲音傳出來。
到了森林前,大隊伍停了下來。
楊易下了車恭侯圣駕,太仆寺這邊也提了幾匹精挑細選的馬兒過來。
終于簾幕被掀起,一身緊身勁裝的女皇帝緩緩走出來,卻沒有往楊易身上瞟,首先把目光落在馬上。
順天女皇帝坐上馬匹配上了弓箭,驅馬往森林前去。
楊易無奈只能騎馬跟了進去。
后面侍衛離百米緊跟其后。
據聞這女皇帝君子六藝樣樣精通,無所不精,楊易倒想看看她在馬上絕塵的風姿。
“吁——”烈馬長嘶。
“咻咻——”
一只兔子被正中腦袋,倒在了血泊中,楊易剛巧策馬趕上來,就見到她拉了個滿月弓,一箭一個獵物,楊易作為拉馬近侍,被特準跟了來,專們負責撿死掉了的獵物,楊易對此無語,明知道她是故意的,自己作為下臣,還能反抗不成!
一路上楊易只見到周圍東一只西一只各個種類的野生動物倒在地上,腦袋都插著一支箭矢。
樹林深處,楊易見她又拉起了滿月弓,對準幾十米外那灌林叢中一只正一臉警惕的梅花鹿,嗖一聲,又一只獵物倒在了血泊中。
“施主,你殺孽太重,當心死后會入阿鼻地獄!”
女皇帝冷冷回頭,見到楊易坐在馬鞍上,雙手合十神情感嘆的樣子。
女皇帝依然沒有理會他,繼續抽箭往森林深處深入,楊易搖頭,只能緊跟其后,一路上收集動物尸體,擺放在一堆,等回來時再收拾。
忽然,楊易停了下來,敏銳的察覺到前面似乎有危險,卻見她依然策馬深入,管不了這么多,策馬加快步伐,遠遠追了上去。
“吁——”楊易追出了上百米后,只見到女皇帝一個人停在那里,手中的弓箭緊緊對準前方,臉上滿是凝重。
楊易按著視線朝前看,心一跳,那十米開外正臥伏著一只全身斑斑點點的龐然大物,眼睛圓睜,氣勢洶洶。
“豹子!”楊易一扯韁繩,馬兒受驚,前蹄上揚。
皇家狩獵森林怎么會有這種森林猛獸,楊易眉頭緊皺,有點等兇獸還敢來這里狩獵,對于嬌生慣養的皇族子弟來說,誰是誰的獵物還說不準。女皇帝卻沒有半分慌張,反而跟那只豹子對持,而那豹明顯也感覺到對面那人類的危險,一時間不作動靜,只張開猙獰了獠牙,發出一聲聲低吼。
“不要動,不要放箭。”楊易知道豹子是貓科動物中速度最為迅速靈敏的種類,甚至能夠閃躲開射來的箭矢,若這一擊不中,那兩人就悲催了,而這位女皇帝就毫無疑問的成為了歷史上第一個被豹子咬死的皇帝,楊易也不出意外成為唯一的陪葬。
那些侍衛都在幾十米外,要趕趕來是來不及,楊易心思電轉,也沒有時間去想為何這片森林會有豹子這種動物,甚至還會不會有其他危險動物!只知道這次玩大了。
“吼!”
劉瑜瑜繃緊的纖手力盡,嗡一聲,箭矢射了出去,前面的豹子果然一個跳躍堪堪閃開了箭,在皮毛擦過,就往前撲來。
馬兒受到驚嚇一聲長嘶往逃竄,女皇帝劉瑜瑜失去平衡,摔了下馬。
楊易顧不得這么多,跳下了馬飛奔上前,卻也來不及接住,就直接伏在了她身上,回頭望時,只見那只滿口獠牙的金錢豹已經躍至半空,朝楊易兩人撲了下去。
四周死寂無聲。
“護駕!護駕!”只聽見遠處那一聲聲慌急的聲音和雜亂的腳步聲。
楊易推開爬在自己身上的豹子,此時已經一動不動,豹臉上滿是血漬,只見額頭處有三個小孔,鮮血正是在那流出。
劉瑜瑜顯然是受驚過度了,心神還未恢復過來,見坐在旁邊喘著氣的楊易脖子上的衣服被撕裂,里面的幾道鮮紅的傷痕,不由更慌,道:“你受傷了!”
楊易抹了一把汗,道:“沒事,一點小傷,你倒是現在才開口說話,我還以為當上皇帝后就不認識人了呢。”
劉瑜瑜狠狠盯他一眼,那些侍衛太監和隨行的宮女都奔了過來,現場忙作一團。
“傳太醫!”
帷賬里,楊易躺在床上,心頭苦笑,就這么一點小傷,搞得也太夸張了點,還要特意傳來太醫將全身上來看了個遍,直接確定身上無一點大礙后才告退,半身赤裸包裹著白布,已蓋上了被子。
“躺著別動。”
那背對著楊易的身影出聲道。
楊易挨起身子,吐了口氣,苦笑道:“下臣護駕有功,不知能不能升官?至少賞賜個一萬幾千兩萬金總是要的吧!”
“臭小子,剛走了趟鬼門關,還有心情開玩笑?”
楊易見她轉過臉來,不由一喜,可見到那張依然淡漠的臉頰后,心又往下沉,就算是他楊易救了駕,救了人家堂堂天子的命,人家也不可能因此而跟你冰釋,畢竟感情跟恩情是兩碼事。
楊易道:“我可沒心情開玩笑,怎么,你該不會以為剛才只是湊巧?”
劉瑜瑜甩袖道:“我已經派人去將皇家狩獵場的主管抓來。”
楊易搖頭道:“恐怕已經晚了。”
兩人正說著,外面已有人傳來報聲,劉瑜瑜允了那人進來,恰時一名全身盔甲的將領走進來跪下。
“啟稟皇上,皇家狩獵場主管已經服毒自盡。”
劉瑜瑜一擰秀眉,道:“將這狩獵場相關人員全部斬了!”
盔甲將領道:“遵旨。”隨后緩緩退出帷賬。
楊易暗嘆這位女皇帝殺伐之氣重了點,不過此事總有點是為了給自己出氣,若不是楊易有絕世暗器防身,恐怕早已成為豹子口中食物,而那些人是因為自己而死的,其中或者會有無辜這人,楊易心里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是因為自己而受到牽連,從而丟了小命。
此時見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隨意予奪他人生命,跟以前的印象總是無法重合,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請問我可以走了么?”
楊易覺得再留下來很無趣,人家都不愛搭理你了,還留在這里礙眼不成。
“朕遣人送你回去。”
劉瑜瑜留下一句話后,不曾回頭,走了出去。
楊易只能聽從安排,這上班的第一天就因公受傷了,不太吉利,回家得殺雞還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