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易覺得自己沒資格說人家,只不過偶爾說了句人話,自己的事還未解決,談不上插手別人的事。
剛回到郭成府邸就見他急急要尋楊易,郭成連茶還未喝完,就對楊易道:“明日便是將那些流寇轉交給那明都尉的日子,三哲兄真的沒其他辦法?”
楊易實話實說:“目前沒有。”
郭成無奈道:“其實我也不是為了首功,只是就這樣交給了這個人,不知此人會作何處理,當前朝堂上下震怒,想必他不會胡作非為。也罷,此來任務已然完成,能保命是關鍵,也好回去交任務了。”
楊易笑著拍拍他肩膀,道:“你能這樣想最好。”
但他心里可不是這么想,冒身家性命作擔負才換來了今天的,豈能讓那明道隨意奪走功勞,所付出的也要有相當的回報,不然談何服眾,起碼那五百精銳不會服氣。
“審查完畢了,過幾天我便會回西北。”郭成反而覺得全身一輕,他還年輕,這建功立業何必急于一時,他有的是青春,何必為此事糾煩。
“這么快?”楊易訝道。
郭成不似以往,經常此事,他更覺得與楊易有了更進一步的關系,起碼還有一個可以信賴的兄弟,緩緩幾步走了出去,甩下話道:“日后三哲兄定會來西北見我的吧。”
楊易微微點頭:“沒錯,終有相見之日。”
走出門口的郭成自語自語道:“以后絕不再趟這種渾水!”然后拐彎走掉。
青龍外出一日回來,向楊易報告稱那呂少爺一直在家中未外出。下午,那個明道在城內設下了宴宴請達官貴人,郭成也不能缺席,還要求楊易也一并去,稱是那明都尉所邀。
楊易沒有拒絕,就當去蹭蹭飯吧,反正過幾天把這里的事辦完也要回金陵了。
當即與郭成同坐一輛馬車去了杭州太守的私人府第,來到這里時已然門庭若市。
在門口處,巧遇到陸士然,楊易跳下車第一時間走過去打招呼,這可不是長輩與晚輩之間的禮貌,個中緣由,唔……很少人會懂。
陸干然笑容如沐春風,拱手道:“楊賢侄也在這里,這位就是郭萬戶嗎?”
不必楊易介紹,郭成拱手振臂道:“正是下官,見過陸大人。”
陸士然頜首,忽然湊過臉對楊易道:“其實我是來蹭飯的,據說這次大宴,那譚太守為了拍馬屁,可謂大出血,平時難得一嘗的山珍海味都有。”
楊易心領神會,嘿嘿笑道:“回大人的話,其實小子同大人一樣,也是來蹭飯的,吃了半年粗茶淡飯,聽大人這么說,我真有點流口水了。”
聽楊易這么說,陸士然頓時露出一副你我乃知已一樣的神情,哈哈大笑,拍著楊易的肩膀,細聲道:“既然你我同路,今天下午索性就吃個飽,千萬別浪費食物,我早上聽到有邀請中午飯還沒吃呢,空著肚子就為了這一頓,慚愧慚愧。”
楊易回話道:“陸大人這不算什么,小子今天一粒飯都沒吃,準備進去海吃海喝,大塊朵頤。”其實他這話是夸張了,中午才知道有免費午餐吃,怎可能早上就未卜先知,但陸大人不在意,只覺得這小子越來越對自己口味。
兩人再次相視而笑,哈哈笑了起來。
郭成就頗為尷尬的遠離他們幾步,在太守府第門前,宴席還沒有開始,除了他們外,門前也是人來人往,各個相識之人頗為在門口結友營朋,好不熱鬧,自然就有人注意到這里,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說話聲音也不小,毫不忌諱,有一些人聽見了,都是微微皺眉走開了,心中估計在鄙夷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也能渾水摸魚來蹭飯吃,真是大煞氣氛。
郭成咳嗽幾聲,臉色微紅道:“兩位,特別是你,三哲兄,好歹也要注意下身份,兄弟我都不好意思說認識你了。
楊易覺得這小子臉厚還似以前那樣薄,就這一點沒進步,瞧眼前這只狐貍,臉皮又厚又黑,簡稱厚黑,沒一點不要臉精神怎能為官?
“郭大哥此言差矣,今天盛宴大會,來的人都是蹭飯而來了,不過是他們做作一點,美其名為應酬,其實不也是為了幾杯酒幾塊肉嗎?”
“哈哈哈……楊賢侄說得對,來蹭飯就是來蹭飯,何必表現得如此冠冕堂皇,人活于世,不就為了一張嘴嗎?”陸士然馬上附和一句,覺得這個郭萬戶身為軍將,卻沒一點豪邁之氣。
他極少在金陵,自然與其父郭剌史不甚相熟,不然兩人又會寒暄一番。
郭成對這位陸大人兼長輩的的作風雖不太認同,可也不會說出口,倒是楊易,如果不是有人指名道姓要他也要出席,他還真不可能帶他來這里,居然真的是為了蹭飯來了,杭州一帶大大小小說得上話的官員都來了,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不說,居然只顧著吃,對他頗為失望。微微一搖頭,這楊易之前不是很聰慧的么,怎么擒完流寇之后又表現出了以往的紈绔習性?令人費解。
見周圍人已不多,當即道:“還是趕快進去,可不要落了單,最后入席是極不禮貌的。”
陸士然忙道:“說得也是,出門前我家夫人要我早點回去,可不要浪費時間。”
楊易不甘落后,勒緊了褲腰帶,跟了上去。
落在最后的郭成愕然,頗覺丟臉,硬著頭皮與他們一同前行。心里卻在納悶,這兩人何至于表現得如此的窩囊,難道是故意表現給誰看,莫非今天有不為人知的大人物到場了?
如此一想,郭成頓覺緊張。他跟楊易與陸士然不同,各有各的身份,也許外人不知道,在軍中,戰功和服從固然重要,但若想要連連晉升,印象還是很重要的,起碼要讓人覺得你這個人信得過,軍方各勢力的角逐,容不得他獨善其身。
若學楊易這樣裝孫子,他還真的會變成孫子,混不下去。
三人都不知路怎么走,宅院很大,但也沒有下人引路,他們只能按著聲音多的地方去。
來到大堂時,正好人多口雜,大部份人都是站著,沒人知道他們晚到,挨進了人群去。
最后各自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郭成怕了他們,自不敢與之同桌,而兩位明目張膽的蹭飯人士,當然也不會同坐一桌搶食,也是分開,各自混到了那些胖頭油耳的達官貴人身邊。
楊易掃了一眼,看到了那明道就坐在正中央比較大的圓桌,身邊一位滿臉橫肉的中年官員,身材中等,臉上無須,皮膚倒是白晳,就仿佛十幾年沒曬過太陽,有點蒼白,若楊易沒犯錯,這人便是譚太守譚延吉。
不過同在一桌的一個大胖子也引起了楊易的注意,那不是給楊易使過小絆子的譚介是誰?
這胖子賊溜溜的眼睛正朝大堂中魚貫進出的小婢女身上來回,眼神凈是瞧著那胸脯、屁股、小臉蛋,看得津津有味,在他看來,這也是一種享受。
最后,這雙賊溜溜的眼神無故的掃到楊易的方向,徒然一瞪,如遭電擊一般。
楊易微微一笑,眼瞼微垂,自顧自的啜茶水。
這胖子頓沒了看婢女的雅興,與身邊一個長八字胡的男人密談,那八字胡男人也望了楊易那邊一眼,若有所思,忽露出了一副鄙夷神情。
這胖子冷冷一哼,大飲了一杯,自從那次整了楊易一次后,這小子居然就住進了一個軍將府中,令得他想使些小絆子也無從下手,今天居然出現在他眼前,還是他的家中,看這小子今天往哪走!
“介兒,注意形象!”
旁邊忽傳來其父譚延吉的斥聲。
這譚介也是個怕父母的主,聞言馬上收斂,當作沒事發生,只是偶爾不時瞥楊易那邊一眼,十分不自在。
他隨后向父親譚延吉問道:“父親,難道今天來的人中,除了有頭有臉的達官貴人外,連蹭飯的人也能進入?”
譚延吉疏眉一聳,肥厚的嘴唇張合,細聲喝道:“閉嘴!”
這譚太守也知道,今天來的人中,雖然盡是有臉面的人,但也不乏過過場子蹭飯的人,但怎能明目張膽說出來呢,豈不是暗地里得罪人嗎?這個臭小子,真不該讓他出來,生怕他禍從口出。
譚介向父親叫屈,糾正道:“父親誤會孩兒了,孩兒是指,那些尋常世家公子,沒身份地位的人也能進來?”
譚太守肅然道:“這個自然。”
譚介嘿嘿笑道:“但若有人是混進來的呢?”
聽到這話,譚太守臉色瞬間陰冷下來,堂堂太守府,難道還有宵小之人敢渾水摸魚不成?
“就是那人。”譚介指著楊易的方向,趁機扇風點火,繼道:“這小子孩兒認識,根本無官職在身,也能混進來,簡直不放我譚家在眼里!”
譚延吉順著兒子指的方向望去,見到了那白臉公子,心一突,想起了明都尉的吩咐,扯起嘴角笑了起來,對兒子道:“那人是明都尉指定要請的人,你不用管。”
“他與明都尉相識!”譚介驚異道。
“相識倒是相識,不過,卻是冤家路窄。”譚太守自顧自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