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無稽山
“為何叛出師門么?”楊晨沉默下來,過往的,既然過去了,再次掏出來必然有著傷痛。
柳東見他傷感之狀,心想必是難言,便道:“師兄不愿提及就別想了。”
楊晨搖了搖頭,笑說道:“也不是什么難言之事,師弟聽聽無妨。”
無稽山之變,距離今日已有近二十年,當日的一幕幕還如眼前發生一般永遠難忘。
近二十年之前。
“師兄,你等等我啦。”
無稽山仍如以往的干干凈凈,一位女子長得頗為清秀,此刻正拼力往前奔跑,與他前方的那位蓋世男子玩著追逐游戲。
這女子名叫嵐煙,姓蕭,是七星殿中玉衡殿殿主蕭升的掌上明珠,母親死得早,她與父親相依為伴,多年過去,父女感情深厚,是七星殿最令人羨慕的父女檔。
被追逐的男子喚作楊晨,乃蕭升最為得意的男子。他兩歲的時候被蕭升收養,與蕭嵐煙青梅竹馬,等得蕭嵐煙十六歲,二人正式成為情侶,為眾多師兄師弟師姐師妹門羨慕,而那一年,楊晨十七歲。
前方的男子似乎習慣了這樣的追逐游戲,女子雖然語言帶著責怪,男子卻不在意,知道女子不過是故意生氣,想要趁機超過他罷了。
無稽山的風景雖然單調,卻具備一種雄渾之美,二人經常到此游玩打鬧,不曾有一絲厭倦。
楊晨繼續往前,來到一處小草屋之旁便即停下身子,靜靜等待著蕭嵐煙的到來。
“師兄,你討厭死啦,竟然讓我追了那么久。”
蕭嵐煙語帶嗔怪,到了楊晨身邊,還不忘捶打一二,直欲抒發她心中的不滿。
“好啦,別鬧了。”
靜靜的,楊晨將蕭嵐煙摟入懷中。天地間,安靜得只聽見二人的心跳聲。
這樣持續了片刻,楊晨輕輕吻了下蕭嵐煙的額頭,看了眼身旁的小草屋,說道:“嵐煙,喜歡嗎?”
蕭嵐煙看著眼前這座簡陋的小草屋,覺得生氣勃勃,盡管如今還什么都沒有,但也已經初步具備了家的感覺。
“嗯。”蕭嵐煙甜蜜的點頭,又再次靠在了楊晨懷中。
小草屋是楊晨為蕭嵐煙特意建造,他知道懷中的這位女子最喜此類建筑,渴望著有他二人的小家,若能看見日出日落,這般便是美好了。
而此地,恰恰是欣賞日出日落的最佳地點。
天邊的云彩泛紅,艷陽退去熾烈的衣裳,漸漸退入山下,微紅的晚霞映照了相擁的彼此,一切感覺起來都那么的令人羨慕。
三日之后,玉衡大殿。
“你當真要如此?”蕭升十分氣憤,后悔自己將楊晨的身世告知于他。
楊晨跪在地上,眼神堅定,說道:“父母之蕭升氣急,轉身再不想看楊晨一眼,說道:“你走吧,以后別再回來。”
楊晨磕了三個響頭,毅然往門外而去,從此以后,他將不再是七星殿弟子,也不能再與蕭嵐煙一起,年輕人,終究太過沖動。
十七歲的楊晨雖然天資縱橫大陸,但畢竟實力太低,其父母被星炎谷谷主所殺,他欲想尋其復仇,蕭升不忍楊晨送死,更不愿自己的女兒受苦,提出一個條件:“你現在要去復仇可以,可別忘了嵐煙,你今日踏出此門,便不再是我蕭升的弟子,也不再是嵐煙之夫。”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楊晨他必須走。
兒女情長,舍不得,斬不斷,然而,天意如此。
半個月之后,空玄大陸傳來震驚世人的消息,七星殿弟子楊晨,同時也是大陸第一天才,居然加入了魔界第一大派星炎谷,成為其中弟子。消息一出,立刻引起軒然大波,均罵楊晨此人失了道義,甘入魔道,居然做了七星殿的叛徒。
蕭嵐煙得知楊晨消息,傷心不已,冒著生命危險入了星炎谷境內,只想與楊晨見上一面。
二人約定,無稽山小草屋處,不見不散。
七日之后,楊晨應約來到無稽山,小草屋還在那兒屹立不倒,應證著他同蕭嵐煙的愛情。
然而,物是人非。
蕭嵐煙并非一人來此,身旁還有一位女子,她是蕭升的第三弟子,名為佟緣,她二人同來,為的便是要將楊晨帶回七星殿。
“嵐煙,你又是何必?”楊晨無奈,他不忍看著蕭嵐煙傷心,當下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都不用說了,你又若能贏了我同佟緣師妹,以后你的事我便不再過問,若是輸了,你就給我回去。”蕭嵐煙無力的說著這一切,她知道,楊晨修為比她二人高出太多,要想留住他實在太難,今日不過是個了斷罷了。
事實正是如此,楊晨當時已經是玄冥境界的修士,對付蕭嵐煙同佟緣二人太過容易。
楊晨勝利,離開了無稽山,再也沒回頭。蕭嵐煙難過之極,不愿立即回到七星殿,與佟緣四處游歷去了。
一個月之后,大陸之上爆出驚人消息,八卦圣手蕭升之女蕭嵐煙及蕭升第三弟子佟緣同時被殺,死因不明,蕭升性情大變,閉關不出,楊晨之名響徹整個大陸,冠以“冷血”之名。
......柳東聽完了這段故事,不禁唏噓,沒想到事情的原委竟是如此。
無稽山上,冷風凜冽,吹打在楊晨的臉龐之上,一個人,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如此恨透天意?
沉默了好一會兒,小草屋上方風聲大作,一抹黑縫又自出現,柳東一驚,當即做好迎戰黑縫里出現三人,卻是苦禪、成佩以及趣峰。
三人踏空下來,來到楊晨身邊,楊晨一一回禮,收拾心情,道:“趣峰兄弟,我可是將我這小師弟救了出來,這份恩情你可得急著哦。”
趣峰當即拱手道:“楊兄之恩,趣峰謹記。”
“走吧,我們到小屋內坐坐。”楊晨示意苦禪以及成佩,此刻難得,這兩兄弟要好好聊聊了。
風蕭蕭,落日就快下山,久未相見的兩兄弟,會有哪些話要說呢?
無稽山的景色一覽無遺,小草屋外,兩人相對而立。
良久,默然無語。
近十年的時間,二人終于相見,牛家村的一切還在二人之間上演,似乎這里便就是牛家村了。
“你瘦了。”
趣峰首先打破了沉默,在他印象中,眼前的小子還是那般胖嘟嘟的模樣。
柳東強壯的身軀印證著他這近十年不一般的經歷,他本有許多話想說,但此刻卻發現什么也都說不上來。“瘦了”,他確實瘦了,趣峰簡單的一句話竟讓柳東忍不住哭了出來。
暖風拂面,柳東并沒再說什么,他祭出幻云劍,直指趣峰,只聽“嗖”的一聲,幻云劍眨眼之間已到趣峰面門。
“這小子,哎。”
趣峰無奈搖頭,既然柳東挑戰,他作為哥哥自然也不會退縮,食指往前一點,幻云劍受了萬千阻礙,立刻打住,嗡嗡聲音不絕,似乎對趣峰阻止其前行感到十分的不滿。
“八卦風雨門,開!”
柳東跨入虛冥境界,開啟風雨門所需時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干燥的無稽山附近忽然風雨大作,龍卷之勢將柳東盡數包裹,柳東大喝一聲,風雨掌帶著滄桑之感奔涌而去。
趣峰對其充滿好奇,并不選擇硬著接下,只是單手一掌同樣相迎,與那風雨大掌兩相接觸。
“轟!”
一聲炸響響徹各路山脈,趣峰輕易便破了這八卦風雨掌,當下欺身上前,只一閃,便即繞到了柳東身后,星雷劍帶起星辰之力便往柳東而去。
柳東大驚,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趣峰剛才所展現的速度實在太怪,他竟是沒有瞧得清楚,而且這星雷劍之速同樣不可小覷,他已來不及反應。
“咻!”
星雷劍穿梭而過,劃破了柳東胸膛,竟沒留下一絲鮮血,趣峰知道柳東的把戲,抽出星雷劍迅速往后方刺去,一時間光芒萬丈,青色之光與紫色之光交替,卻是星雷劍與幻云劍兩相接觸發生的現象。
柳東從趣峰背后出現,口中喃喃,身形突然閃爍,驀地化作四個柳東身影,分別堵住了趣峰東西南北四方之位。“斬!”
柳東竟然下手毫無留情,瞳孔收縮下四柄同樣的幻云劍繞著趣峰沖刺而來。
“萬影拳!”
趣峰大喝,數以萬計的迅猛拳頭往四位柳東而去,漸漸四位柳東不能支撐,口吐鮮血,便即消失在趣峰面前。
“嗷......”
一聲嘶鳴聲響徹天際,趣峰聽此聲音驀地欣喜不已,暗道:“終于使出來了么?”
烏鵲飛翔在趣峰上空,虎視眈眈,重新出現的柳東手臂一揮,成千上萬的烏鵲唧唧咋咋便朝趣峰而去,其速如黑色的閃電,令人捉摸不及,趣峰心頭一震,這一招絕非他能接住,但又不肯認輸,便即巨劍硬著抵抗。
“嗷......”
烏鵲悠然的劃過趣峰身子,沒有留下半點痕跡,趣峰不免唏噓,苦笑道:“竟然是幻術,呵呵,小子好樣的。”
趣峰半點事沒有,已不想同柳東繼續打下去,便道:“住手吧,多年不見,臭小子就這么對待我?”
柳東此刻笑著于趣峰身前出現,驀地的給趣峰一個擁抱,便已忍不住,哭著道:“哥,終于見著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兩個大男子,此刻緊緊相擁,趣峰拍了拍柳東肩膀,安慰道:“阿東,都十七的人了,怎么還是這么愛哭?”
趣峰不知,這是柳東近十年來的唯一一次哭泣。
半個時辰后,柳東同趣峰坐在一處沙石旁暢聊,心頭無數的話此刻終于有了釋放的地方。
“傻小子,這次你就暫且不要回七星殿了吧。”趣峰突然提議道。
柳東不解,說道:“為何?”
趣峰說道:“軒凌劍在你手里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七星殿也已經成為了危險之地,單不說你那幾位師兄師姐,就是七星殿其他長老殿主,對你體內的東西都是十分覬覦,光靠蕭升,我估計還保不住你。”
柳東恍然,萬炎之窟自己使出軒凌劍之事此刻肯定在空玄大陸傳得沸沸揚揚,他卻是大意了。
“弟弟,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但又些擔心說出來的答案會讓我受不了。”趣峰突然猶豫起來。
柳東撓了撓頭,說道:“哥,有什么事,但說無妨。”
趣峰點了點頭,道:“媽是不是已經......”
柳東知道,軒凌劍既然在自己手里,母親柳穎一直沒有出現,這只能說明一件事,那便是柳穎已死,而趣峰此刻才知,不知他心頭又是怎樣的想法,此刻柳東點頭道:“媽在魔獸大亂平息的幾日之后就已經死了。他將烏鵲同軒凌劍都寄存在了我體內,這是支撐我走到現在的重大力量。”
趣峰往柳東胸口看了一眼,沉默了很久,后來才柳東突然想起一事,便說道:“哥,我這幾年得到一些消息,當年魔獸大亂實為有強者在幕后控,父母之死與他們有關,我們定要找他們報仇才是。”
說著柳東便將關于魔獸大亂的一切都說了,趣峰聽得仔細,突顯憂慮,當即道:“這事你先暫且不管,現今之際,最為重要的是提高修為,知道嗎?”
柳東何嘗不明此理,當即點頭,趣峰提議讓他跟著自己修行,卻被柳東拒絕,只聽他道:“哥,我習慣了一個人修行的日子,況且如今我二人是趣辰之子的消息已被大陸之人知道,單獨行動要安全些。”
其實柳東是想說,軒凌劍既然在他體內,若是同趣峰呆在一塊兒,必然會給趣峰帶來許多麻煩,這是他十分不愿看到的。
趣峰知他脾氣,并未多加勸說,反倒同意了。
經歷了修行,二人已不再像小時候那般倔強了。
此時月色降臨,趣峰同柳東呆在一起聊天,竟完全忘記了時間,直到楊晨前來催促,二人方才回到小草屋。屋內佳肴已備,成佩見了柳東,胃口也好了許多,五人圍著佳肴團坐,說說笑笑,倒也算得上逍遙自在了。